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軍來襲!”


    “官軍來襲!”


    ……


    伴隨著官軍的逼近,尤其是響徹雲霄的喊殺聲。沿途的百姓、士人紛紛把消息送到各城。


    不得了啦!


    朝廷派大軍過來,要殺盡百姓啦!


    乾聖朝和過去曆朝不一樣啊!


    得到消息後,那些原本還信誓旦旦要與朝廷討個公道的亂民,無不是紛紛丟掉棍棒逃迴家中。


    其實,壓根就不需要他們通風報信。


    在軍隊出擊的同時,各地官府就已經派出了信使,四下傳遞朝廷的旨意——朝廷已經決定派兵平息民亂,絕不接受亂民以任何理由要挾朝廷,讓亂民趁一切尚可挽迴時返迴家中,否則大軍一到,必定生靈塗炭!


    負隅頑抗者,殺無赦!


    ……


    “蒼天啊!”


    常州文廟內聚焦一堂的本地士人,麵對這樣赤果果的威脅無不是仰天長嘯。


    “你開開眼吧,陛下就是如此對待良家百姓啊!”


    “我等一心為公,隻為罰處奸臣,可陛下卻視我等為逆臣,天理何在,天理何在……”


    一時間,文廟內盡是一片憤憤不平聲。


    “陛下必定是被奸臣蒙蔽,我等要去京城敲登聞鼓,告訴陛下真相,省得陛下被人蒙蔽……”


    “正是如此,去南京,去南京,告禦狀!”


    就在士子們憤憤不平的唿喊著要進京告禦狀時,那邊有人急匆匆的進來稟報道。


    “公子爺,跑了,城牆上的百姓都跑了,他們聽說官軍到了,都紛紛跑迴家了!”


    廟內眾士子一聽,無不是一副如喪考妣模樣,其中一人更是憤聲罵道。


    “烏合之眾,實在是難成大事!”


    這人是吳應采,他家就有一千餘畝地被官府抄沒,也數他最積極“為百姓申冤”,見眾人一副死了爹娘的模樣,他大喊道。


    “諸位朋友,且聽我一言,那些官軍必定是受命過來驅散咱們,咱們隻管抱著至聖先生的牌位,我就不信了,他們還敢衝擊聖人神位不成!”


    “吳朋友此計甚妙!”


    ……


    城門是敞開的!


    當浩浩蕩蕩的千餘官兵抵達常州,拉開架子想要大幹一場,平定“叛亂”的時候,他們卻詫異的發現,亂民根本就沒有像他們想象的那樣,關上城門,據城死守,而是敞開城門。


    “難不成是空城計?”


    鄭恩睜大眼睛,盯著敞開的城門,疑惑道。


    “傳令下去,各隊注意警戒!”


    其實,他真的想多了,那怕就是那些鬧事的市民,也從來沒想過在據城抵抗,更沒有想過要反抗朝廷,在他們看來這不過隻是發揚某種“對抗官府”的傳統罷了。可卻沒想到,朝廷這麽不講武德,直接派遣大軍來了。


    在得知朝廷派兵,原本還群情激憤的百姓無不是一哄而散。沒有幾個人願意對抗朝廷,畢竟,這是朝廷是官府。


    但是剛剛領兵過來的鄭恩卻不知道,他立即下令官兵列陣,並且推出了大炮——四門九斤山地榴彈炮。


    鍛鋼炮管直指常州城,隻要一聲令下,炮手們就會立即發炮。其實,官兵們這會已經磨拳擦掌的想要大幹一場了。


    他們心裏憋著火啊!


    老子當初打東虜、打流賊,好不容易拚死拚活的打出了一個太平盛世,你們一個個的倒好,居然想把老子的軍田給吞了,不打你們還饒了你們!


    現在群情激憤不激憤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兵情激憤是肯定的。


    槍炮上膛、刺刀插上,隻要一聲令下,立即攻城!


    可……


    他們需要命令。


    不僅需要長官的命令,還需要欽差的命令,身為欽差的方以智盡管臉色難看,但他仍然說道。


    “鄭哨長稍等片刻,待本官派人到城內查看,盡量不要流血的好!”


