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夜色中流淌著的大遼河水,在明月的照耀下映著一層白光。一隊綿延數裏的船隊掛著大帆,在黑暗中沿河逆流行駛著。


    河風中,斷斷續續傳來船丁們撐船逆流時著吃力的悶吼聲,


    “終於到了大清國了!”


    立於船頭的範永鬥,盯著遼河兩岸,特意對船夫吩咐道。


    “扔個火把到岸邊。”


    火把扔到岸邊時,驚起水鳥一片,在水鳥驚飛時,就著火把的光亮,看到河岸邊幹枯了四五尺河床,範永鬥臉上笑容越來越濃了……


    “範叔,你說,說,這建,不,不,大清國的皇帝真,真的會買咱們的糧食?”


    瞧著黑洞洞的遼東大地,方賢啟顯得有些緊張。


    勾結建奴、販糧出關……


    這無論是那條罪落在身上,那可都是誅九族的大罪啊!


    “大公子,你隻管放心,大清國的糧價隻比京城高,絕不會低,保準你虧不了,”


    瞧著方賢啟臉色煞白的模樣,範永鬥在心裏冷笑道。


    真是一幫沒有卵子的東西!


    難道他們就不知道,什麽是富貴險中求嗎?


    一個個的膽小怕事如此,又怎麽可能發財?


    冷笑之餘,範永鬥的心裏卻也是五味雜陣,今年,他可是虧大了,非但那幾百萬石糧食是他用上百萬兩銀子買來的,甚至就連同銅貨,也做價賠給了多爾袞,他不敢不賠啊!


    範家早就和大清國綁在一起了!


    至於這五十萬石以及隨後的五十萬石糧食……不過隻是敲門磚而已,都是為了辦成一件大事!現在這邊基本上都已經同意了。


    隻要這件大事辦成了,非但今年虧得都能收迴來,甚至就連同那個人,也能一並收拾了!


    天色漸明,遮洋船繼續朝著遼河上遊行去,河岸邊的田地裏,那些天將放明就被驅趕著下地幹活,挑水澆地的人們,瞧見河中的遮洋船時,眼中頓時放出光來。


    “是,是遮洋船,肯、肯定是咱大明的船……”


    “你看,他,他們沒有辮子……”


    甚至都不等他們激動的勁頭冒出來,挑著水的明一和尚,就冷冰冰的說道。


    “那船上坐的不是人,是畜生,是賣國求榮的畜生……”


    在過去的那麽多年裏,明一和尚不知在這裏看到多少次這樣的船,這些船都是從大明駛來的,船上的人也都是明人,可他們卻把糧食、鐵器、絲綢都賣給了女真韃子!他們不是畜生還能是什麽?


    幾天後,明一和尚等人又一次看到了駛來的遮洋船,不過他們並不知道,那些船並沒有駛像往常一樣,駛離遼東返迴天津,而是直接駛往了旅順,足足有數百艘遮洋船,幾乎把整旅順口的海麵都占滿了。


    作為範家的家主,在過去的三個多月裏,範永鬥一直呆在旅順,其實,這些天以來,他比誰都心急,心急著南邊的情況。


    “範叔,你說咱們等到什麽時候是個頭啊!”


    又一次,方賢啟看著範永鬥,滿麵憂色的說道。


    “再這麽等下去,我怕怕船夫們會人心紛亂,到時候會出事的?”


    “出什麽事?就這麽呆在這,一個月給十兩銀子,這樣的好事,他們往那裏找去?這一趟下來,每人能得一百多兩銀子,方賢侄,正所謂,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些個販海討日子的,眼裏頭從來都隻有銀子!隻要使足了銀子,他們必定不會說三道四的!”


    看著沒有一點膽色的方賢啟,範永鬥的心時充滿了鄙夷,就像這樣的人,也能做穩京城糧行總商的位置?可真是投了個好胎!


    “可,可不怕萬一,就怕一萬啊!”


    “方賢侄,不用擔心,這麽多年,我那一百多條船,可曾出過一次事?要不是我主動帶著方賢侄你,你又可曾聽說過往關外運糧出關,是用海船?”


    範永鬥頗為得意的說道。


    其實即便是在朝廷那裏,他們也以為晉商即便是偶爾勾結東虜,也就是越牆販賣一些絲貨、茶葉之類的東西,可朝廷那裏知道,他們之所以能把生意坐大,甚至能把百萬石糧食賣到大清國,靠的並不是陸路,所謂的陸路駝隊,不過隻是障眼法而已,真正的主路還是海路。


    “這,這小侄確實沒想到!”


    方賢啟如實的答道,在此之前,他壓根就沒想到,範永鬥他們居然是用遮洋船從天津把糧食、布匹、絲貨、茶葉等貨物運到遼東。但轉念一想,他倒也算是明白了,駱駝才能運多少東西?頂多兩三石糧食,用駱駝運糧食到遼東,還不夠駱駝自己吃的,最省錢的還是海路!


    那怕就是方賢啟也沒想到,在天津衛的千多艘遮洋船裏,這些個晉商會在那裏“藏”著兩百多艘船,方家做了這麽多年的糧食買賣,也就隻積下了幾十艘船而已。


    “你就放心吧,使足了銀子,他們必定會守口如瓶,這一次掙著的銀子,他們半輩子都掙不到,就是你我……”


    頓了頓,範永鬥的目中精光一閃,然後得意道。


    “你我掙到的恐怕就是辛苦一輩子,也不一定能掙到這麽多!”


    那些銀子,即便是掙了,又怎麽可能安心?


    方賢啟的腦海中,又一次浮現出了年初在張家灣、通州等地目睹過的滿目瘡痍的慘狀,這樣沾著血的銀子……燙手啊!


    就在範永鬥向方賢啟曉之以錢,動之以銀的時候,那邊門外有人稟報道。


    “範老爺,貝勒爺有請!”


    一聽是貝勒爺有請,範永鬥滿麵歡喜的說道。


    “方賢侄,你先安坐,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話,估計這次貝勒爺叫我過去,肯定是那件事要成了……”


    正像範永鬥猜測的那樣,幾個小時後,在他從貝勒爺那邊過來的時候,他的臉上帶著笑容,一見到方賢啟就激動的說道。


    “方賢侄,此事成了!此事一成,你我兩家雖不敢說富可敵國,可卻也是差之不遠了!”


    說罷,他興奮的看著大海說道。


    “明天,船隊就駛出旅順口!”


    第二天,天將放明,由三百多艘遮洋船組成的船隊就浩浩蕩蕩的駛出了旅順口,揚帆向南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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