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踏入陣法的那一瞬,玄清道人的手立時揮下,雲舒之得令,啟動陣法!

    紅光突閃,黃布飛出將黑貓所在的那片地圈起來,外頭如同有了一道無形的屏障。徐九容趁黑貓被圍住,一個蜻蜓點水把裴裘提出來,而後報複似的重重把他摔到遲玉旁邊。

    裴裘痛苦地蜷縮在地,指著徐九容半晌說不出一句話。徐九容腆著臉道:“舉手之勞,用不著對我道謝。”

    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虧他說得出口,裴裘氣得幾乎吐血,可又無可奈何,隻能作罷。

    遲玉把裴裘扶起,讓他靠著自己,喂了顆丹藥給他:“感覺怎麽樣?”一麵問又一麵給他療傷。

    經他出手,裴裘身上的燒傷很快恢複。裴裘見他嘴唇都白了,心中一動,硬氣道:“我受傷你也差不多,別跟我療傷了,自個兒留點力,免得拖累我。”

    遲玉是個腦子不靈光的,讀不懂他的意思,手僵了一會兒,訕訕放下:“抱歉。”

    因著雙生契,兩個人中總有一個要被對方拖累,遲玉雖是個妖怪,但在人界呆久了,耳濡目染,也多了些人的習性,相處之道還是會的。

    “爺不想聽這些,真抱歉就……”裴裘還未說完,遲玉身子忽地變得透明,而後急劇縮小,成了一個粉嫩的小娃娃。他愣神片刻,語無倫次道:“你、你……你是遲……遲玉?”

    遲玉抬起雙手看了看,無奈地歎口氣,力量消耗過多就會自動變小來保護自己,這也是他們這一族的特殊之處。

    “嗯,過幾日就好了。”他小臉嚴肅得很,可聲音卻糯糯的,煞是可愛。

    裴裘活著的時候就喜歡小奶娃得很,看他故作老成的樣,心都要化了,一手將他掄進懷裏,放在大腿上,摸了把他的肉乎乎的臉,調笑道:“乖,叫聲裴裘叔叔來聽。”

    這動作可謂下流,小遲玉頓時跟進了蒸籠一樣,臉通紅,頭頂冒熱氣。

    一旁的徐九容笑得快岔氣,今夜沒白來,長見識了,人高馬大的妖族捉鬼師變成了個路都走不穩的小奶娃,這事足以讓他樂上一年。

    聞人西看著他一個勁兒往自己身上靠,手還不老實地摸上摸下,當即用刀柄招唿過去,正好打中他的鹹豬手。

    “那麽久沒見,摸一把也要打。”徐九容裝作吃痛,把手放他嘴邊,“都紅了,你快給吹吹。”

    見他濃睫忽閃

    、薄唇緊抿,在這夜色之中有種說不出的勾人意味兒,聞人西心擂如鼓,突然有些不自在。他別過頭,幹癟地迴了句:“別鬧,雲先生還在陣法裏。”

    徐九容刹時欣悅起來,偷笑,而後斂了神色,全神貫注地看著陣法裏。過了一會兒,陣法裏還沒動靜,隻黑貓戒備站在那兒。他往聞人西這邊挪了挪,親昵地跟他耳語,靠得那麽久,就像是在偷偷摸摸地做甚。

    待他說完,聞人西氣得七竅生煙,咬牙罵道:“恬不知恥!”

    裴裘誤會他倆在做什麽親熱的事,接道:“光天化日之下親親我我,臉揣褲兜裏了?”

    徐九容斜睨著他,出言譏諷:“大晚上說什麽瞎話呢,你懷裏不也抱著一個。”

    “你……”裴裘憤恨不已,他跟遲玉能和這兩個一樣?

    遲玉歎氣,拉了拉他的袖子,說道:“雲先生進去了,你們快去幫忙。”

    其他三人不再吵鬧,離開原地進到陣法中去助雲舒之。

    那鬼本事不小,直接從黑貓身子裏脫出來,去了束縛也好有利於他出招。雲舒之師徒三個不敢輕視,這鬼東西上迴能瞞天過海,定有後招,一個不防備就會功敗垂成。

    “屍鬼?!”遲玉萬分驚詫,這玩意兒竟真的存在!

    所謂屍鬼,乃是人死後靈魂被封印在屍體之中,經過千百年甚至上萬年的洗禮後而形成的一種怨鬼。這種怨鬼非比尋常,人若冤死,必定怨氣衝天,而若是冤死後靈魂還被封在不腐的屍身中,那怨氣可不是簡簡單單就能消除的。遲玉曾在書上見過關於屍鬼的描述,要想把它製住,隻有一種方法――將其打得魂飛魄散!

