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道中的空氣有些沉悶,勒斯等人也都沒有什麽說話聊天的興趣。


    畢竟一旦抵達道路的盡頭,他們要麵對的就是隨時可能發生的襲擊。


    晚上十點鍾,黑市已經開始營業。


    勒斯和蒙納德等人就這麽伴隨著逐漸清晰的喧鬧聲,來到了地道的終點。


    前方已經無路,眾人停下腳步後,蒙納德指示兩名手下站到了一塊石板下方。


    “上麵就是出口,把石板打碎就好了。”


    “是!”


    “是!”


    兩名騎士發動血氣,乳白色的光芒瞬間包裹全身,隨後朝上方揮舞起手中的長劍。


    這兩人都是五級騎士,手中加持著血氣的長劍力量驚人,隻聽兩聲巨響之後,上麵的石板應聲崩碎,然後就是大量掉落的碎石和一些草藥、瓶瓶罐罐等物件。


    顯然,地道的出口上方有個倒黴蛋正好在這裏擺攤。


    兩名騎士率先爬了上去清理空間,眾人緊隨其後。


    “給個建議,下次做這種地道的時候,麻煩留個梯子或者台階。”


    勒斯站在出口旁,有些無奈的拍著身上所沾染的塵土。


    明明是決戰,但他們的登場方式竟然是徒手從地道裏爬出來,還要被周圍的那些攤主圍觀。


    蒙納德也更是心塞的看著自己精心準備的西服被弄髒,深有同感道:“非常不錯的建議。”


    然後,他脫下自己的帽子,對著癱坐在一旁,表情有些錯愕的地攤主說道:


    “這位不走運的先生,很抱歉弄壞了你的攤位,但沒關係,今晚一過,你損失的商品,我會加倍賠償。


    如果……我還有能力向你還錢的話。”


    這時,渾厚的聲音從圍觀人群外圍響起。


    “哈哈,我們的無法會長當然有能力賠償一個小攤主的貨。”


    緊接著,二十多名穿著無法會監察隊製服的人便推開人群走了過來。


    為首者是一位雙眼銳利的鷹鉤鼻男人,大概五十歲左右,但頭發沒有一絲花白,應該是做了打理,剛才說話的人就是他。


    基隆見到這人後,立馬閃身到了前麵眾人前麵,其他幾名蒙納德帶來的保鏢也手握劍柄,將他保護在內。


    相對的,監察隊的人也團團圍住了他們。


    “特裏先生,您這個代理監察隊長,在我離開這段時間當得倒是很稱職,這麽快就趕過來了。”基隆語氣生硬的說道。


    特裏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臉上帶著譏諷笑容,徑直看向了蒙納德。


    “沒辦法,想不盡職也不行啊,最近總有些令人苦惱的小老鼠來這裏搗亂,我隻好時刻警惕,抓住這些下水道裏的垃圾。


    嘖……沒想到在這裏遇到了您,蒙納德侄子。”


    “哦,我也沒想到在特裏叔叔您眼中,我竟然成了一隻老鼠。”


    蒙納德從護衛們的身後走出,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


    “不,您當然不是。”特裏搖頭道:“您是我們今晚最重要的客人。”


    “客人,我以為我應該是這裏的主人才對。”蒙納德攤開雙手,一臉的不解。


    “我想很快就不是了。”特裏冷笑道。


    “可能吧,但這跟你應該沒什麽關係。”


    特裏:“我即將……”


    蒙納德打斷道:“我不管你即將去死還是去幹什麽,但現在請你做好自己的事情,帶我去見普萊斯他們,因為你說什麽都不算數。”


    特裏眼中閃過一絲惱怒和殺意,但看著周圍的人群,他最終還是深吸一口氣,道:


    “他們在二層的鬥獸場,跟我來吧。”


    說完,他揮了揮手,那些監察隊的人便解散包圍,變成從兩側裹挾著他們。


    蒙納德從容的微笑著,走在基隆和勒斯中間,走向前往二層的通道。


    路上,勒斯悄無聲息的施放了一個包裹住三人的消聲術,隨後問道:


    “這人是誰?貌似實力很強。”


    “我父親在傭兵團時期的副團長,我親愛的叔叔,特裏·亞當斯。”蒙納德看著特裏的背影,冷聲道。


    “看來他就是背叛你的那個會中元老、七級騎士?”


    “沒錯。”


    “我要拖住的就是他嗎?”


    “這個還不確定,到時候要看局勢,可能到時候你更需要用來保護我,因為殺手公會的那些刺客可不一定會跟我們正麵交戰。”蒙納德的語氣中充滿了忌憚。


    無法之地內部的地形狹窄複雜,很適合那些擅長潛伏刺殺的刺客。


    “那好吧,到時候我會注意。”勒斯無奈道:“話說你本人就沒有什麽實力嘛?”


