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記憶中的美好,他的青兒乖巧得不可思議。


    抱著紀青靈垂眸凝視她良久,確信不會吵醒她,沈墨白輕歎一聲,才開始一寸寸親吻她的臉頰。


    不像肖慕吻得那麽溫柔和隱忍,亦不像曾經和她在一起時吻得那般邪肆張揚,此時的沈墨白吻得亦虔誠而認真,卻也帶著難言的不甘和委屈。


    除他的唇漸漸落在了她的手臂上,卻不願去觸碰她被肖慕親吻過的那隻受傷的手。


    那麽想她,那麽戀她,那麽想與她時時刻刻在一起,那麽想與她生生世世都做夫妻。


    可是,看見她被畫眉欺負,他卻不能將她摟在懷中安慰。


    甚至,連與她相認都不行。


    看見她被肖慕擁在懷裏痛哭,他怒意衝天,幾乎要爆炸。


    她的每一滴眼淚,都像刀子般紮進他的心髒,滲進骨髓,痛得難以自製,痛得刻骨銘心。


    但他除了隱忍之外,卻別無他法。


    “寶貝,等我,一定要等我。


    等為夫將一切都安排好,掃清所有的障礙時,為夫一定將你今時今日受到的委屈全都彌補迴來,決不食言。”一點點親吻她纖細的手指,沈墨白喃喃自語。


    他已陶醉得無法自拔,但卻不得不強迫自己停下來。


    青兒洗過澡,很香,很甜,很幹淨。


    他來之前也刻意洗過澡,可方才與冷夜在打鬥中出了一身臭汗,此時,中衣上還帶著淡淡的汗水味兒。


    他的青兒極愛幹淨,絕對不會喜歡這種帶著濃鬱男人氣息的汗水味。


    但今晚,他就想讓自己的氣味伴隨著她,留在她的記憶裏。


    在她額頭上狠狠印下兩個吻,沈墨白才不甘心地給青兒穿上了他的中衣。


    盡管隱忍得很痛苦,但青兒現在睡著了,睡得又香又甜,他不想他們的第一次是在她不知道的情況下發生。


    他要信守諾言,要將他們珍貴的第一次留到大婚那日,留給最美最好的洞房花燭夜,讓青兒永生永世都無法忘懷。


    沈墨白的中衣很大,穿在紀青靈身上,如同孩子穿著大人的衣服,讓她看起來更瘦更小,像一隻懵懂的,剛剛出生的小獸,直瞧得沈墨白一顆堅硬如鐵的心徹底軟成了稀泥。


    極為愛憐地看著她,沈墨白輕輕伸出手觸摸她瀑布般的長發。


    大概吵到了榻上的紀青靈,她輕哼了一聲,突然睜開了眼睛。


    沈墨白的手倏地僵在了半空中,滿含期待與忐忑地鎖定她的眸,連心髒都停止了跳動。


    他多麽希望青兒能滿臉驚喜地喚他一聲“墨白”,多麽希望她能主動撲進他懷裏。


    多麽希望,今夜,就是他們的洞房花燭夜啊!


    然,紀青靈直愣愣地瞧了他兩秒鍾,很快又閉上了眼睛,她嘴裏卻撒嬌般嘟噥道:“輕點,肖慕?你的手太重,弄疼我了……”


    轟……


    體內剛剛被壓下去的那股怒火一下子重新竄上來,比之前的更加熱烈。


    她在說什麽?她明明睜開眼了,明明看見他了,她卻在喊肖慕的名字。


    他這樣癡迷瘋狂地親吻她,這樣珍視地將她捧在手心裏害怕傷害了她,她竟以為他是肖慕?


    難道,她已經和肖慕親密至此,難道,肖慕都已經與她……


    沈墨白不敢再想,強烈的恨意和委屈讓才找迴理智的他瞬間被怒火燒紅了眼睛。


    話說,他瘋了麽?幹嘛要給青兒穿上中衣?他幹嗎要在乎青兒是不是醒著的?


