陳素一去兩個多月,在很多沈府老爺們的眼中,這個不過十五歲的孩子,恐怕早已客死他鄉,故此當他們下午接到陳素安然迴家的消息之後,先是有些不信,不過很快又慶幸陳素未死,這樣一來抓了他便可以送走一尊瘟神。當即二老爺沈蒼便派沈玉來處理這件事,對他們來說,陳素本身雖然隻不過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存在,但是他的父親重傷了混天火熊,取七孔紫蓮送到沈府,七孔紫蓮乃有主之物,現在它的主人地陰宮殷王爺追究下來,沈府的一處分家根本難攖其鋒,故而一股腦的將這些麻煩推到陳元化的頭上,直到陳元化重傷身死,殷王爺仍不肯罷休,父債子償,所以陳素便成了他們的下一個目標。


    沈玉通稟了地陰宮安排在沈家負責調查此事的人—殷奇,便帶了眾人去陳家小院,他們趕到的時候,陳素已經離開,眾人又尾隨著來到十裏坡之外,正遇上陳素在此拜祭其父。


    沈玉心思狡詐,雖然沈府三令五申,見到陳素要即時稟報,但是眼前這魯良,不但不報,還帶陳素來此,明顯是不把沈府的命令當迴事。


    但是對沈玉來說,拿下魯良,用點酷刑,都是十分簡單的事,但他的興趣並不在此,故而一見麵便出言挑唆,“魯良啊,這一次還多虧你帶這小子來祭拜他爹,拖延時間,不然他見事不好撒腿就跑,我們要抓他,還真得費點功夫。”


    聽沈玉如此說,魯良一臉的冤屈,可是這個時候,他根本沒有時間向陳素詳細解釋,目光看向陳素,“公子,我老魯絕不是那樣的人。”


    陳素微微一笑,“魯大叔不必解釋,大叔仁義,陳素早已銘感五內。”陳素說完,又轉頭看向沈玉,高聲喝道,“老賊,你不要再挑撥離間,陳素不會中你如此低劣的挑唆!魯大叔仁義之人,我心中早已有數。”


    沈玉哈哈一笑,“黃口小兒,乳臭未幹,也敢自稱識人斷物?如今這九黎鎮每一分都是我沈家的土地,每一人都是我沈家的仆從,我沈家要他幹什麽,怕還沒有什麽人能違抗!區區一個魯良,早晚要拜倒在我沈家的虎威之下。”沈玉說著,把手一招,眾手下圍攏過來,把陳素及魯良困在了中間。


    沈玉手指魯良,“魯良,你上有老下有小,你可要想好了,跟沈家做對的下場!若是你此時能夠迷途知返,擒了陳素交給我們,過往前情,沈府可以一概不究!你要是執迷不悟,哼哼,下場你是知道的!”


    沈玉把話說到這,魯良自然是知道後果,以沈府的狠辣,隻怕沒有什麽事是他們做不出來的,但是陳素是陳元化的獨子,陳元化維護鄉裏這麽多年,魯良一家也多受恩澤,又怎能忍心在這個時候落井下石。


    魯良麵露難色,陳素看在眼裏,如今沈玉帶了這麽多人來擒他,他若一跑,必然害了魯良全家,陳素一把抓住魯良的手腕,“大叔,今天這陣勢,我是一定逃不了了,反正都要落在沈家的手裏,不如就由大叔來領這份功勞。”


    魯良聞言,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公子,你這是說得哪裏話?魯良寧可身死,也絕不做這等不義之人。”


    陳素拉起魯良,“大叔,你相信我,就算落在沈家手裏,他們也不一定能奈何得了我,而且大叔還有家人,我又怎麽忍心害他們遭沈家的毒手!”