    蒙納德詫異的看著他:“那你覺得為什麽會裏的老人不服我?”


    “你父親好歹是個七級騎士,我真懷疑你是不是親生的。”


    “你這就有點無禮了。”


    “可是我隻是實話實說,難道這不是合理的猜測嗎?”


    “噢,好吧,其實我父親生前也經常有這種想法。”


    ……


    說話間,一行人在監察隊的隱隱裹挾下,來到了無法之地的第二層。


    這裏的礦洞空間比一層黑市要小一半左右,但改造的也更徹底。


    地麵全部鋪了精細打磨的石板、照明用的燈具以及其他裝飾物也更加美觀精致,如果不去看四周的礦洞岩壁,這裏甚至可以算的上一個不錯的拳擊比賽場。


    蒙納德給勒斯介紹道:


    “前幾年,王國在憲法裏加了那麽幾百個字,直接禁止了生死自負的格鬥比賽,但大量失業的拳手、以及對暴力和血腥充滿欲望的觀眾不會消失,地下黑拳以及伴隨的賭博盤口仍然存在。


    城裏很難找到這麽大的隱蔽場地,頂多也就算是小打小鬧,還經常被人舉報。


    但在我這裏不是問題,場地我有、兇殘的亡命徒我也有,所以很多上流社會的人都喜歡偶爾到我這裏來觀賞一場充滿獸性的比賽,來滿足自己的暴力情緒。


    我們的盤口開的很大,而且還不怕這些人拿不出賭資,利潤非常不錯。”


    勒斯點點頭,有些遺憾道:


    “可惜今天沒機會見識一下了。”


    偌大的鬥獸場裏,上百張座椅空空如野,隻有擂台前的幾張桌子上坐著人,顯然今天並沒有拳賽。


    特裏帶著他們來到了那幾張桌子前,共有七個人坐在那裏,個個一臉冷峻的神色,眼神銳利。


    為首的是一位身高隻有一米六左右的男人,就算說是個侏儒也不為過。


    見人來了,他舉著酒杯示意道:


    “好久不見了,蒙納德會長。”


    蒙納德隨意搬了把椅子坐下,把玩著手中的懷表,道:“是啊,幾個月沒見了,我還真有點想念,普萊斯先生。”


    “有點想念我?”普萊斯有些滑稽的往前挪了挪凳子,雙手拄在桌邊,似乎覺得很好笑。


    “是的,可以說是非常想念。”蒙納德認真道。


    普萊斯笑道:“真巧了,我也非常想念你呢,蒙納德。”


    “確實是太巧了。”蒙納德鼓了鼓手掌,故作猜測的表情道:“那我猜你應該是在想怎麽弄死我吧?”


    普萊斯理所當然的點頭承認,並說道:“我覺得你想的應該也跟我一樣。”


    “是的。”


    本就冷清的氣氛,因為兩人的對話愈發顯得劍拔弩張。


    蒙納德身邊的八名騎士紛紛再次握住了劍柄,緊緊盯著對麵的敵人,時刻準備抽劍應戰。


    而普萊斯身後的那些人,同樣摸向了身上藏匕首的地方。


    “廢話別說了,蒙納德。”普萊斯冷著臉說道:


    “你說你這次迴來談判。


    好,我跟你談。


    留下你父親交給你的所有情報渠道、眼線以及會內人手名單,我可以放你和那些愚忠的老家夥們離開。”


    “不不不,普萊斯先生,你可能想錯了。”蒙納德舉起一根手指,搖了搖,“我這次迴來談判,談的可不是這個。”


    “那是什麽?”


    “是談你們,還能不能繼續存在於世上。”


    普萊斯頓時嗤笑一聲,不屑的看著他道:“是不是這段時間,我逼的實在太緊了,導致你的腦袋出了什麽問題,以至於說出這種可笑的話?!”


    “可笑?”蒙納德翹腿靠在椅子上,看了眼手中的懷表,道:“我不這麽覺得。”


    “你是不是認為格雷沙姆應該已經帶你藏的那些人進來了,如今正在屠殺我們外麵屠殺我的人?”普萊斯突然道。


    蒙納德頓時瞳孔一縮,道:“你怎麽……”


    普萊斯嗬嗬笑著,然後輕輕敲了兩下桌子。


    隨即,在他們不遠處,原本掛著簾布的黑拳擂台露出裏麵的真容。


    一名渾身滿是鮮血、神色萎靡的健壯老者,正被綁在擂台邊緣的鐵架上。


    蒙納德見到這人,瞬間站了起來。


    “格雷沙姆爺爺!”


