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五更心驚,左腳不自覺向後移,懷裏的柳絮大眼轉了轉,竟朝為首那人伸出手,口裏喊著:“抱!抱!”

    那人眼神頓時微變,不過又很快變得冷冽,左手抬起,而後狠絕地向下一斬,發號施令――動手!

    其他人收到命令,不再耽擱,長刀略微向上一提,腳下施力衝向他們。李五更臉色煞白,護著柳絮急急後退,拔腿就跑!可他哪跑得過,一人飛身躍到他前麵,鋒利的刀刃徑直切來。李五更下意識蹲下,雙手護著孩子,閉眼偏頭,心揪作一團。可想象之中的疼痛並沒有襲來,頸上忽地滴了幾滴溫熱的液體,他睜眼,就見麵前那人的頭顱從身子上落下,然後屍體碰地倒下,死不瞑目,狠狠地瞪著他。

    及時趕來的雲舒之將他拖到身後,幾道驚雷符打出去,那符貼到人身上立馬就自燃,接著一聲巨響,紫電從符那兒閃出,爬上那幾人的身體,刹時就將人燒成一具焦屍。

    局勢在一瞬間就反轉,李五更捏緊衣角,嚇得連張嘴都不會了。柳絮見她爹來了,高興得直拍掌,而瑾瑜似乎感到不安,小腳蹬了兩下,哇哇大哭。這一哭才把李五更的魂兒拉迴來,他趕忙走得遠遠的。恰好徐九容到了,他把李五更護著,警惕地注意著周圍。

    雲舒之這迴真火了,絕不手軟,沒留一個活口。折扇飛旋,極速穿梭在白袍人當中,所到之處血濺三尺,他望了眼李五更那邊,見人沒看著這裏,心一狠,收迴折扇,食指貼緊扇骨中部一壓,幾根微不可見的針嗖嗖飛出,射.入剩下那幾個的脖子裏。不出兩息的功夫,白袍人眼白變成紫色,整張臉爬上密密麻麻的青絲,而後倒地不起,渾身抽搐。

    □□不會致命,但會麻痹人的神經,使人出現間歇性的抽搐。雲舒之把人捆起,放出信號彈。不到半刻鍾暗衛前來,立以待命。

    “把人帶迴去,禮尚往來,記得盛情招待!”他說道,“地上這些也要處理幹淨。”

    “是!”領頭的暗衛答道,伸手招來其餘的人,先處理地上的死屍。

    徐九容瞥了眼毫無血色的李五更,不禁歎氣,這都什麽事兒啊,上頭爭鬥,偏偏要把無辜的人拉進來。

    雲舒之臉色仍是難看,等走到李五更那兒才稍稍緩和了些。李五更正懵得很,吸了口氣,用滿是汗的手一把將他抓住,努力鎮靜,道:“走,迴家……”

    李五更走得飛快,好像身後有鬼攆一般。

    進

    了家門,他感到腿一軟,渾身都沒了力。雲舒之趕緊抱住他,撫慰道:“沒事了,他們不會來了。”

    李五更死死抓著他,如果剛剛雲舒之遲來一步,死在刀下的就是他們仨兒了。他不明白那些個明爭暗鬥,更不想去管,可這些人一而再再而三地來暗殺,他也實在是禁不起嚇了。

    來的人一次比一次厲害,也不知道下一次會是什麽人。經此一遭,雲舒之也不敢有丁點鬆懈,而是把李五更他們三個帶在身邊,至於麵莊和茶館也暫時甩手給店裏的人看著。李五更未將這些事跟李長關說過,隻瞞著不讓她擔心。他現在也不求多的,隻想快些把這破事兒解決了。

    雲舒之書封信給雲湘,把這邊的情況同她說了。不過幾日後,雲湘沒來,朝廷的欽差大臣倒先進了鎮。

    龍興就一小地兒,除了上頭調過來的官員,就沒一個本地出身的官。忽然上頭派來欽差大臣,這簡直就是天大的喜訊,個個都往好處想,皆以為是有甚喜事。

    最驚喜的要數李懷林,他這麽多年一直被困在這兒,根本沒出人頭地的機會,如今朝廷來了人,抓住時機,請欽差大臣迴去跟上麵替自己美言幾句,說不定能借此升官哩!

