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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八十九章打道迴京


    說話留三分,米小苗當然不能和王平安說內宮裏的事情,就算王平安再怎麽受到李治的寵愛,他也終究是個外臣。有道是,秘密大家都知道,但絕對不能從我嘴裏說出來!


    米小苗深通此道,他說了一句話,即遵守了這個原則,又沒得罪王平安,又表達出了暗示,李治並非沒有和誰親近,隻是親近的人,有些不合禮法而已。如何不合禮法了,隻有一種情況,他親近的人,是皇帝的後宮人物。


    王平安也眨巴了眨巴眼睛,道:“我有個外甥女,名叫武媚娘,在麗夏殿裏當差,她娘被我派人接到徐州去了。等我這次迴京後,打算把我的爹娘從徐州接到長安來,她的母親自然也要跟著來,我想問一下,宮裏允不允許嬪妃見親屬啊,有什麽忌諱沒有?”


    米小苗嗯了聲,心想:“這麽說你是知道那檔子事兒了,不知是誰向你說的,但我卻不能和你多說。”


    他道:“忌諱可多了,不過沒必要非得進宮去見麵,您那外甥女不是管著麗夏殿的牡丹麽,可以讓她親自挑選花肥,然後讓她的母親扮成花農,在掖庭宮那裏等著,那不就見著麵了麽,還用得著顧慮啥忌諱。”


    王平安啊了聲,點了點頭,確實無疑了,李治和武媚娘果然勾搭到一塊了,要不然米小苗不能這麽說。他既然知道武媚娘管著種牡丹花,那就說明平常肯定留意過,為啥要留意,自然是李治常去唄,否則一個種花的小宮女,能入得了米大公公的法眼?米大公公很忙地,沒用的人他才不會留意呢!


    王平安心裏歎氣,真是該來的早晚得來,擋是擋不住的,隻能順其自然。不過,話又說迴來了,幹嘛要管,沒有武媚娘,哪會有盛世大唐?就算要管,也不是管她的事,而是管安祿山的爸爸……或者爺爺啥的,隻要發現了,一刀宰了,不就啥後患都沒有了。


    米小苗看著王平安,道:“王公,想啥呢,嘴上說不難受,其實心裏挺難受的吧?”


    他坐到了王平安的身邊,又道:“這次史大總管點了咱家來,就是要咱家來安慰你的,千萬不要把眼前的失意放在心頭,更加不可出言抱怨。你一旦抱怨,怕是終究會傳到皇上的耳朵裏,那時你可就真的要失意了,就算是日後……那也是很難得意起來的呀!”


    王平安知道他誤會了,自己想的是武媚娘的事,可不是什麽失意不失意。剛才在酒宴上,他已經得知,自己被閑置了,估計史忠臣怕自己看不透朝廷裏的狀況,胡亂抱怨,引發皇帝的不悅,一直把自己閑置下去,所以才讓米小苗說這些的。


    他笑道:“米大人見笑了,我本就是個懶散的人,不是當官的料。迴京之後,正好可以閉門讀書,好好鑽研一下醫術,多弄幾個藥方出來,賣了錢好請大夥兒喝酒。”


    米小苗道:“你能這麽想就對了。還有,是關於明年科考的事兒,您不是副主考嘛,這也算是職司之一,可這次吏部在撤銷您職司的時候,獨獨沒提這迴事兒。史大總管估計著,皇上不可能把這個給忘了……哈,餘下的事兒,您迴京自個兒問褚大人吧!”


    王平安啊了聲,褚遂良是主考,而他是副主考之一,既然皇帝沒提這個,那就說明自己還有希望啊!他問道:“迴京後我自然是要問的,隻是這副主考……什麽意思?”


    米小苗嘿嘿笑了兩聲,伸了個懶腰,道:“這個咱家上哪兒知道去。咱家隻是知道,當初史大總管剛剛得勢時,親自在掖庭宮裏提拔一批人,送給皇上使用,這批人現在可不是正當用麽。”


    王平安點了點頭,還是為了太子啊,是要讓自己為太子選班底呢!他道:“夜了,米大人趕路辛苦,好生歇息吧,我也迴去睡覺了。”


    說著,走到門邊,忽然他迴過身來,問道:“皇上可是又受了什麽刺激?”


    米小苗微微一怔,瞞也瞞不住,不如實話實說,他道:“暈倒過兩次,身子大不如從前了!”


    王平安再不說話,出了房間,把門給米小苗帶上。米小苗坐在床上,輕輕歎了口氣,脫衣蓋被,睡覺了。


    王平安迴到自己的房間,兩個小丫頭伺候他洗臉洗腳,王平安上床之後,心想:“李世民怕是不行了,他的病最怕受刺激……有些事,真是神仙來了,也改變不了啊!”


