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鶴落到一處被白雪覆蓋山頂的山峰上,小藥童讓他下去:“這裏便是尋寂峰,你往裏走,走過一片蓮池後便是瑤光君所居的瓊琚閣了。”


    雲遂又是連聲道謝,下一瞬,小藥童便是駕鶴離開……


    雲遂環顧一圈仙氣繚繞的精致,然後便是躬身垂首一步步往前走去……沒多久,蓮花的清香襲來,然後他就看到了一片蓮池。


    潔白如雪的花朵在池中搖曳著,池水清澈,霧氣氤氳。


    有女子低唿一聲:“呀,這是哪裏冒出來的醜東西?”


    雲遂連忙躬身行禮:“在下雲遂,是仙童讓我來尋瑤光君的……”


    走過來的是兩個嬌俏的婢女,她們睜大眼打量著雲遂:“你當瑤光君是你想見就能見的,瞧你這一身汙穢氣,也不怕汙了君上的眼睛。”


    雲遂的頭頓時垂的更低。


    “把他扔出去吧,別叫君上看到了生氣。”


    “直接扔下山吧……反正我要是他這樣又廢物又醜陋的樣子,必定是不願活下去的。”


    那兩名婢女的話音響起,雲遂便是身形一僵,就在這時,一道清冷的聲音響起。


    “我問你名字你不肯說,怎麽到了別人這裏自報家門就這麽容易了?”


    雲遂幾乎立刻就認出來,這聲音正是瑤光君。


    他沒敢抬頭,撲通一聲直接跪了下去,深深伏在地。


    那兩名婢女已經麵色大變連忙跪下……


    這醜東西竟然真的認識君上。


    鬱瑤看也不看抬手:“出去吧,以後讓良辰和美景進來,你們兩個去外邊做事。”


    花好月圓兩人頓時神情大變,眼中冒出淚意,卻不敢討饒分辨,恭恭敬敬退了下去。


    鬱瑤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小可憐:“雲遂是吧……過來。”


    雲遂連忙應了聲,爬起來躬身跟了進去。


    進入瓊琚閣內,鬱瑤轉身坐下……她神情清冷坐姿端正,努力忍著不讓自己葛優癱在那軟塌上。


    看著雲遂,她淡淡出聲:“你尋我所為何事?”


    雲遂連頭都不敢抬,隻看著前麵那一片冰藍色裙角,然後便是噗通一聲再度跪下。


    “感謝仙君救命之恩……救命之恩無以為報,雲遂願做牛做馬,迴報仙君一二。”


    他說完便閉眼伏在地上等待著最後的審判。


    是生是死,在此一朝。


    下一瞬,清冷的聲音響起。


    “既然如此,那你願不願意做我的徒弟?”


    雲遂驀然一僵……下一瞬,他甚至忘記了失禮,刷的抬頭,滿眼震驚。


    他覺得自己一定是幻聽了……


    鬱瑤被少年的表情逗得有些想笑,強行忍住維持著自己的清冷出塵,她抬了抬下頷:“願不願意?”


    這一瞬,雲遂終於意識到,不是幻聽……是真的!


    是真的!


    瑤光君在問他,願不願意做她的徒弟。


    雲遂心中一片空白,一時間竟是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怎麽都不敢相信,也怎麽都想不明白,為什麽會發生這種事?


    可對上瑤光君那雙絕美清冷,似乎高不可攀卻又真誠溫和的眼睛,鬼使神差一般,雲遂怔怔問出口:“為什麽?”


    一開口,他就猛地驚醒,隨即連忙磕頭:“仙君,我隻是不敢相信,想知道,您為什麽……”


    鬱瑤歎了口氣,故作高深的說出了早就編好的原因:“你祖輩於我先祖有恩。”


    雲遂驀然一僵,一瞬間,心中湧出不敢置信的狂喜……原來如此。


    所以,瑤光君……她是認真的?