    如此想著,等欽差大臣來的那日,他率官府裏所有人,恭恭敬敬地在鎮外侯著。他以為人午時就能到,早已讓人去鳳來樓點好了菜,可沒想到一等等到天黑,欽差大臣,也就是上書大人吳滕衝才姍姍而來。

    李懷林滿臉堆笑,歡喜地迎過去“尚書大人。”

    吳滕衝微有不悅,他似乎不太喜歡這樣的大排場,隻不耐地擺擺手,讓李懷林走開些,而後徑直進鎮,從頭到尾連話都沒說一句。

    熱臉貼冷屁股,李懷林笑都要僵了,好半晌才維持住笑意,向其餘人招手示意跟上。

    任李懷林再怎麽說,吳滕衝硬是冷著臉沒迴一句。他本就不願來此,可聖意難違,再不情願也得來。

    “哪兒有客棧?”他終是同李懷林說了句。

    李懷林立馬迴道:“下官已為大人準備好歇處……”

    話未說完,吳滕衝打斷他,不悅道:“不用,我住客棧就行。”

    見他態度如此,李懷林也不好再說甚,隻得引著他去找客棧。找好房間,李懷林想替他付錢,不料吳滕衝的臉當即就冷了下來,李懷林忙訕訕地收迴。

    這欽差大臣脾氣還真不小。

    李懷林不敢惹怒他,目

    送他上樓後,領著一幹衙役迴官府。

    “大人,就是這兒。”小二說道,替他把房門打開,“您要是有什麽吩咐就叫一聲,我在底下侯著。”

    吳滕衝頷首,輕撩袍子,踏進門。剛把房門關上,頸後一涼,他繃住身子,生硬道:“閣下何人?”

    頸後的匕首移到前麵,來人現身,正是本該在家中的雲舒之。

    “尚書大人,近來可好?”

    吳滕衝僵硬地偏頭,幹著喉嚨道:“雲二公子……”

    “舒之今夜不請自來,有些話想問問大人,不知可否告知一二?”雲舒之帶著笑問,手下卻沒客氣,刀下壓一點,隻要再用力就可割破刀下的皮膚。

    吳滕衝默然半晌,點頭。

    雲舒之收迴匕首,請他到桌邊坐下。吳滕衝隻覺得此時的雲舒之格外奇怪,跟他呆在一處渾身不舒服,如芒在背。

    “雲二公子想問什麽?”吳滕衝冷靜了許多,問道。

    雲舒之沒立馬接話,而後在桌上放了塊玉佩。吳滕衝看見玉佩,刹時就跟置身冰窟一般,從腳冷到頭,連骨頭裏都是冰的。這是他小兒子的佩玉,還是他送的。

    “你這是何意?”他生硬道,強壓著怒火。

    抬眼,收迴玉佩,雲舒之叩了叩桌麵,問道:“白袍,罩身遮麵,大人見多識廣,可知道這些人是誰手下的?”

    吳滕衝詫異,但很快斂了神色,沉思片刻,迴道:“不知道,沒見過。”

    “哦?”雲舒之沒在意,悠悠道,“小公子昨兒還在問您什麽時候到呢,既然大人不想見他,舒之也就不多打擾了。”

    吳滕衝刷地起身,握拳,咬牙道:“別太過分!”

    雲舒之沒答。

    兩人僵持,吳滕衝終是敗下陣來。

    “他們是王爺手下的人。”

    “楊和真想要做什麽?”

    “不清楚,但是這次邊關的事跟他有關。”

    ……

    自上次以後,真如雲舒之所保證的那樣,沒再出過事兒。李五更擔驚受怕了幾日後便平靜了下來,雲舒之也跟他說可以去店裏了。但他沒有立馬就去,而是又在家裏呆了幾日才出門。

    李長關這幾天都在店裏幫忙,李五更跟她留的消息是自己要在家裏帶幾天娃,她也沒放在心上。

    “阿姐。”李五更一進店就先

    去找她。

    李長關擦了把手:“我還說今天去你那兒看看,瑾瑜跟柳絮怎麽樣了?”

    “他倆乖得很,明兒我帶過來。寶雲呢?沒跟你一起來?”李五更環顧四周,洗好手去幫忙。

    李長關一頓,不曉得該如何迴答。

    不等她想好怎麽說,趙垣承牽著何寶雲迴來了,剛好慢了李五更幾步。李五更也是一愣,但很快反應過來,招唿道:“趙公子。”

    趙垣承放開何寶雲:“李兄。”

    何寶雲昨天還在鬧著要去看李五更,他高興得很,飛叉叉撲過去把人抱住:“小舅!”

    李五更接住他,欣慰地揉揉他的腦袋。

    “趙叔跟我好吃的,你吃嗎?”何寶雲把手裏的糖葫蘆、糕點通通拿出來。

    看了看趙垣承,李五更拿了一塊,說道:“怎麽不分點給趙叔吃?”

    “他吃了的,吃不下了,這些是給娘帶的。”何寶雲倒是實誠,把趙垣承跟他說的話轉述了一遍。一旁的李長關聽見,登時就懂了,專門給自己帶的,當即麵紅耳赤,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撈麵,當作什麽也沒聽到。

    李五更又望了一眼趙垣承:“趙公子進來坐。”

    何寶雲也學著他,過去拉趙垣承:“趙叔快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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