    可說得容易做著難,鬼怨氣越大越強,怕不是這麽好對付的。

    “師父,你去外圍布陣,不能再讓它逃了,否則後患無窮。”雲舒之道,手持黃符,噌地點燃對著屍鬼。

    屍鬼的本體是個身著官服的男子,他半邊臉毀了,有道又長又深的疤,但完好的那半臉看起來倒像個溫和之人。

    他本是朝中要員,因政見不與他人謀合而慘遭殺害,不能入土為安不說,死後靈魂還被封住,教他怎能不怨?為鬼多年,他性子愈加狠厲,稍不順心就濫殺無辜。這些年也沒人能治他,殺人太多漸漸麻木,沒了最初那種宣泄的快感,他便停止了殺人。沉寂了上百年,此番竟被這幾個無能小輩給困住了。

    “哪兒來的小子?”他睥睨著那方,興趣缺缺地

    問,顯然沒把他們放在心上。

    “來送你走的。”雲舒之道,黃符燃盡,符灰落地,四麵八方生起一道道黃火,將他們團團圍住。

    屍鬼哂笑,輕蔑迴道:“好大的口氣,我倒要看看你們能奈我何!”說罷身上黑氣乍起,如章魚爪延伸出來,不斷地鞭打著空氣。他深黑的眸子褪去黑色,血色漫上,一張臉被黑氣裹住,看起來猙獰可怖。

    食魂妖也沒閑著,準備出手助他。

    徐九容一個石子打過去,正中食魂妖的腦袋。他痞氣地吹了個口哨,眉毛上挑:“你跟我打。”

    被他這麽一挑釁,食魂妖氣煞,血口大張,急吼著殺來。徐九容輕笑,銀線出袖直鎖它咽喉,手下一個用力將其拖出幾丈遠。

    雲舒之一人拿不下屍鬼,還得遲玉相助。但此時遲玉因變小而受限製,也頗為吃力。

    屍鬼可不會給他們什麽機會,引出鬼火毫不猶豫地砸向他們。裴裘立馬抱起遲玉,險險躲過。雲舒之不再耽擱,召集所有的黃火結成一團,直逼屍鬼。

    這招威力巨大,屍鬼竟沒能躲過,鬼體被燒得嗤嗤響。他怒從心生,掌心滋滋冒著煙拍向雲舒之。

    雲舒之雖打鬥能力不及其他人,但他勝在外物上。符篆、法器一個接一個,打得那屍鬼險些招架不住。遲玉見他們打得熱火朝天,心下生出個主意,從裴裘懷裏掙下來,小跑著去找仲祁安。

    仲祁安見到小孩子一個愣神,不想手心立馬被劃了道口子。

    遲玉將血一滴不漏地收下,拿出空白的黃符畫幾道符,又跑迴去。

    “抱我起來,舉高點。”他嚴肅道。

    眼下不是該樂的時候,但他這副求抱的小模樣著實讓裴裘好笑。

    “好,來,坐叔叔肩頭。”裴裘一把將他舉到右肩上。遲玉也不在意,拿著黃符念念有詞,時刻注視著雲舒之那邊。

    屍鬼處處受製,越來越狂躁。他不再躲,生生擋住雲舒之的攻擊,一步一步過去,聚全身之力打向他。

    就是現在!

    遲玉啟動七道黃符,黃符飛轉,而後一張接一張打在屍鬼背部。雲舒之不給這鬼任何喘息的時間,困繩一出將他束住,浸了符水的匕首刺穿他胸口。

    “讓開!”這時上頭傳來一聲大吼,幾人連連後退。

    轟地一道紫雷劈下,屍鬼魂消魄散,幾千年修為毀於此,正是在外麵布好陣的玄

    清道人手持斷劍而來。

    局麵扭轉,食魂妖孤立無援,它拔腿欲逃,玄清道人由它跑,反正外麵有結界,怎麽也出不去。

    輕輕鬆鬆將食魂妖收了,命案終於落下。夜深,幾人也不在此多逗留,各自散去。

    龍興鎮外不出一裏的地方有片鬆樹林,而這鬆樹林的正中是棵百年黃桷樹,這樹十分高大,高六七丈,樹身粗得四五個成人手拉手也抱不完,樹幹也能躺一個人。

    寂靜清幽的樹林今夜卻多了幾分旖旎,樹下落了四隻靴子,沿著靴子往上看,粗大的樹幹上兩個人影糾纏在一塊兒。

    原本束得整齊的墨發被散開,結在一起,分不清是誰的。聞人西手指無力地曲著,漸漸有些受不住身上那人的狂暴,求饒道:“慢些……”

    徐九容不聽,一手撐在糙老的樹幹上,一手護著他的後頸,將他扯起來,邊喘邊問:“如何?”

    聞人西羞得沒臉見人,遮住眼,猶如渴水的魚兒半張著嘴,背後被老樹皮磨得緋紅。

    “不知羞恥……”他憤恨道。

    徐九容握住他的手湊近嘴邊,吻了吻,不住地點頭:“對,本來就沒皮沒臉的,遇到你以後就更沒了。”

    東風村

    翌日天晴,陽光絢爛,適宜出行。玄清道人提了壺酒上路,他要去青良一趟,辦點事就來接仲祁安迴華明。

    李五更跟雲舒之出來送他。

    “道長路上保重,等你迴來,我再請你喝酒。”

    玄清道人哈哈大笑,甚是欣慰,拍著他的肩膀說:“好!貧道一定盡快迴來,到時候可要把你喝窮!”

    李五更也笑,一壺酒要不了幾個錢,把他喝窮得喝多少才行。

    玄清道人臨走忍不住多叨擾兩句:“入塵執意留在此地,貧道也不好橫加幹涉。以後如何,還得看你們的造化。”

    李五更錯愕,還未來得及辯解,玄清道人已走出了村口。

    能聚則是緣,命中合該有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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