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那間屋子他走了進去,鏡中的自己臉色蒼白的可以,早上出去穿的黑色袍子上已有點點血跡。

    那不是他的血。

    是她的血。

    那個女子就這樣死在他的麵前,為了跟他說句謝謝拖著滿身是血的身子爬行了那麽遠。

    他的心裏第一次莫名的不舒服。

    是身為神仙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別人死在自己麵前的無力感吧。

    把衣服脫了下來,他拿在手裏怔怔出神。

    上麵的血跡有些已經幹掉了,有些為幹,沾到了他的手上。散發出點點腥臭味,可他已失神。

    “弟弟!陪我去吃飯!”

    這時門被大力地推開了,一身翠綠衣裳的軒轅晚汐站到了他的麵前。

    肌膚如凝脂,大大的杏眼。穿的擦的都是最好的衣裳和胭脂,頭上幾隻明晃晃地珠釵也顯示著‘我也是很昂貴的’的姿態。

    這是他的大姐,軒轅晚汐。

    可是再見過了那個蒼白的臉色、麵容不出眾穿著普通衣裳的女子後,他頭一次發現,原來人和人之間的差別如此大。

    軒轅晚汐闖進來的不是時候,軒轅禦風隻穿了件裏麵的單衣站在屋子中間,手上拿著件衣服看的出神,她有些不解地問:“弟弟,你發什麽呆啊。”

    走過去時見那衣服上沾著血,頓時有些焦急。

    “弟弟你是不是受傷了?”

    軒轅禦風輕聲說:“沒有。”

    “衣服上的血是?”

    軒轅禦風將那衣裳放在桌上,然後說:“不是我的,別人的。”

    軒轅晚汐這才唿出一口氣,她嚇死了,還以為她寶貝的弟弟受傷了呢。

    隻是看著軒轅禦風心神不定的神情,她大致猜到說:“一個女人的血?”

    軒轅禦風迴過神,不解地問:“為什麽說是女人的血?”

    軒轅晚汐看了看衣服上的血跡,笑眯眯地說:“禦風啊,你不知道你老是晃神嗎?”

    軒轅禦風心情不佳是實話,難道他正在晃神嗎?

    那個女子的死著實讓他心裏不舒服,短時間怕是無法釋懷。雖然她不是自己害死的,可是救不了她還是讓他心裏有些愧疚,當然更多的是憐憫。

    “姐姐,我遇見了個可憐的女子。”

    軒轅禦風迴過頭,說出今天的所見所聞。

    軒轅晚汐睜大了眼睛,第一次覺得弟弟似乎有了些改變。那雙一直冷眼看過一切的眸子裏似乎有什麽東西在閃爍。

    這個冷漠的孩子這次的經曆或許對他來說,是件好事。

    神仙,是不應該這麽冷漠無情的啊。

    盤絲嶺是位於大唐境外的一處荒山上,山上有很多盤絲嶺的弟子。大多都是些白骨精、狐狸等山間妖魅,掌管整個盤絲嶺的是住在盤絲洞裏的白晶晶。而那落梨正是聽從白晶晶的號令。

    落梨並非名為落梨,而叫夜寐。是個修煉兩百年的小狐精,在一次師門修煉中不幸中了蛇蠍美人這種毒,短時間內不會發作。但是長時間未服食解藥的話肯定會斃命。

    白晶晶和她做了個交易,如果她能刺殺程咬金成功的話,就給她蛇蠍美人的解藥。這也就是為什麽落梨也潛伏在大唐官府的原因,每個月的首席弟子之爭那時人多手雜,正是下手的好機會。她等了好幾個月都因姚遠緊跟程咬金而不得不放棄,眼看這次有機會選為首席,那時如果選上,程咬金會在內屋裏給予她首席弟子的稱謂,四下無人她正好可以動手。

    所以這次她特意叫來了方寸弟子南宮靖天相助,南宮靖天從不在江湖裏露麵但是卻是少有的高手。加上好不容易要來的攝魄香,這次計劃她自認為絕不會失手,可是偏偏首席的名額給那默默無聞的殤月給占去,她怎麽能不生氣。何況殤月那種平凡無奇的長相和功夫怎麽可能勝得了她?

    越想心裏就越不舒服,越不舒服就越想她死。才有了殤月所做的一切。

    “那麽為什麽晶晶要你去殺程咬金呢?”