    “咳咳!呸!”


    原本陷入半昏迷狀態的老者聽到唿喊後,緩緩抬起了腦袋將口中淤血吐出後,虛弱的看著擂台下處於第一排觀眾席的蒙納德,臉上露出勉強笑容。


    “不好意思,蒙納德,事情辦砸了。”


    “格雷沙姆爺爺,您沒事吧?”蒙納德沉聲問道。


    “還好,咳咳,不過很抱歉沒來得及通知你計劃失敗,你不該再來了。”


    說完,老者忍不住又吐出一口鮮血,在擂台上染出點點紅斑。


    “格雷沙姆先生!”


    “你們這幫混蛋!”


    蒙納德帶來的人紛紛拔出刀劍,準備出手。


    而這時,鬥獸場周圍的通道裏,衝出大量殺手公會的人以及監察隊成員,個個手持弩箭對準了他們。


    蒙納德狠狠盯著站在一旁的特裏,怒聲道:


    “他是你和我父親的老師,我父親不止一次說過格雷沙姆爺爺就過你們幾條命。


    你背叛我們父子無所謂,但你為什麽要這麽對格雷沙姆?!不知道感恩、沒有義氣的狗雜種!”


    特裏看了看擂台上的格雷沙姆,眼神中帶著一絲後悔,但又很快斂去。


    他對蒙納德喊道:“首先,是你父親背叛了我才對。


    十五年前,無法會被各方合力打擊,他也讓八級騎士偷襲。


    是我冒著危險、不顧我妻子和女兒的安危,先救走了他。


    但到最後,莎娜和莉莉卻死在了城裏。


    博柏當時答應過要補償我的,他答應過自己如果傷勢複發死掉,就把無法會交給我!


    這本來就是我們一起創下的事業!


    但最後呢?!


    在臨死前,他連提都沒有提過這件事!”


    蒙納德冷笑道:“那是因為你在這之前就串聯會裏的頭頭們,貪了不知道多少金磅!


    又因為覬覦那些王國重犯搶來的髒物,偷偷放走了十多個市政廳點名要的人!


    我父親怎麽敢將你這麽一個短視而愚蠢的貨色捧到會長的位置,那樣的話,整個無法會都會在某一天跟你一起陪葬!”


    “我……”特裏剛想繼續爭辯,普萊斯卻在這個時候打斷了他們的對話。


    “好了,再吵下去也沒什麽意義。”


    眾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想聽聽普萊斯接下來要說什麽。


    而這位疑似侏儒的矮子,卻扭頭朝勒斯問道:


    “這位蒙麵的陌生人,是蒙納德請來的外援吧,你叫什麽?”


    勒斯道:“我想我的名字無關這次談判。”


    “既然你不願意說,那好吧。”普萊斯紳士的笑了笑,然後道:“但作為外來者,你也算是整個無法會的客人。


    剛才我無意間聽到,你很遺憾沒能看一場地下拳賽。


    現在我想我可以滿足你了,馬上請你看一場……七級騎士的拳賽。”


    蒙納德急聲問道:“你想幹什麽!?”


    “我想要無法會裏忠於你父親的那些人的名單,以及城裏的情報渠道、那些貴族、商人們的把柄資料!”


    普萊斯輕聲說著:“但你會給我嗎?


    顯然不會,所以……還是先看一場拳賽吧。”


    “蒙納德?”基隆淡淡的問了聲,他的手早已握住了腰間的劍,正在緩緩拔出。


    他這是在表達自己的態度,不介意戰死在這裏。


    格雷沙姆也教過他不少東西,隻要自己這個名義上的弟弟開口,他很樂意衝上去先救下老爺子。


    就在這時,


    擂台上的老者此時也開口了,他對蒙納德說道:


    “孩子,按你想的去做。”


    蒙納德沉默的低下頭,站在原地一分鍾都沒有說話。


    直到普萊斯失去耐心,催促道:“你到底考慮清楚沒有?”


    蒙納德突然笑了,他快步走迴觀眾席的座位,往後一靠。


    “我也好久沒看拳賽了,能快點開始嗎?


    哦對了,有沒有人開盤?”


    普萊斯冷冷笑道:“好啊,我來坐莊,咱們賭點什麽?”


    “就賭你,普萊斯先生。”


    蒙納德將懷表蓋打開,往兩人之間的小桌上一放。


    “二十分鍾,如果二十分鍾後老爺子還站在台上,你們就自己滾出無法會。”


    “這對我似乎不太公平,畢竟現在我的贏麵是滿的。”普萊斯說道。


    “如果我輸了,你要什麽我都給你,無法會這個布蘭提斯的地下霸主,就徹底歸你了。”


    “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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