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道閃電仿佛啟開了潘多拉盒子,尚未過去,另一道閃電又劈下來。


    接著,更多的閃電劈了下來,迅速在夜空中結成了一張巨大的天網。


    夏季天降暴雨不奇怪,夜空中出現閃電也不奇怪。


    奇怪的是,這些閃電結成天網之後,仿佛都長了眼睛,專門往一個地方劈。


    而這個地方,席間所有的人都知道,羌榮國大營。


    如果此時紀青靈手裏有一架照相機的話,那麽,一定能照出一副天象驚人的妖豔照片來,絕對比藝術照還要藝術照。


    這又不是演聊齋,雷電專門去劈狐狸精?


    再說,卓雲騰的大營也沒有狐狸精。


    所以,隻能有一個解釋,那就是有人利用什麽東西,不但製造了雷電,還將雷電全都匯聚到了羌榮國的大營處。


    能起到這種作用的東西隻有聚雷針,可是,利用聚雷針吸引匯聚雷電是他們之前就想到過的,卓雲騰也做好了充分的準備。


    之前除了無人區外,西京人在羌榮國境內黑山山係設置的聚雷針都被卓雲騰手下的大軍拔出了。


    這段時間,羌榮士兵在黑山山係的巡邏無比嚴密,撇開他們加設的避雷針之外,肖慕和沈墨白又指導他們利用奇門遁甲重新布下機關陷阱。


    這樣的機關陷阱不比安澤設置的那些差,西京人再想混進去重新裝設聚雷針,談何容易?


    連無人區都被防範成了那樣,更何況是坐落在黑山山係之間的羌榮國大營?


    那麽,是什麽東西將雷電都引到羌榮國大營去了?


    還有什麽東西,是不懼機關陷阱,甚至能避開機關陷阱的?


    屍甕?骨甕?還是猴子?


    屍甕和骨甕不大可能,那些東西不能在樹上跳來跳去,隻能在地上行走。


    可地麵密不透風,它們想進去根本不可能。


    所以,紀青靈能想到的隻有猴子。


    一提到猴子紀青靈就火冒三丈,明明一早就提醒過雲騰要注意猴子,他怎地還如此大意?


    雖說羌榮境內到處都是猴子,想要阻止西京人將體內帶著火藥的猴子混入十分困難,但也不至於混進去這麽多?


    因為雲騰清清楚楚告訴過她,西京國不產猴子。


    所以,猴子隻能是從羌榮國捉去的。


    猴子也好,披著猴皮的孩子也罷,源頭都在羌榮國。


    若是羌榮國管好猴子,做好森林保衛工作,不讓西京人將猴子偷獵出去。


    那麽,這世上哪裏還會有那麽悲慘邪惡的東西問世?


    隻要一想到西京人這招用你自己的東西去毀滅你自己的做法,紀青靈就恨得牙癢癢。


    撇下酒席,不留一人駐守,所有的人都連夜奔赴羌榮大營……


    卓雲騰今晚沒有過中秋,大戰逼近,作為常年在戰場上滾打的人,他隱隱嗅到了戰火的味道。


    這種味道讓他又心驚又興奮,神經繃得緊緊的。


    再說,他和肖慕的情況不一樣。


    肖慕雖然不能獨占青靈,但好歹可以陪在青靈身邊,日日看見她。


    可自己,身為羌榮太子,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實在不能像肖慕那樣天天黏著青靈。


    所以,這樣的中秋節他是異常厭惡的。


    厭惡歸厭惡,內心卻也有著隱隱的渴盼。


    吃過晚飯後,他便走出營帳,拎了個酒壺坐在一棵大樹下看月亮。


    酒壺裏的酒很少,摻入了大量清水,隻是擺擺樣子過過嘴癮解個饞罷了。


    喝了一大口寡淡的酒水,他咂咂嘴巴道:“媽的!酒也不能喝,這日子倒是能淡出鳥來!”