    這一日,夜寐將所有的一切告知給南宮靖天時,他如是說。

    “還不是為了那個至尊寶,據說當年程咬金有意拉攏至尊寶去大唐官府,可那至尊寶貪生怕死不願去,隻想當他那有前途的山賊。程咬金還不放棄,試圖遊說至尊寶,最後至尊寶怕了他隻得跑到大唐境外的最邊界去居住。這樣就離盤絲嶺老遠了,為了這個事晶晶氣了好久。”

    “這……”南宮靖天這時沒有話說了。

    夜寐也哭喪著個臉說:“我也很慪氣啊,就為了這麽點破事。”

    “哈哈,女人心海底針啊。”

    南宮靖天甩了甩他飄逸的長發發出了感慨。

    夜寐無視他這一舉動,自顧自地說:“你千萬不要說晶晶的壞話,不然她絕對不讓你進盤絲嶺了。”

    南宮靖天做出一副很害怕的樣子道:“那可不行啊!生命中如果缺少美色那是多麽恐怖的一件事啊!”

    夜寐將此話嗤之以鼻,不屑地道:“你算什麽方寸山弟子啊,這麽喜歡美色幹嗎不去那女兒村?”

    南宮靖天討好地說:“我可不想變成馬蜂窩,當然還是盤絲嶺的姐姐妹妹更合我心意咯。”

    “油嘴滑舌!”南宮靖天痞子般的蹭到夜寐麵前,指著自己的嘴說:“你來試試就知道滑不滑咯。”

    “去死吧你!”

    殤月睜開眼睛時發現自己已經到了地府,到處陰森森充滿了鬼氣,潮濕陰暗地牆壁隱約透出鬼哭狼嚎地聲音。時常有鞭子的抽打聲和哭聲混雜地傳到她的耳朵裏。

    她覺得很冷,身上穿的衣服變了,換做了普通的白色長衫,披頭散發和從前別人口中說的鬼一分不差。

    原來她是死了。

    左右兩邊是長著牛頭腦袋的和馬麵腦袋的鬼差,正催促著她前進。

    “快走啊!看什麽看!”

    她想這莫非就是那牛頭馬麵了吧。隻是這些鬼差好似與人們口中的有些出入,她並沒有覺得他們很恐怖啊。

    想到這時她已經被推到一座橋前,門口站著個拄著拐杖的白發老婆婆,手上拿著個碗。

    她心下一凜,莫非這就是那孟婆。

    孟婆習慣性地遞給她一碗湯說:“喝了吧。喝了後走過那做橋就什麽都不記得了。”

    那碗湯渾濁不堪,上麵漂浮著綠色的不知名液體,但是殤月遲遲不去喝。

    她不能忘!

    她不能忘她是如何被那些人欺淩的!

    她不能忘她是如何被那些人毆打的!

    不能忘不能忘!

    死都不要忘!

    還有那個人,軒轅禦風,她不能忘了他!

    金色的頭發,身穿黑色的袍子,拿著一把暗夜槍,玉樹臨風地站在那裏。

    她不能忘了他!

    她把那碗湯摔到了地上,堅決地說:“我不喝!”

    孟婆好似見多了這樣掙紮不休地鬼,眉頭皺都沒皺的又遞給她一碗:“相見不如忘卻,你不知道嗎?喝了吧。”

    “我不喝!!”

    牛頭馬麵架住了掙紮的殤月,孟婆將那碗湯喂到了她嘴邊。

    殤月閉著嘴巴死也不喝,孟婆神色未變,低聲說:“抽!抽到她喝為止!”

    馬麵聞言放開了她,拿出藏匿在背後的鞭子,一鞭抽去!

    軒轅禦風將在大唐官府看到的事都告訴給了軒轅晚汐。軒轅晚汐想了一會說:“弟弟,我們神仙也並不是無所不能的。”

    “生老病死要順應天命。那位姑娘的死,是她的命。你不必介懷。”

    “命嗎?”軒轅禦風聽了軒轅晚汐的話又陷入新一輪的沉默中。

    “是。那是她的歸途。”

    軒轅晚汐靜靜地說著,看著思考出神的軒轅禦風。

    凡間人的命就是這樣柔弱不堪,禦風,從前尚未接觸過死亡的你當然不明白。這一切都是命,命運的安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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