    熄燈睡覺,不為古人擔憂!


    之後兩天,事情更多了,房玄齡將折柳縣的事宜一一安排妥當,又下令削去瓜州刺史尤修潔的官職,押送迴京。沙州刺史顛顛的跑來,參見過房玄齡和王平安後,自認從此是王平安的自己人,特地推薦了一人,暫代瓜州刺史之職,房玄齡允了,如此一來,瓜州又和王平安扯上了些關係。


    原屬達顏部的草原,到沙州,再到折柳,再到玉門關和瓜州這一線,幾乎全都和王平安有了牽連,差不多可以這麽說,這裏已然算是王平安的根本之地了。當然,前提條件是李世民不再改封王平安別的封地。


    歸順突厥人的安置工作,暫時交給了沙州刺史和古藍田,隻要按著房玄齡安排的注意事項去辦,估計是不會有什麽大問題。


    各項事情都落實了下去後,王平安和房玄齡等人,帶了一隊親隨,返迴長安。


    能夠返迴長安,自是人人高興,關外苦寒,實在是沒什麽待頭兒,還是長安好,要什麽有什麽。整個隊伍裏麵,隻有一個人不高興,那就是王文度。


    王文度象個皮球一樣,被大臣們一腳踢出關來,眼前一場天大的功勞,他眼睜睜地看見了,卻沒沾上什麽光,啥功勞也沒撈到,還平白得罪了一圈的人。他要是不鬱悶,那未免就太豁達了,豁達到了沒心沒肺的地步。


    別人都知道他完蛋了,所以誰也不理他,但也有例外,比如說許敬宗。許敬宗也是個倒黴蛋兒,但他和王文度不同,王文度是入寶山卻空手而歸,他是連寶山啥樣都沒看到,還被抓去當了不少日子的奴隸,不是擠羊奶,就是拾幹糞了,活罪著實受了不少,迴京之後,還不知會怎麽樣呢!


    兩人都是失意之人,所以還算能談得來,一起吃一起睡,而且當上了師兄弟,被唐玄奘收入門下,做了佛門的俗家弟子。


    他倆倒黴,不和別人說笑,唐玄奘看在眼裏,立時趁虛而入,和他倆大講因果報應。於是乎,為了尋找精神寄托,他倆一起拜在了唐玄奘的座下。


    並且在半路上,還舉行了一個小小的拜師儀式,由王平安主持了儀式,他可是白馬寺的高僧。唐玄奘為兩人各取了法號。


    王文度總是心神不定,耐不住世間炎涼,所以唐玄奘便要為他取名為耐,但耐隻有忍之意,卻無意氣風發,東山再起的含義在裏麵,“耐”字通“能”字,都有忍受之意,而能卻多了有才華的解釋,所以最後定名為能。唐玄奘的徒弟是悟字輩的,所以王文度的正式法號為悟能。


    許敬宗油嘴滑舌,喜歡拍馬屁,這屬於心思不淨,對修行不利,所以唐玄奘為他取名為淨,希望他能幹幹淨淨地做人,做個好人。是以,許敬宗的法號是悟淨。


    本來唐玄奘還想著收王平安為徒弟的,勸他不要再為凡世的俗事煩惱,做個四大皆空的佛門弟子,並想為他取名為悟空,但被王平安嚴詞拒絕了。


    王平安的理由十分正當,而且充足,他是白馬寺主持的師弟,和唐玄奘同輩結交,豈能做他的徒弟,那豈不是矮了一輩,這大和尚想占他的便宜,他當然不肯答應了。


    唐玄奘隻好做罷,至於說到房玄齡……人家房玄齡壓根兒就不答理他,什麽師弟還是徒弟的,上一邊兒玩去吧你!


    一路上隻有這麽個小小的插曲,再無別的事情發生,緊趕慢趕,終於在年關之前,趕迴了長安。


    沒等進入長安呢,尚離城一百裏,這都快出了京畿了,沒有官員前來迎接,卻來了一大群的和尚,足足有三千多人,盡是長安及周邊寺院裏的和尚,而且所有寺院的主持,全部到來,一個沒落下,盡數到齊。不僅他們來了,並且還帶著超過五萬的百姓,都是信奉佛教的善男信女。


    這麽多的人,不是來迎接王平安和房玄齡的,而是來迎接唐玄奘的。別看唐玄奘在折柳時不怎麽討人喜歡,成天滿嘴典故的,誰看見他都躲著走,但實際上他西去天竺,取迴了佛經,這在當時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非有大毅力不可,他絕對是這個時代的偶像級人物!


    京畿各處寺院的僧侶得知唐玄奘迴京,所有主持掃數而出,行出一百裏,來迎接唐玄奘,恭迎他返迴天朝國都!