    罵完,似乎覺得自己這話太粗魯,看了看四周,沒瞧見其他人,他又搖頭晃腦地吟道:“獨在異鄉為異客,每逢佳節倍思親。遙知兄弟登高處,遍插茱萸少一人。”


    吟完之後,又覺得自己太酸,嘿嘿笑了兩聲,心卻一點點往下沉。


    這首詩是那年青靈生肉團子,他死皮賴臉賴在智親王府等青靈出月子後過中秋節,在中秋家宴上聽青靈吟的。


    他是個粗人,不大喜歡咬文嚼字。


    當時也沒聽懂這首詩是什麽意思,隻覺得被青靈吟出來有種莫名的婉約和離愁,所以一下子就記在了腦子裏。


    這些年,他身在羌榮國,心卻始終停留在智親王府。


    雖然貴為羌榮太子,身邊妾室成群,但他卻覺得十分孤獨。


    尤其是到了中秋節,他便會打法了所有人,一個人靜靜地坐在樹下喝酒賞月,思念青靈。


    然後,不知不覺就念出這首詩。


    初時,隻覺自己是在鸚鵡學舌。


    幾年過去後,卻覺這首詩已經刻在了骨血裏,竟讓他每念一次,內心便荒涼頹敗一分。


    “媽的!青靈不過就在幾十裏外,想她就將他們都請來羌榮大營便是,何苦在這裏黏黏膩膩肝腸寸斷?


    卓雲騰?你何時也變得這般患得患失了?”


    將手中酒壺一扔,卓雲騰從地上站起來拔腿就走:“若不是墨白身上有傷,青靈,那日打敗安澤,孤就該直接將你硬請過來!”


    剛因自己的決定麵上露出些些喜悅,刺啦一聲,一道閃電猛地劈下來,竟將他方才依坐的那棵大樹直接劈成了兩半。


    繼而轟隆一聲,熊熊大火燃燒起來,大樹如同澆了桐油般,瞬間便化為灰燼。


    卓雲騰登時出了一身冷汗,他若再慢一點,再在樹下多坐一會會,是不是被燒成灰燼的,就是他了?


    可是,怎麽這麽奇怪,他怎麽覺得好像哪裏不太對勁?


    盯著被燒成灰燼的大樹看了十幾秒鍾,額上青筋一跳,卓雲騰終於明白問題出在哪裏了。


    當初沈墨白提出羌榮國和西京交界處的林區樹木多是針葉類,比較幹燥,帶有油脂,十分易於燃燒,指的就是黑山一帶。


    可是,就算是再易於燃燒的樹木,也不可能一著火就化為灰燼。


    一棵大樹的燃燒是需要時間的,方才他依坐的這棵大樹,被天火點燃到完全燒毀,至少得半個多時辰。


    便是燒一個時辰,也不至於徹底燒成灰,最起碼會留下一兩截殘渣才正常。


    可是,現在這棵大樹就是一堆灰,非常徹底的一堆灰。


    能在瞬間燒成這樣,隻有一個解釋,那就是樹木本身有問題。


    樹木或被桐油浸透,或者,早就被火藥之類腐蝕得隻剩下一層表皮。


    火藥?腦海裏猛地浮現出索亞古墓中的骨甕。


    卓雲騰又搖頭,不對,骨甕那東西不會自己長腿跑進來,得有人帶它進來,可這裏是自己的大營,何等戒備?


    那麽,將火藥帶進來的,會是什麽?


    卓雲騰是個行動派,心頭一有疑惑就必須立刻去證實。


    從地上撿了一根樹枝,他直接去撥拉地上那堆對灰燼。


    不碰還好,這一撥拉,如同油鍋中澆進了一瓢水,轟地一下,灰堆爆炸了。


    這種爆炸和之前大樹爆炸著火完全不一樣,漫天的黑灰飛揚,而黑灰之下,居然藏著一大堆黑色的蟲子。看著密密麻麻的蚰蜒從灰堆中驚慌失措地往四下裏逃竄,卓雲騰的腦子一下子就死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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