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因顧忌無艷傷勢,尉遲鎮特意慢行,後來她的傷痊癒了十之八~九,尉遲鎮便加快行程,這一日,兩人進了甘肅地界,西部地方,比中原不同,地廣人稀,景致卻也別樣的廣闊壯美,眼見huáng昏將至,日頭毒辣而風沙漸大,尉遲鎮便帶無艷在一家小客棧住下。


    吃飯之時,無艷咂了咂嘴,道:“鎮哥哥,我的嘴裏好似都有沙子。”自從兩人兩qing相悅之後,尉遲鎮便叫無艷換了稱唿,起初無艷還叫不管,漸漸地便順嘴了,尉遲鎮暗暗地十分受用,自覺跟無艷年紀相差頗大這件事也不甚重要了。


    尉遲鎮便道:“這裏因地勢之故,多風沙,夜晚尤其要冷,待會兒我出去買兩件衣物,明日上路的時候用。”


    兩人一路而來,幾乎形影不離,無艷十分依戀,道:“我跟你一塊兒去。”


    尉遲鎮摸摸她的臉,道:“瞧你,給chui了一臉灰,別再往外跑了,我頃刻就迴。”


    無艷這才答應,兩人吃了麵,尉遲鎮把無艷安置了,又叮囑了幾句,才出了門,不多時果真買了兩套披風,並遮臉的鬥笠跟麵巾等物迴來,便給無艷看。


    無艷拿著那擋風的麵巾在臉上遮住,十分喜歡,尉遲鎮見她雖遮了臉兒,卻露出兩隻大眼睛,忽閃忽閃地十分勾人,他心頭一動,便轉開目光,道:“不要看啦,明兒趕路還要辛苦,就早些安歇吧。”


    尉遲鎮跟無艷雖然兩心相許,有時候也qing難自禁地親親抱抱,但是一路走來,每次投棧,尉遲鎮卻都會要兩個相鄰的房間,十分君子,但絕色當前……更加上兩qing相悅之故,尉遲鎮自忖*,生怕出事,有些時候便刻意避嫌。


    無艷見他如此說,知道他要迴房休息,便有些失落,她是少女心思,qing竇初開,隻恨不得跟尉遲鎮多多相處,更兼她心思單純,也並不會似尉遲鎮般顧忌其他,便道:“我不累,再說會兒話吧。白天你都沒許我開口。”


    尉遲鎮笑道:“當時咱們沒有合用的遮風之物,你還要張嘴說話,豈不是要吃許多沙子?”


    無艷嘟起嘴來:“我才不怕哩。”


    尉遲鎮見她麵孔潤澤,紅唇如沾露櫻桃,知道她方才已是洗過臉了,又見她有些鬱鬱寡歡,便故意說笑道:“似你這般的年輕貌美,而我卻仍是灰頭土臉,旁人看來,會不會以為我拐帶了無知少女?”


    無艷忍不住抿嘴一笑,卻抗議道:“才沒有!”


    尉遲鎮哈哈一道,終於將她拉過來抱在膝上,無艷本來不捨得他離開,然而被他如此親密抱著,卻又忍不住有點害怕,便忙低下頭。


    尉遲鎮抬起她的下巴,在她的唇上親了口,便嘆息一聲。


    無艷睫毛抖了兩下,聞聲便偷偷睜開眼睛,見尉遲鎮不動,便問道:“鎮哥哥,你怎麽了?”


    尉遲鎮嘆道:“我隻是忽然想到……嗯,沒什麽。”


    無艷疑惑地看著他,尉遲鎮咳嗽一聲,暗中卻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便道:“對了,我一直想要問你……你不知你師父讓你來玉關做什麽?”


    無艷見他問,便道:“不知道,師父隻讓我一路過來,到了地方就知道啦。”


    尉遲鎮想了想,道:“其實,我在玉關這裏,也有個舊時相識,……或者說,是一位前輩長者。”


    無艷驚奇問道:“是什麽人?”


    尉遲鎮抱著無艷,慢慢地道:“huáng河遠上白雲間,一片孤城萬仞山,羌笛何須怨楊柳,chun風不度玉門關。”


    無艷見他不答,反而吟起詩來,便笑著輕輕打他的肩頭,道:“鎮哥哥,你怎麽傻啦,不是說前輩長者麽,怎麽吟詩起來?”


