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


    大豐收一轉眼就成了絕收。


    鋪天蓋地的蝗蟲,吞噬著眼前一切的植物。


    大地主們哭喊著,帶著佃戶和家丁撲打著蝗蟲,女眷都上陣了。雖然也搶收了一些糧食,但對大局已經無濟於事。


    一支商隊,從平原郡進入到了清河郡。


    鋪天蓋地的蝗蟲飛來的時候,這支商隊的人,全部嚇癱在地。


    要知道他們可是聽說冀州大豐收,是專門從徐州千裏迢迢趕來這裏收糧食的。


    一個叫糜竺的中年人,是這支商隊的主人。


    望著荒蕪的田地,他歎了口氣。


    看起來北地又要出現饑荒了,好在蝗蟲很難飛過黃河,青徐得以保全。


    到處都是哭泣的人群,一些人衣著華麗,一看就知道是本地的大地主,但卻哭的最慘烈。


    “聽說夏糧也是豐收的,家裏能沒餘糧?不至於哭的這麽慘吧?”


    作為徐州的大地主,糜竺頓時對冀州大地主的印象下降太多。傳承這麽多年,什麽樣的災禍沒有遇到過?太沒氣度了,太沒底蘊了。


    “餘糧?現在地主家也沒餘糧了。他們的餘糧,都高價賣給秦將軍了。”


    路邊一個老漢,忍不住笑道。


    又道:“這一下也讓這些大老爺們知道知道什麽叫饑荒,什麽叫易子而食,什麽叫餓死骨!”


    老漢說來,真是解恨的很。


    糜竺駭然了,又十分不解,“這位老漢,你們也應該遭災了吧,還笑得出來?”


    老漢哈哈一笑,“我們不一樣,早在蝗災發生之前,秦將軍就預見到了災情的發生。還專門召集眾人公布這事情,但地主們都不信。但我們信了,得以保全。”


    “天下竟然有這樣的人,竟然能夠預判災難!”糜竺瞪大了眼珠子,他忽然想到過黃河時就聽到的一個流言。頓時更加動蕩,驚道:“秦將軍?可是秦孟傑將軍?”


    “不錯,正是秦將軍。”老漢眼神裏全是崇拜。“那些人非但不信秦將軍,還嘲笑他。可現在,哭的又是誰?”


    “似秦將軍那般忠肝義膽,愛民如子的人。會騙人?那些大地主以己度人,活該遭此大難。”老漢拍拍屁股上的土,從田埂上站起來,負手而去。


    糜竺麵生慚愧,其實他過黃河的時候,聽到了一個流言。都說秦孟傑病了,得了幻想症,說什麽有蝗災。


    當時糜竺也是嘲諷。


    “此人之強,大漢四百年未曾有這般的人物出現。”糜竺唏噓不已,便命令車隊調頭,返迴徐州去了。


    而消息,已經開始在天下流傳。


    消息分兩個波段。


    第一波。


    秦野說蝗災會來。


    蝗災!太可怕了。


    你別相信呀,我還沒說完呢。


    根本不可能有蝗災,就秦野一個人總是這麽嘮叨。


    原來是這樣。


    那真是太缺魂了。


    眾人都是茶餘飯後的談笑這事情。


    第二波。


    不好了,蝗災真來了。


    特麽的……。


    天下人全抽過去了。


    尼瑪這事太兇殘了,他說蝗災來蝗災就來了?


    難道他是神?


    ………………


    冀州,已經是饑荒一片。


    樹皮、草根,瞬間就沒有了。


    隻是支撐了那麽兩三天,冀州大地已經沒有任何可以吃的了。


    冀州西部,韓馥控製區。


    秦野在鄴城四周開設了大量的義舍,舍粥。


    秦野最後購買了韓馥的所有儲備糧食,讓他的糧食儲備達到了驚人的六十萬擔。而付出的代價,就是消耗了以億萬計算的金銀財寶。從郿塢取得的財富,消耗一空。


    無數的饑民,來到義舍,這才能夠活下去。


    他們懊悔,當初非但沒有聽秦野的話,還嘲笑他。現如今,喝著無償提供的粥,他們心裏充滿了感恩和崇敬。


    他是真正的偉人,他的胸懷,比天高比海深。


    秦野的聲望,因他救助百姓,以遍布四海。


    提起秦野秦孟傑,誰不伸大拇指。


    鄴城外,第十五號義舍。


    義舍外麵,有一堆人聚集在一起。


    其實義舍外有許多堆人,都是一村一家聚集在一起。


    不過這一堆人,雖然也是穿著老舊的衣服,但並不髒亂,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其實,這一堆人,是甄逸一家子。


