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跑出觀月樓的三樓,施夷光就聞到了一股撲麵而來的腥風,往樓下一看,立刻瞳孔驟縮,下麵太慘了,滿地的鮮血,滾滾人頭。


    這些屍體有風流才子的,有巨賈權貴的,還有觀月樓姑娘,龜公小侍女的,他們都被殺了,幾乎都是死狀奇殘,有的被咬掉半截身子,有的被攔腰砍斷。


    原本鶯歌燕舞,熱鬧非凡的觀月樓一層,直接變成了修羅場,幾乎是沒有一隻活物。


    施夷光腿都嚇軟了,惶恐的掃視周圍,這些人都是誰殺的啊,怎麽成這樣了。


    白九迴頭掃了施某人和春曉一眼,沉聲的道:“沒時間耽擱了,快走。”


    現在的確不是發呆的時候,施夷光強打著勇氣抬著擔架往樓下跑。春曉的模樣並不比施夷光好到哪裏去,臉色被嚇得慘白,要不是白九在旁邊幫持著,都幾乎要崩潰。


    抬著擔架下了一樓,走在碎屍之間,施夷光雙腿直打擺子,死死地閉著眼,硬是路也不看,也不管踩到了什麽,拚了命往外跑。


    可是越急越會出錯,沒跑幾步,施夷光在滿是血漿的地麵滑到了,一個狗啃泥抹了滿臉的血,努力的睜眼,卻發現眼前多了一枚滿眼都是血絲的頭顱。


    那個夏語,十二位頭牌之一,今天好像是她最後一次擺棋盤找知音,卻遭遇橫禍,慘遭梟首,正死不瞑目的瞪著前麵,瞪著眼前的施夷光。


    施夷光怪叫連連,把頭埋進雙膝之間,鴕鳥一樣的不敢抬頭。白九拉了拉她就是不動,氣的白九一瞪眼,拿刀懟在她脖子上,冷冷的喝道:“想死嗎,橫豎是個死,我幫你解脫好不好?”


    “你覺得這滿地的屍體,我殺了幾個?”白九冷冷的問道:“多你一個多嗎?少你一個少嗎?”


    施夷光如同被涼水澆了個透心涼,頓時不耍‘小性子’,麻溜的爬起來,畏畏縮縮的聽話。


    “就是欠的,敬酒不吃你吃灌酒!”白九冷冷的道。


    脖子上架著刀,施夷光隻敢抹了抹眼淚,不敢強嘴。


    對於這個行動總指揮,白九真的無語至極,你不是獨當一麵的大佬也就算了,心理素質也不至於這麽差吧,不要說大二學妹的平均水平了,就是才入學的新學妹都比她強。


    就連春曉這個足不出戶,隻會彈琴的古代柔弱女子遇到緊急情況都比她鎮定的多。


    白九反手握住折刀,快步衝到觀月樓旁邊一個馬廄,牽出個雙馬並駕的馬車,把春曉,張三清,軒轅昊送車廂裏,自己則握著馬鞭,猛地一抽。


    也不知這是哪家老爺的車架,兩匹高頭大馬給力的很,馬鞭一抽,得得得的跑,順著皇城道一路疾馳,直奔東麵的春明門去了。


    正是當初觀月樓車隊進城的那一道城門,也是距離平康坊最近的一道城門。


    坐在車上緩了半分多鍾,施夷光才驚魂初定,意識到剛才白九是嚇唬她的,仗著膽子慢慢探出頭去,左看右看,才發現隊長不見了。


    “白學長,我隊長呢。”施夷光小聲的問。


    “現在是晚上,早就宵禁了,他提前去開城門了。”白九隨口道,接著又冷冷的警告:“我跟你說,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你要是再有像之前那般掉鏈子的情況,我可能真會丟下你不管了。”


    “我隻是你的副指揮,沒有保護你的義務。”白九冷冷的說:“或者說,我保護你也隻能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你要是敢拖我後腿,我肯定會扔掉你。”


    施夷光被兇的懦懦不敢說話。


    “聽見了嗎!”白九喝問。


    施夷光被嚇得打了個激靈,趕緊的點頭:“聽見了。”


    “坐迴去。”白九繼續命令。


    吃硬不吃軟的施夷光趕緊縮迴去,心裏祈禱著馬兒馬兒快快跑,跑出長安城,找到學院方舟就徹底安全了。她旁邊的春曉則蜷縮在車廂角落,小小的一團,正微微的打著顫,雙目惶恐無神,腦海裏也是空白一片。