    尉遲鎮捏捏她的鼻子,道:“自然是因為那位前輩跟這首詩有關了,你不是朝廷中人,因此不知道,這鎮守玉門關的,便是大名鼎鼎的安西將軍孫錦堂孫大將軍。”


    無艷果真並未聽說過這個名字,歪著頭想了會兒,道:“原來也是位大將軍,跟你一樣。”


    尉遲鎮笑著搖搖頭,道:“雖都是將軍,但是孫大將軍哪裏是我能比得上的?”


    無艷聽他自謙,頗為不服:“為什麽比不上?”


    尉遲鎮笑道:“小丫頭,孫大將軍是先帝欽點的鎮西大將軍,當初他才來到此地之時,遍地番兵橫行,全靠他領兵肅清平定,令番人心悅臣服,不敢作亂。到了本朝,皇上改他為安西將軍,算是兩朝元老的鐵將軍,今年算來已經有六十一歲了,可隻要玉門關這裏有他在,西域之外的番人便不敢輕舉妄動,守了西關這一片幾十年的太平。”


    無艷呆呆聽罷了,便點頭道:“果然是個很了不起的大將軍,不過鎮哥哥,你也不差啊。”


    尉遲鎮笑道:“橫豎在你眼裏此刻我什麽都好?”


    無艷主動在尉遲鎮臉頰上親了口,道:“在我眼裏,你早就什麽都好啦,比誰都好。”


    尉遲鎮聞言,心旌神搖,將無艷緊緊抱入懷中,恨不得永遠也不放開。


    如此又行一日,也過了兩個規模較大的鎮子,路上所遇到的行人裏頭,漸漸地便見到些膚白眼碧的番人,雖然看似彪悍,但舉止倒也頗為謹慎守禮,跟當地的居民相安無事。


    huáng昏時刻,便到了ji鳴驛,此處亦有官兵鎮守,尉遲鎮跟無艷逛過街市,正yu投棧,卻見一隊士兵如風般卷過街頭,不偏不倚竟是向著兩人而來。


    第92章 惟有蜻蜓蛺蝶飛


    尉遲鎮見狀,便忙把無艷擋在身後。那一隊士兵大概十幾個人,蜂擁而來,便將兩人團團圍住。


    尉遲鎮暗中警惕戒備,表麵卻不露聲色,一手略微攏著無艷,邊問道:“幾位軍爺有何貴gān?”


    忽地便聽到有個聲音高叫道:“有何貴gān?捉拿朝廷欽犯!”這一嗓子,擋在尉遲鎮身前的幾個士兵如雁翅般向著兩旁分了開去,顯出背後的一個人來。


    無艷在尉遲鎮身後探頭一看,卻見來人一身武官打扮,腳上一雙有些翻毛的鹿皮靴,服色灰撲撲地有些舊,領子上繫著一條紅色的巾子,長得其貌不揚,一張方臉,眼睛倒是挺大,露出寬闊的額頭。


    無艷這兩天聽尉遲鎮介紹,也見過一些守關的士兵,一看這來人的打扮,就知道他是安西軍中人,但凡是孫大將軍部下的,頸間都會多一條紅色巾子,一來為了好認,二來關外風沙大,此處已經近了大漠,風沙更加猛烈,若是鬼風颳起來,打在臉上生疼,就如被人掌摑一般,這巾子也是為了蒙麵之用。


    無艷心道:“這個人好兇,捉什麽欽犯?難道是說大人麽?”不由地心驚rou跳,擔憂地看尉遲鎮。


    尉遲鎮望著來人,波瀾不驚,淡淡笑道:“既然彭大人出麵,那我便束手就擒吧。”


    無艷聞言,更是大驚,便捉住尉遲鎮胳膊,著急喚道:“鎮哥!”


    尉遲鎮在無艷的手上輕輕一握,沖她眨了眨眼。


    無艷不明所以,那來將卻大步走到尉遲鎮跟前,橫眉豎眼,越發兇神惡煞,無艷幾乎忍不住出聲,這人卻伸出手來,在尉遲鎮肩頭一搭,而後哈哈大笑,順勢一摟,跟尉遲鎮胸口相撞!