    說出這句話時,方以智的心裏可謂是五味雜陣,在他得知各地發生民變後,仰天長歎之餘,他便知道自己的仕途怕是到頭了,那怕就是有陛下的支持,可因此造成殺戮之後,天下士民會如何看他?


    要是殺上幾個士紳,倒還好說,史書上可以寫上一筆“抑製豪強”。


    可現在呢?


    將來史書會怎麽記載這件事?


    “抄家清田,激起民變,官軍平亂,百姓傷亡無數……”


    做事肯定會得罪人,而像他這次做的這件事,肯定會有很多人把他恨得要死,將他比作來俊臣之類的酷吏小人,如果再有殺戮,非但他的名聲盡毀,甚至可能會遺禍後人,畢竟,南直隸可是科舉大省。


    “一切全聽大人安排!”


    鄭恩拱手道。


    就在方以智派人去城內打探消息時,那邊有哨兵說道。


    “快看,有人出城了!”


    出城的不是三五人,而是黑壓壓的數百人,他們無一例外的都穿著團領儒衫,都是讀書人,領頭的莊應會曾官至刑部侍郎,現在致仕在鄉的他,作為本地士紳的必須要站出來,要不然會被人戳脊梁骨的。


    不過,這會他的臉色卻顯得非常難看,但凡有一絲可能他都不會站出來的,雖然致仕在鄉,可一直關注時事的他又怎麽可能不知道今上與先帝不同,他們這麽鬧騰,當真以為陛下不會殺人嗎?


    可……那怕就是再不情願,他卻必須要站出來,否則常州就再沒有莊家的容身之地。


    當然,更重要的原因是,莊家的名下,那也是有好幾萬畝田的——都是人家投獻來的。要是任由皇帝這麽幹的話,莊家可就什麽都沒有了。那一年可是上萬兩銀子啊!


    哎,陛下不講武德啊!


    怎麽能壞了這個規矩呢?


    大明朝這個規矩,當官的明白,當皇帝的也清楚,要不然就靠那麽點俸祿還不得餓死啊。


    可現在到好,陛下借著抄家的名義,把那些投獻的地也“搶”走了,一下子就壞了規矩。


    要是讓陛下得逞了,到時候,這天下可就亂了,那些人怎麽可能還投獻土地?他們肯定一個個的圍在家門口要退田。


    可站了出來,萬一陪上性命怎麽辦?


    按照內心深處的想法,莊應會並不想站出來,因為他能看出這位乾聖爺與那幾位皇爺的不同,可他沒辦法啊。


    這件事發生了常州,盯著這件事的不僅僅隻有常州,還有全天下的官員,他們睜大眼睛都盯著呢!


    他們都等著常州這邊出了亂子,然後趁機把這件事鬧出來,鬧得皇帝接受現實,默認現實。


    當然,他們不會反對抄走那些勳臣、官員的家業,就是他們的投獻的田地,也不會問多少,但多少退一些,告訴天下,大明的規矩沒變,這樣大家的利益也就保住了。


    可問題是這位皇爺他不講武德,不按套路出牌啊,和他打交道,一個不小心可能真是賠了婦人又折兵啊!


    即使是明白這些,莊應會也必須要出來,因為他要是不這麽做,從今往後,大明的官場就再沒有莊家的容身之地了。


    那怕就是死,他也必須站出來!


    “莊兄,你說,官兵會動手嗎?”


    跟在莊應會身邊的幾名同邑的致仕官員,朝著遠處的官軍看去,他們正在列隊。


    “今上啊……”


    莊應會長歎道。


    “但願陛下,能體諒我等的難處吧!”


    我也是被逼的啊!


    莊應會不禁長歎道。他朝著左右看去,隻見知交好友都是孤身前來,都沒讓自家的子侄過來,大家都留著一手呢。他們過來就是為了表明一個態度,那怕將來朝廷追究,責任也就是追究他們一個人而已,對各家並沒有什麽影響,江南士林中仍然有他們的一席之地。


    “希望他們不敢開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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