    施夷光還好些,接觸過不少與血裔有關的行動,知道這世界存在超自然力量,而春曉則完全就是個普通的古代女孩,四書五經讀了不少,物理化學唯物論卻半點不懂。


    她這樣一個‘目光短淺’的女孩經曆了今晚的血腥與光怪陸離,能堅持到了現在完全是靠著心底的一股氣。一如她曲子中的花木蘭,心中始終有股氣,吃了再多的苦也隻是自己咽下,自己努力麵對。


    與施夷光不同,她從來不奢望別人來幫她,救她。


    施夷光正想和春曉說幾句話,相互安慰下,可還未出口,‘咚’的一聲,有支黑色的羽箭洞穿車廂木板,紮進來二十多厘米,黑黝黝的箭頭懸停在施夷光鼻尖。


    緊接著,第二支,第三支,第四支........興慶坊高高圍牆上,幾十張硬弓張成滿月狀,緊接著‘繃繃繃’,一連串弓弦鬆弛聲,幾十支黑羽箭劃破夜空,直指皇城道上疾馳馬車。


    幾乎一瞬間,馬車就失去了動力,兩隻高頭大馬縱然已經被箭矢洞穿暴斃,卻還被馬車的慣性朝前推著走了十幾米,而那馬車則密密麻麻的插著黑色的箭矢,活像隻刺蝟。、


    原本車輪滾滾,馬鞭急促的皇城道上,突然有恢複了平靜。


    一輪強弩之後,幾十道穿著黑色夜行衣的人影從圍牆上跳下來,各自手持青銅長劍,成戰陣隊形快速朝馬車這邊包圍過來。


    很快,這群訓練有素的黑衣人團團圍住了馬車,其中兩個從車架上拽出腹部,手臂,大腿各中兩箭的白九,用青銅劍架住脖頸。


    另外一些人從馬車裏拽出施夷光,春曉,軒轅昊,張三清幾人,先是搜了一遍,沒搜到想要的東西,就把他們單腳壓在地麵,牢牢控住。


    “我尼瑪,好疼啊。”白九捂著身上的箭矢,虛弱的呻吟。


    “虎牢陣圖何在!”為首的黑衣人沉聲的問。


    “哥麽,你覺得我是那種軟骨頭嗎?你一問我就投誠?”白九哼哼的道。


    為首黑衣人根本不廢話,抬起手中的青銅長劍猛地一刺,直接紮進白九的大腿裏,冷冷的問:“虎牢陣圖何在?”


    “噢噢噢,嗚嗚嗚。”白九發出殺豬般的慘叫、


    “虎牢陣圖何在!”黑衣人繼續問,說話間還用力扭了扭青銅劍,大量鮮血混著碎肉從他大腿上湧出。


    白九臉色蒼白無血,連叫喊的聲音都沒有了,斷斷續續的交代:“被另一個人拿走了,他跑出長安城了。”


    “如此說來,你們便是毫無用處了!”黑衣人冷冷的說,接著一扯手中的青銅劍,不帶任何情感的對旁邊手下吩咐:“都斬了,繼續追。”


    諸多黑衣人齊齊舉起青銅劍,毫不留情的對著五人斬落。


    施夷光看著閃爍綠光的青銅劍,先是慌得一塌糊塗,可當那劍刃緩慢放大時候,又突然詭異的平靜了下來,她眼裏兇光一閃,已然準備拚了。


    其實她還有個底牌的,在南天門中覺醒的第二契約【彼與岸】,這是個排名二十多的超級契約,不同於時靈時不靈、現在已經徹底不靈的【神諭】。它隨時都能用。


    施夷光一直敢用的原因是它要命,每用一次,壽命就會少一大截。她現在二十出頭,有可能使用完這個契約,直接就變成四十多歲風韻猶存的黃花大閨女了。


    現在要命了,必須得用了。


    施夷光硬生生的要抬起左手,放出那個鬼魅的契約。可就在她即將動手的時候,右手邊的巷子裏突然跳出五個人,穿著很不合身的長袍。


    “尼瑪的,憨憨們看這邊。”那邊有人高喊。


    黑衣人扭頭看過去,卻發現從巷子裏跳出來的五個人撕開外袍,每個人都掏出一杆黑色似鐵非鐵,似木非木的架子,拉了上麵某個機關,前麵還有個黑洞洞的管子,好像是吹出某種迷針的密器。


    “是暗器。”黑衣人頭領提醒道,“用冰蠶絲衣護住頭顱。”


    隨即那黑衣人竟然齊刷刷的不動,抬起雙臂,擋在了腦袋前。


    “傻逼。”那五個人中有人叱罵,隨即毫不猶豫的扣動了扳機,一頓全自動掃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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