    青兒是他的,睡著的也好,醒著的也罷,愛他也好,不愛他也罷,不管是哪一種,青兒都是他的,是他沈墨白的妻。


    不管是青兒的心,還是她的人,都屬於他,也隻能屬於他。


    沈墨白突然就不想等了……


    沈墨白哪裏知道,紀青靈睡得迷迷糊糊,隻隱約看見榻頭有個高大挺拔的身影。


    黑暗中她根本看不清楚是誰,隻是憑著本能感覺到一股熟悉的氣息。


    如今,能讓她感覺到熟悉,還能深夜留在她屋子裏的男人有誰?自然是肖慕了。


    她以為肖慕還在給她按摩,下意識就說出了那句話,自己都不知道在說什麽,便又沉沉睡去。


    紀青靈哪裏知道這樣一句話聽在半夜登堂入室的沈墨白耳朵裏,會被扭曲成什麽樣?


    帶著懊惱和悲憤,沈墨白憤憤地咬著牙,無比委屈地瞪著睡夢中的小女人。


    他像一匹蓄勢待發的獵豹,又像一隻饑可了千百年的狼,悄無聲息地撲向向往已久的獵物。


    然而,千鈞一發之際,紀青靈卻再一次睜開了眼睛。


    這一次,她不僅目光空洞地直愣愣瞧著他,她的眼角,還滾下來兩顆大大的淚珠。


    “肖慕?墨白說,他要看看誰敢動他的人。


    他說,傷害了他的人,是要付出代價的。


    他的人,他喜歡的人,是畫眉。


    墨白他,不要我了……”


    說完,紀青靈再次閉上眼睛沉沉睡去。


    這番話原是夢話,是在紀青靈迷迷糊糊之際說出來的,說得含含糊糊。


    可因著她的眼淚,因著她睡夢中罕有的脆弱與濃鬱的鼻音,就變得無比委屈,竟讓沈墨白的鼻子一酸,險些掉下淚來。


    他欺負她了嗎?他說過不要她了嗎?她怎能如此曲解他的意思?


    他怎麽可能喜歡畫眉?畫眉?一隻鳥而已,跟他沈墨白有何關係?


    他的那些話,“本王要看看誰敢動本王的人”,“傷害了本王的人,是要付出代價的”,他確實是說給她聽的。


    隻是,他是在提醒她,亦是在告訴她,她紀青靈,才是沈墨白的人,誰敢傷害她,他沈墨白都會讓對方付出代價。


    那分明是在威脅畫眉的啊!


    他的青兒不是最與他心心相通麽?怎地會將他的意思曲解至此呢?


    那個,他也很委屈好不好?


    他今日一得知她要來的消息,便馬不停蹄地從幾百裏外的上遊趕迴來,就是想看看她。


    他想她都要想瘋了,難道她一點兒都看不出來嗎?


    遠遠地就看見畫眉用鞭子抽她,他當時憤怒得想殺人,飛奔而來,脫口便說出了那句話,就差一把掐住畫眉的脖子了。


    可是,他看見了什麽?他的小女人和肖慕手牽著手甩給他一個後腦勺。


    她竟不屑於看他一眼,竟當著他的麵與別的男人十指相扣攜手而立,郎才女貌,仿佛真正的一對金童玉女。


    她可知他有多委屈,有多難過?


    便是恨不得當場拍死肖慕,他依然忍住了,依然在與她錯身而過之時提醒她,他不會讓別人欺負她。


    可換來的,卻是肖慕一次一次抱住她,換來的卻是她一次一次更加冷漠狠心地排斥他。


    好吧!這都是他在強詞奪理,都是他在狡辯。


    他錯了。


    她說過,喜歡要說出來,愛要大聲說出來。他沒有說出來,她不知道,活該被她氣成內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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