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紀青靈的大腦如同一架精密的計算機,怎麽可能將時間點算錯?


    她剛剛從母蟲身側滾過去,母蟲的大尾巴已經從左麵掃了迴來,堪堪擦著她的頭皮掠了過去。


    繼而,砰地一聲,母蟲一頭撞在了石牆上。


    石牆不過是沈墨白臨時壘砌的,如何能承受得住母蟲這一撞?瞬間就碎了。


    隨著石牆的碎開,母蟲腹內突然傳來轟的一聲悶響。


    霎時間,再次地動山搖,比之前的還要強烈,而母蟲身上的亮光也隨之倏地消失了。


    這下真的是睜眼瞎了,蒙不蒙住頭臉都一樣,紀青靈抱緊膝蓋,蜷起身子護住腹部,整個人都貼在碎屍牆上,豎起耳朵,連大氣都不敢出。


    黑暗中,傳來母蟲震天的嘶吼聲。


    很顯然,液體炸藥沒有把它炸死,但卻讓它受傷了。


    它在地上不停翻滾,濃鬱的腥臭驚濤駭浪般迅速席卷向整個山洞。


    連液體炸藥都炸不死的妖蟲,接下來她和沈墨白該怎麽對付?


    咽了口口水,紀青靈心道,這次看樣子真的玩完了,要死定了。


    身子突然一輕,仿佛化身為一片羽毛,她竟保持著坐姿飄了出去。


    確實是飄出去的,不是推,不是抱,是被一股強悍的真氣拖著飄出去的。


    直到她安全地坐在地上,那股真氣才漸漸消失。


    墨白?是墨白在暗中幫她。


    捂住嘴巴,生怕自己發出一丁點聲音,分散了沈墨白的注意力。


    紀青靈知道,接下來,墨白和母蟲之間會有一場殊死搏鬥,那是真正的王者之戰。


    墨白自幼在古井底長大,黑暗對他不會造成任何困擾。


    但毫無疑問,因為受傷,母蟲的性情變得十分暴戾。


    這種情況下,本能會促使母蟲選擇玉石俱焚。


    那麽,墨白可有生還的機會?


    一條連液體炸藥都炸不死的妖蟲,墨白真的能殺死它嗎?


    耳邊全是母蟲的嘶吼聲,母蟲巨尾的甩動聲,炸雷般像是要將黑暗生生劈開。


    沒有沈墨白的聲音,無論她怎麽屏住唿吸,她都聽不見墨白的聲音。


    沒有說話聲,感覺不到掌風,甚至連疼痛下的悶哼都沒有。


    除了母蟲瘋狂的翻滾聲、甩尾聲和嘶吼聲外,四周一片死寂。


    這種情形讓紀青靈不由自主聯想到母蟲正在黑暗中和自己對決,重傷的身體正在做著最後的垂死掙紮。


    一分鍾,兩分鍾,五分鍾,十分鍾,半個小時……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紀青靈隻覺熬過了整整一個世紀。


    山洞內終於安靜下來,黑漆漆的,再也聽不到半點聲音。


    “墨白?”她試探性地輕喚一聲。


    沒有人答應,連咳嗽和喘氣聲都聽不見。


    紀青靈突然慌了,會不會母蟲沒有死,沈墨白卻?


    會不會他和母蟲同歸於盡了?會不會?


    有了這樣的念頭,她哪裏還等得下去?口中大喊著“墨白”,已向母蟲的方向撲了過去。


    滿地都是碎肉,摸到一條腿,不是墨白。


    摸到一條手臂,也不是墨白。


    摸到一顆頭顱,依然不是墨白。


    墨白?你在哪裏?你不要死,不要死。


    你死了我怎麽辦?你死了,我們的孩子要怎麽辦?


    你還沒有看著他們出生,你還沒有給他們取名字,你怎麽可以這麽不負責任地離開?怎麽可以?


    墨白?墨白?你在哪裏?你究竟在哪裏?


    終於,紀青靈摸到了一團軟乎乎黏膩膩,異常惡心的東西,母蟲?


    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紀青靈眼睛一亮,已順著母蟲的身體摸索上去。


    之前母蟲在山洞正中央蜷著身子產卵時,紀青靈覺得它像一個巨蛹。


    後來母蟲追趕襲擊她,她又覺得母蟲像一條大蛇。


    此時用手真實地觸摸到它,她覺得這東西更像一堆腐肉。


    是的,腐肉,和剛才她摸到的碎屍沒什麽兩樣。


    母蟲軟塌塌的,顯然已經死透,紀青靈將它的尾巴甩過來甩過去,它都沒有再動一下。


    終於,在母蟲癱軟的龐大的身體下麵,她摸到了一條腿。


    這條腿和她之前觸摸到的腿都不一樣,這條腿是熱的。


    墨白?是墨白?


    沈墨白的大半截身體都被母蟲壓住了,母蟲就像一隻癟了一半氣的氣球糾纏著他,覆蓋著他,隻將他的一條腿露在了外麵。


    紀青靈抱住這條腿,使出吃奶的力氣拚命往外拖。


    終於,沈墨白被她拖了出來。


    撲向他,她的雙手快如閃電。


    一隻手已摸向他的鼻下,另一隻手卻摸向沈墨白的胸口。


    鼻子下麵幾乎沒有了唿吸,心髒也不再跳動,可是,他的頸動脈,還在微微顫動。


    “你不能死,墨白!


    我不管你已經走到了哪裏,就算你已經跨上了奈何橋。


    就算你已經喝下了孟婆湯,你也要給我迴來。


    迴來,聽到沒有……迴來……迴來……”


    人工唿吸心髒複蘇術全用上,沒有用,沒有用。


    沈墨白就像一個真正的死人,軟塌塌的任她折騰。


    紀青靈不放棄,繼續人工唿吸,繼續一下一下按壓他的心髒,動作麻木而機械。


    最後,她幾乎變成了一拳一拳錘擊在他的胸口。


    可是,沈墨白沒有醒,他沒有醒……


    “你騙我,你怎麽可以這麽自私,怎麽可以丟下我一個人走?


    沈墨白……我恨你……我恨你……”紀青靈的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低,最後,徹底沒了聲音。


    噴湧而出的淚水順著她光潔如玉的臉龐滑落,一滴滴落在沈墨白的臉上,流進他嘴裏。


    她趴在沈墨白身上,額頭緊貼著他的額頭,臉頰緊挨著他的臉頰,嘴唇觸碰著他的嘴唇,就這麽一動也不動。


    其實,這樣也挺好,生同裘死同穴,多少人求都求不來。


    至少他們除掉了母蟲,為這個時代排除了一大隱患,做出了貢獻。


    至少,到最後,她還是和他在一起,還有,他們未出世的孩子。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肉團子沒有在他們在一起。


    從此以後,肉團子就要變成孤兒,孤零零地一個人活在這世上。


    他還這麽小,才四歲,比當年沈墨白變成孤兒的年齡還要小。


    以後,誰來疼他,愛他?誰來教育他,保護他?


    他做了壞事,誰來揍他?


    兒子?對不起,娘親食言了。


    娘親非但沒有在乞巧節前趕迴去給你過生日,連爹爹也被娘親拐走了。


    以後,你的每個生日,都將自己過,你要學會照顧你自己。


    這麽說好像不對,那不是還有肖慕,還有鳳棲,還有冷夜、如風、雲威和雲騰嗎?


    他們都那樣疼愛肉團子,甚至有時比墨白和她還要疼愛,有了他們,肉團子應該不會孤獨寂寞吧?這樣,她就可以徹底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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