    想起老母妻兒,魯良一時間也不知如何是好。沈玉見此情形,知道魯良已然掛念親人,左右為難,便輕聲吩咐眾人,陳素一定要抓活的,那包圍圈開始逐漸縮小,陳素的空間也越來越局促。


    陳素看了眼四周,眾人已經開始動作,不由得催促道:“大叔,別再猶豫了。”


    然而陳素一句話還沒說完,一名沈府的家丁便虎撲而至,陳素感應到那番氣勢,運起父親所教的一式‘撼天手’,正拍在那家丁的胸口之上,大力撞擊,頓時傳出骨頭折斷之聲,那家丁倒飛而出,一口鮮血狂噴,趴在地上,再也站不起來。而陳素自從經曆了古木煆體之後,早已脫胎換骨,根基日趨穩固。


    沈玉所帶的二十幾人,除了他自己之外,還有兩名府內的客卿以及殷奇的一名手下,其餘的,都不過是普通的家丁,在他心中,對付陳素這樣一個孩子,這陣勢都無異於牛刀殺雞。


    但是自陳素一掌重傷一名家丁之後,沈玉的麵色不由得微微一變,剛剛陳素那一掌,雖然不夠純熟,但也頗有模樣,看來陳素外出的這兩個多月,並非虛度,而且有關他去生死天閣求藥的傳言,或許竟真有其事,那麽此時陳素迴歸鄉裏,說不定他的身上就有什麽生死天閣的靈丹,如此一來,陳素價值,可就不僅僅是一頭替罪羊而已了。想到這裏,沈玉一擺手,兩名客卿長老心領神會,同時一步踏出,二人互視一眼,頗有爭功之勢,兩道身影同時射向陳素。


    陳素一手拉了魯良的胳膊躲避而開,眼下這攻向自己的二人,明顯是身懷修為之人。有精啼所贈的鷹羽,自己想跑或許不難,但是想擊退他們,目前的本事,是絕無可能。“大叔,你再猶豫,隻怕不但誤了我,還要害你家人無辜受難。”陳素再次出言催促。


    “公子!”魯良此時雙手顫抖,老淚縱橫,“陳老大對我一向不薄,如今我卻要拿陳公子的性命避禍,這叫我魯良以後如何做人……”


    “大叔,你要是再這樣婆婆媽媽,陳素一樣會落在沈家手裏,反而還便宜了這些鷹犬!”


    “哎!”魯良一歎,終於下定決心,反手牽了陳素的手腕,高喊了一聲,“住手!”


    沈玉把手一揚,眾人當即停下來,沈玉開口問道:“怎麽,魯良,你想通了?”


    魯良臉龐抽動了兩下,“陳公子已經被我擒下,你們還不速速住手。”


    沈玉聞言,哈哈一陣大笑,“這就對了,在這片地方上與我沈家做對的,絕沒有好下場,不過如果能似魯良這般,迷途知返,我沈家還是會寬大為懷,賞他一口飯吃。”


    待眾人上前,將陳素五花大綁捆作一團之後,看著得意忘形的沈玉,魯良不由得心中懊悔,“沈七爺,能否懇請您答應放陳公子一條生路?”


    沈玉眉角一揚,“哼,這件事,你就不必操心了,陳素自然有人處置。”


    看著眾人離開的背影,魯良一時間好像失了魂一般,頹然的坐倒在陳元化的墓碑之旁。


    沈玉帶人,擒住陳素之後,匆匆忙忙的趕迴沈家,一進府門,沈玉就迫不及待的去見二老爺沈蒼。


    來到沈蒼的書房門口,沈玉躬身低頭,壓低了聲音,“二哥可在麽,七弟沈玉求見。”


    房門咯吱一聲打開,“沈玉啊,進來迴話吧。”


    沈玉小步踏進房門,隻見二老爺沈蒼正在書房內揮毫潑墨,筆走龍蛇,站了半刻有餘,也不敢出言打擾沈蒼的雅興,隻得靜靜的在那裏低頭站著。


    沈蒼一番鸞飛鳳翥之後,抬起頭看著沈玉,“怎麽?來找我有事?”


    沈玉馬上恭敬的迴道:“二哥,陳素那孩子,抓到了,不知二哥打算如何處置?”