    少頃,十幾個人從外麵歸來,迴到這一堆前。


    眾人眼神中流露出饑渴的神情,蠢蠢欲動。


    甄逸沒動。


    兒子甄儼站了起來,往迴來的人,手裏一看。碗是空的,“馬武,怎麽迴事,粥呢?”


    馬武搖了搖頭,“公子,義舍是需要條子的,都有編號,不能多領、代領。”


    甄儼麵色一沉。


    後方的人群裏,甄宓放下頭罩,雖然身穿俗服,也難掩麗質,“爹,完全可以去秦將軍那裏購買一些糧食,為何要在這裏?被人看到,我甄家顏麵何存?”


    甄逸麵龐一陣抽搐,他豈能不知女兒說的有道理,但相較於去秦野那裏,他更願意接受在這裏吃一頓飯。


    “既如此,馬武,你去辦一下條子。”甄逸心裏滴血道。同時在大罵自己真是財迷心竅,竟然將家裏所有的糧食都賣給秦野了。


    但是誰他嗎又能想到,真的有蝗災?


    眾人不知道,甄逸這位北地第一商賈,夜夜以淚洗麵。


    財迷心竅,是生意場上的大忌,他竟然失守了。但誰又能在百分之五百的利潤麵前鎮定呢?


    那個少年,他怎能如此鎮定?他怎麽能知道就有蝗災?


    甄逸哭了。


    馬武慌亂了一下,勉強道:“老爺,若要吃飯,還需本人親自去辦理。”


    眾人的目光匯聚在了甄逸麵前。


    要知道甄逸可是北地第一大商賈,傳承的豪門。平日裏錦衣玉食,隻需要一個眼神,什麽山珍海味,都會送到麵前。


    而如今,喝一碗稀粥,還需要本人親自去辦理。


    這尼瑪太嚇人了。


    秦孟傑!我好恨你……。甄逸眼皮一番,抽過去了。


    少頃。


    一群人圍住了大鍋,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別急別急,都有都有,老人家,您的條子呢?”舍粥的秦軍和藹可親道。


    老人遞上了條子。


    士兵甲接過條子,士兵乙就要盛粥。


    “等等!”士兵甲急忙攔住,震驚的目光注視過去,“你是甄家的老爺甄逸!”


    明顯老人抽搐了一下。


    士兵甲冷笑道:“你們五倍價錢賣糧食給我家主公,我家主公好心告訴你們災情,你們也不信,還有臉來喝粥?想喝拿錢買。”


    四周的士兵這才知道來人是甄逸。


    甄逸是什麽人?現在竟然淪落到來喝粥了。


    士兵們都痛快的很,就在不久前,他們還在被人嘲笑有一個傻主公,他們無言以對。現在都是趾高氣揚。誰傻?事實證明,你們才是缺魂。


    “你們這裏可是義舍!”甄儼怒道。


    士兵們笑了。


    士兵甲鄭重的點頭,“不錯,我們這裏是義舍,但隻對平民百姓開放。甄家的成分太高,接待不起。”


    甄儼吐血了,尼瑪,我們隻是來喝一碗粥耶,這跟成分有個毛線的關係?


    甄逸的頭腦,豈能不知這肯定是秦野製定的規則,他抬手止住了兒子。


    以無顏麵留在這裏。


    在四周百姓冰冷的目光注視下,甄逸一家灰溜溜的走了。


    甄逸這才發現,自己應該是餓昏頭考慮錯了,來這裏吃一頓飯,真不如硬著頭皮去秦野那裏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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