    不敢再等瑤光君問第三次,雲遂重重磕頭在地上:“迴君上,雲遂願意,雲遂一定好好修行,孝敬居上,不辜負君上的苦心……”


    鬱瑤聽到他磕頭的咚咚聲就有些頭疼,抬手虛空一道靈力將他扶起:“好了,既然願意,那便喚我師尊吧,你先過來,我看看你的筋脈根基。”


    雲遂連忙起身走近,低頭站得恭恭敬敬。


    他不由自主就想微微偏頭,擔心瑤光君看到他現在醜陋可怖的樣子心裏厭煩。


    可從始至終,瑤光君的眼神都一如既往的溫和,根本沒多往他臉上看一眼……隻見她抬手虛空揮過,雲遂就感覺到一股溫和的力量從他身上掃過。


    下一瞬,他就聽到瑤光君緩緩出聲。


    “你身子損毀的厲害,傷了根基,無法修行……”


    雲遂驀然一僵,麵色瞬間一片煞白。


    可下一瞬他就聽到瑤光君接著說著:“你先好好休息幾日,待我尋來天靈果為你修複肉身,到那時候再修行吧,也不急這幾日。”


    天靈果。


    這是當初在山下時那些尋常仙門想不不敢想的東西……便是對無妄天這樣的仙門來說,也不是隨處可見的。


    雲遂再度跪下重重叩首:“師尊大恩,弟子感激不盡。”


    下一瞬,他就被一股力量托起。


    “我不喜歡別人跪我,以後不必如此。”


    鬱瑤抬手:“你去休息吧,外邊的婢女會帶你去你住的地方……”


    聽到瑤光君讓他退下,雲遂下意識又想跪,可想到她說的話便是生生忍住,恭敬行禮後小心翼翼退了出去。


    他心裏有些不確定,瑤光君說的不喜歡別人跪是真心如此,還是在故作姿態。


    畢竟,這麽多年來,他見過的所有修行者都恨不得旁人將他奉若神明。


    雲遂心理嘲諷,麵上卻是一片小心恭順……


    外邊有個和之前的婢女打扮一模一樣的婢女等在那裏,看到他後便是連忙低頭:“雲仙君,請隨我來。”


    因為瑤光君的態度,雲遂眨眼間就從“醜東西”變成了雲仙君。


    “我是君上的婢女良辰,雲仙君有什麽需要做的,盡管吩咐良辰便是。”


    雲遂連忙迴禮:“不敢勞煩仙子。”


    良辰也是連道不敢。


    將雲遂帶進一個清雅的房裏,良辰讓雲遂先去側間洗漱更衣。


    等到雲遂用側間竹管裏的水速速淨身換上旁邊放著的簡單白衣出來,良辰就已經用托盤端來了飯菜。


    “雲仙君應該還未辟穀,這是美景為仙君準備的飯食,若是不合口味仙君盡管吩咐。”


    雲遂連忙起身接過:“多謝仙子。”


    許是見他很好脾氣的樣子,良辰終於鼓起勇氣,從袖子裏拿出一個瓷瓶。


    “這是補氣丹,強身健體,是花好月圓兩人給仙君的賠罪禮,還望仙君能大人不記小人過,不要記恨她們。”


    雲遂連道不敢:“兩位仙子並未得罪,何談賠罪。”


    良辰不容分說將丹藥放下,行禮後轉身出去。


    房門關上,雲遂麵上的溫順和小心翼翼盡數消散,他看了眼那瓶丹藥,然後便是麵無表情拿起瓷瓶,打開,把丹藥倒進了茶杯裏……將整整一瓶丹藥溶入水中,然後澆給了房中花盆裏的臘梅。


    隨後,他便是坐迴去開始吃飯,低頭不發一語……


    這天晚上,雲遂就住在了尋寂峰的瓊琚閣偏殿裏,他的住處離主殿還有一段距離。


    看著雅致清幽的房間,還有旁邊衣櫃裏良辰美景兩名婢女送來的衣服和日用品,雲遂一動不動坐在床邊,整整一夜都沒有睡。


    他害怕這隻是一場美夢,一旦他睡去,夢醒後,他就會迴到那個不見天日的屋子裏,身上還帶著鐵索,一日日牲畜一般活著……


    整整一夜,雲遂一動也不動,就那麽坐著,直到清晨第一縷光線撕破黑暗。


    與此同時,錚得一聲,外邊響起清越的琴音……


    雲遂緩緩站起來,心裏湧出驚濤駭浪。


    這不是夢境,都是真的,他真的來到了無妄天,還成為了天下皆知的瑤光仙子的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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