    “哼!”沈蒼一聲冷哼,“殷王爺的弟子在這裏,交給他賠那七孔紫蓮便是,也省去我們的麻煩,讓這個殷奇在這裏,我們這處分家在沈園實在是丟盡了麵子,就連大哥也常為此事煩惱。”


    “可是……”沈玉欲言又止。


    “可是什麽?”沈蒼側目看了一眼沈玉,“這點麻煩,還不是你惹迴來的?如今你趕快把他送走,也免得大哥遷怒於你。”


    沈玉眼中精光一閃,“二哥,你有所不知,陳素這小子,前些時日去了生死天閣為其父求藥,如今時隔兩月有餘,安然迴來,小弟覺得,他或許有什麽收獲也說不定。”


    沈蒼聞言,眉頭一皺,手中的一支狼毫哢嚓一聲折作兩段,“前年三弟重傷,我們費盡心思才從那狗屁天閣弄了一粒丹藥,算是保住了三弟的命,他陳素算個什麽東西,無知娃娃,也能從天閣求到靈丹?老七啊,我勸你還是不要打什麽歪主意,這一次要是再得罪了殷王爺,隻怕大哥也保不住你!”


    沈玉嚇得縮頸低頭,“小弟知錯了,還望二哥多多擔待,在大哥麵前美言幾句。”


    沈蒼沒再迴沈玉的話,隻是擺擺手,沈玉知趣的退了出去。出了沈蒼的書房,沈玉迴頭看著那仍舊著意於書畫的沈蒼,心中暗暗罵道:“沈蒼啊沈蒼,這一次是你自己瞎了眼,就讓你好好的看著我沈玉如何表現吧。”


    沈玉漫步轉到中院,一名家丁火急火燎的跑了過來,“七老爺,前邊大事不好了,您老快過去看看吧。”


    “胡說八道,什麽大事不好?”沈玉聞言一怒,跟著家丁,來到前院。


    此時的前院之中,十來名客卿長老正圍著一名黑袍青年,被圍的雖然隻有一人,卻神態倨傲,泰然自若。圍人的雖然人多勢眾,卻畏畏縮縮。


    沈玉一見這般情形,馬上板起臉,大吼一聲,“你們這群混蛋,一個個吃了雄心豹子膽?敢為難殷奇公子,是活得不耐煩了不成?”說著,便對那些客卿長老們一陣拳腳相加,打得一個個灰頭土臉。


    打罵完眾人,沈玉這才對著黑袍青年一躬到地,“殷奇公子,不知府中何事讓公子不滿,隻要您交代下來,沈玉一定會罰他們。”


    那黑袍青年這才轉身看了沈玉一眼,冷冷的說道:“我方才聽手下的人說,你們抓了陳元化的兒子迴來?可為什麽到現在都不將他帶來見我?”


    沈玉一聽趕忙賠不是,“本來一迴到府內,我就要帶他去見殷公子的,誰知二哥有事喚我,這才耽誤了。”


    “哼!”殷奇心知沈玉在敷衍他,冷冷的說道:“既然如此,你不如就此將他交給我,我也好帶他迴宮複命,交由師傅處置,如此一來你沈家的任務,也算就此圓滿了。”


    “這……”沈玉張口結舌,“殷公子在此,沈家還未盡到地主之誼,沈玉鬥膽懇請公子再留數日。”


    “不必!”殷奇一抬手,“殷某還有要務在身,不便久留。”


    正在沈玉挽留殷奇之際,一名家丁慌慌張張的跑了過來,“七老爺,七老爺。”家丁見了沈玉,急得一口氣跟不上,栽倒在地上。


    沈玉眉頭大皺,“慌什麽,發生什麽事了?”


    那家丁爬起來,緩了一口氣,“七老爺,大事不好!剛剛抓迴來的那個小子,不見了!”


    “啊?”沈玉一聽,氣得三屍神炸,七竅生煙,“到底是怎麽迴事?與我詳細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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