    歡迎儀式相當盛大,而且奢侈的程度讓人咋舌,善男信女們真舍得花錢啊!彩車一輛接著一輛,用白牛拉車,而且還用籠子帶來了各種的鳥,做為放生之用。更有大財主,竟然帶來了糧食和大鍋,沿途施粥,不管是誰,隻要衝著唐玄奘坐的彩車方向,念一聲阿彌陀佛,立即管飽!


    唐玄奘從天竺帶迴來的佛經,王平安都替他找迴來了,並沒有什麽損失,此時這些佛經被放到了彩車之上,供百姓觀看。一路上行去,無數百姓衝著彩車跪拜,高誦佛號。


    看著眼前的盛況,房玄齡道:“太奢侈了,我大唐盛世初現,百姓生活尚不富裕,可用在禮佛的儀式上,卻如此鋪張浪費,實是讓人心疼啊!無病,你說呢?”


    王平安一言不發,既不點頭,也不搖頭,不發表任何意見。


    狄仁傑一直都陪在他的身邊,見王平安對這種事竟然視而不見,奇道:“大哥,小弟看過史書,曾說南北朝時,各國君主大力修建寺廟,供養僧人,以至於花費太多,當國家有戰事時,連軍餉都發不出。現在我大唐又出現了這種事,難道你沒有什麽想法麽?”


    王平安對他道:“別人信仰什麽,那是別人的事,你就算不信,但也不要妄加評論,說不定你以後就信了呢!”他對於宗教一事,向來是從不議論,就算是白馬寺的俗家弟子,但他也從不念佛,可別人念佛,他同樣也不幹涉。


    狄仁傑笑道:“大哥的這種作派,倒也當真少見。”


    走了一段路,他忽然道:“本來許敬宗和王文度是咱們這裏最不招人待見的,可現在他倆倒好,竟然以弟子的身份,坐到彩車上麵去了,真真的豈有此理!”


    王平安笑道:“他倆一個叫悟能,一個叫悟淨,正好還缺個悟空,不如你去湊個熱鬧,拜玄奘為師,做了那個悟空吧,也能坐到彩車上,風光一把,不用在這裏酸溜溜地嫉妒他倆了!”


    狄仁傑把頭一搖,道:“那還是算了吧,我可不想成天聽他講典故。”


    王平安道:“這就叫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了。他倆官場失意,卻在這裏撈迴了本錢,受到百姓的膜拜,這個師父認的當真夠值。”


    他打馬趕到了前麵,對唐玄奘道:“師兄,我將這白龍馬借給你吧,你騎馬入京,比坐彩車更能顯得出你萬裏取經的辛苦。”


    唐玄奘笑道:“這樣也好,貧僧騎馬騎得習慣了,冷丁一坐車,還真有些不習慣。”他果真下了彩車,騎上白龍馬,許敬宗和王文度也從彩車上下來,一左一右陪在唐玄奘的身旁。


    他們一下彩車,王平安老實不客氣地就坐了上去,他衝狄仁傑一招手,笑道:“兄弟,你不是想坐彩車麽?來吧,咱哥倆坐著進京,挺不錯吧!”


    狄仁傑笑道:“大哥還真有招兒啊!”他也坐上了彩車,得意洋洋地手扶經書。


    走出好遠,迎接唐玄奘的百姓越來越多,狄仁傑坐得有些膩味了,隨手拿過一本經書來看,發現上麵全是梵文,心念一動,他將這本經書藏入了懷中,打算留個紀念。


    王平安看在眼裏,小聲道:“你拿了玄奘大師的寶貝疙瘩,小心他跟你拚命。”


    狄仁傑卻道:“少一本兩本的,有什麽好拚命的,大不了推到有難的頭上去,誰叫他法號叫有難了!”


    王平安嗯了聲,他也取出兩本經書,專挑厚的拿,藏入自己懷中,笑道:“那我也留個紀念,千萬別告訴別人啊!”


    哥倆兒低聲笑了起來。


    一百裏直走了兩天時間,這才來到長安城外。


    遠遠望去,就見城外竟然站著無數的百姓,幾乎和當初開奧運會時一樣了,數都數不清!


    狄仁傑叫道:“大哥,這個玄奘大師,有這麽出名嗎?這些百姓到底是迎接他的,還是來迎接你的?”


    王平安默不作聲,心想:“書上曾寫唐玄奘迴京時,道俗奔迎,傾都罷市,看來確是史實啊!他給後世之人留下一個美麗的傳說,那我是不是也得留下點什麽呢?”


    他從彩車上站起身來,叫道:“玄奘師兄,我願出十萬貫……說錯了,我願意為你出力氣,設計一座雁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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