    無艷睜大雙眼,卻見尉遲鎮也伸手,在那人腰往上捶了一把,也自輕笑幾聲,無艷見尉遲鎮反應如此,才勉qiáng安心。


    那將領鬆手,又仔仔細細看了一番尉遲鎮,才道:“隔了這麽多年沒見,我以為將軍已經不認得我彭鉞了。”


    尉遲鎮笑道:“我縱然忘了別的,我不能忘當日在祁連山下喝醉了的彭老三。”


    彭鉞伸手揉揉眉角,卻又挽住尉遲鎮的胳膊,笑嘻嘻道:“那什麽時候的事了,我都不記得了……好吧,今日將軍撞到我的地頭了,可要好好地喝上一場,以報我當日之仇。”


    尉遲鎮道:“不是不記得了麽?又有什麽仇了?”


    彭鉞語塞,看了尉遲鎮一眼,復又大笑起來。


    此刻,周圍圍了好些看熱鬧的百姓們,本以為是安西軍要拿人,沒想到卻見到是舊友相聚,當下一鬧而散。


    無艷見兩人果真是舊日認得的,那一顆心總算也放迴了肚子裏,望著兩人親熱之態,忍不住莞爾而笑。


    因方才這幫人圍了過來,無艷qing急之下,扯落了麵巾,露出真容,當著尉遲鎮的麵兒,彭鉞倒還過得去,他底下的那些士兵個個目不轉睛地看著無艷,有人更流露神魂顛倒之色。


    彭鉞察覺,猛地咳嗽一聲,大喝道:“一幫混帳!亂看什麽?這裏沒有你們的事兒了,還不去巡城?”


    這些士兵們聽到長官嗬斥,才行禮離去。


    彭鉞看向無艷,又湊到尉遲鎮身旁,低低道:“大哥,這女娃兒是?”


    尉遲鎮沉聲道:“是我沒過門的妻子。”


    彭鉞一聽,嘴巴大張,無法合攏,目光在尉遲鎮跟無艷之間轉來轉去,結結巴巴問道:“真、真的?”


    無艷就在旁邊,自然聽了個正著,當下麵上飛霞,將那扭過身去,把麵巾拉起來重新擋著臉,一時居然不敢抬頭。


    尉遲鎮正色道:“這還有假麽,怎麽,你覺得哪裏不妥?”


    彭鉞才訕訕地把嘴巴合起,道:“沒、沒什麽……我隻是覺得,原來是嫂夫人,果然不愧是大哥,有眼光,方才我手下那些兔崽子看的眼睛都直了,哈,哈哈……”


    彭鉞將尉遲鎮跟無艷請迴他府中,說是府中,其實跟中原的富庶不同,隻是簡陋的營房宅邸罷了,彭鉞並未娶親,隨身隻有幾個小兵服侍,家中更是空空dàngdàng,愈發簡陋樸素。


    尉遲鎮見彭鉞盛qing,便也不推辭,就讓他收拾了間gān淨房間給無艷落腳休息,他自在廳內跟彭鉞敘舊。


    彭鉞早讓人準備了酒rou,權當給尉遲鎮接風洗塵。席間,尉遲鎮便道:“之前你說欽犯,倒是驚了我一跳,你可聽到風聲了麽?”


    彭鉞道:“怎麽沒聽到?這天底下的人大概都知道了,隻不過我不敢相信罷了,大哥你的官兒當的四平八穩,我以為你就是下一個老爺子了,就算是誰丟官罷職也輪不到你頭上……這卻是怎麽迴事?”


    尉遲鎮簡簡單單道:“我得罪了人,也辦錯了件事。”


    彭鉞皺眉道:“早在五六天前我接到京城來的消息,說若是大哥你來這兒,便立刻就地關押,你究竟得罪了什麽人?”


    尉遲鎮道:“怪道你說欽犯……我想,當朝的兩位王爺大概我都得罪了。”


    彭鉞先是目瞪口呆,頃刻卻又哈哈大笑:“好好,我就知道你是個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的,連得罪人都得罪的這樣不同凡響。”


    尉遲鎮笑道:“你這是嘲諷我麽?是了,你不將我關押起來,不怕問責麽?”


    彭鉞道:“我管他個鳥,那榜文早給我撕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關外這地方,就是老爺子的天下,何況我們是什麽jiāoqing,若是作出那種賣友求榮事兒來,我還算是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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