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夷光把戒指從小木偶腿上擼下來,仔仔細細的看,心中的激動的難以言喻。 她的兩界論是隊長輔導的,學的很不錯,尤其是對於死人國小乾坤這種獨立的空間很熟悉。 萬物分陰陽,世界也不例外,藍星九州是正物質世界的一角,歸屬於陽,而四大部洲鹹海碧落黃泉則是反物質世界的代表,歸屬於陰界。 宇宙便主要由這陰陽兩個大乾坤所組成,陰與陽原本是涇渭分明,可總是存在某些特殊的情況,陰陽交融,無法同化另一方,最終形成詭異的中間態,既不屬於陽界也不屬於陰界,總稱為小乾坤,其中代表的就是死人國,施夷光早已經在菏澤的高速路上遇見過了。 她現在所處的南天門世界,便是歸屬於小乾坤的一種。 除了死人國,南天門中間世界,兵塚這般的普通小乾坤,兩界論中還記載了一種極為罕見和特殊的小乾坤,可以用作煉製某種特殊器物的中間態世界。 這種小乾坤叫做芥子須彌界,隻有一個作用,煉製某種用來裝東西的煉金器物——芥子須彌,比如戒指,袋子,門戶,葫蘆,瓶子等等。 不同的芥子須彌界煉製出來的器物也是不同的,比如最常見的儲物戒指,這就很普通,類似於修仙者的lv,殺人藏屍,盜行天下必備神器。 而隻用於裝東西的芥子須彌戒指是最普通的一類,還有其他很多其他公用的芥子須彌,比如芥子袋,兩界論裏麵介紹讓施夷光印象最深刻的便是黃眉大王的人種袋。葫蘆,則是金銀角大王的紫金紅葫蘆,對著受害者來一句:“我叫你一聲你敢答應嗎?”隻要被害人應一聲,就能把人收進去,不消午時三刻就給煉化成濃水了。 還有瓶子類的,其中也有鼎鼎大名的寶貝,觀世音菩薩的玉淨瓶,傳說裝了整個南海海水的寶貝,除此之外,還有金翅大鵬的陰陽二氣瓶,都是能收人,收物的大寶貝。 而仙俠小說裏,修仙者腰間不掛兩個儲物袋,手上不套幾個儲物戒指,都不好意思出門的。不過那是仙俠小說,並不是這裏,實際上,根據兩界論介紹,一直存在的芥子須彌物件一隻手都能數得過來。 學院那樣有數千年底蘊的龐然大物,好像也不過隻有堪堪一件,據說空間還不咋地大。 施夷光明悟了,之前還鬱悶這小木偶和熊貓是從哪裏搞來火鍋,燒烤架的,現在終於是揪到了源頭,這兩個非人的怪物,居然藏了這麽個寶貝。 施夷光左看右看手裏的戒指,忍不住還放在嘴裏咬了咬,隔得牙疼才鬆口:“這是芥子須彌!” “可能,或許,大概,八成,也許是吧。”小木偶從施夷光的魔爪裏掙紮出來。 “怎麽打開!”施夷光質問。 “歪歪歪,這是我的東西,你這是算是見財起意嗎?” “現在你是我的俘虜,這東西充公了!”施夷光哼哼,再次把小木偶摁住:“所謂繳槍不殺,你見到哪個俘虜有人權的?而且你根本不是人。” “你這是強盜行徑!”小木偶申辯。 “哼,就是強盜行徑了,快點告訴我。”施夷光惡狠狠的威脅。 小木偶迫於施夷光的淫威,不得不屈服,伸出一根小拇指,念念有詞的說:“開門,開門,我是隔壁老王,社區送溫暖了。”話音還未落下,那古樸的戒指便有淡淡的光暈散開。 施夷光麵色微微變化,話說這芥子須彌居然也是聲控的,而且開門秘訣和南天門居然都這麽奇葩,明明該是古物的,卻偏偏是現代感十足的話。 星星點點的螢火緩緩從戒指裏飄出來,宛若成群訓練有素的蜜蜂,相互糾纏‘嬉戲’,最終居然拚成了一扇足足兩米高的螢火大門,門框之間是一層淡藍色的水霧。 施夷光認識這種水霧,稷下蜂巢進入兵塚的也是這種水霧,雖然沒人給她解釋過,但現在也能猜出個七七八八,這應該就是某種扭曲空間的屏障。 “你先進去。”施夷光用木棍戳戳小木偶。 小木偶安然無恙的走出來之後,施夷光才有點放心,抓著小木偶,叫著鬆讚幹布,逼著吃竹筍的熊貓,一起踏過了那三蔚藍色的水霧。 自覺地眼前一晃,施夷光便發現出現在了一個陌生的地方。 周圍有光,還挺清楚,施夷光匆匆幾眼就已經把周圍情況看了個大概,這是一處大概三百多平的空間,分成好幾個區域堆放著不同的東西。 “這地方也不大嗎。”施夷光自言自語的嘀咕。 “你還要多大?你以為芥子須彌界那麽容易找到的嗎?”小木偶翻白眼:“我跟你說,我這一枚戒指,可是無價之寶,堪比你們學院一艘方舟。” 施夷光錯愕,這麽貴的嘛?她聽森羅之眼吹牛,對方舟有不少的了解,不論其他,單單是方舟的建造,可是就花了千億以上,再配備上各種武器,森羅分羅超級中控係統,說是舉國之力也不為過。而方舟的材料,更是能穿過界橋的特殊物質,為了搞這些特殊物質,抽幹了一個死人國幾十萬年的積累呢。 可以說,方舟是現代科技最偉大的造物之一,也是最昂貴的造物,這個沒有之一。 可這小木偶卻說,這一枚戒指,堪比學院的一艘方舟。 難以想象,施夷光也不信,當這家夥吹牛呢。 施夷光環顧周圍,一眼就看見了那堆著兩米多高的吃的,冰凍的羊排豬肉牛肉雞鴨鵝之類,還有各種配好的醬料,蔬菜水果等應有盡有,除此之外,還有火鍋爐,攤餅的鍋,煤啊,碳啊,最旁邊還有個小型的發電機。 施某人心底一喜,這麽多物資,短時間內是不用擔心被餓死了,這些物資足夠他們打一場持久戰,撐到追上方舟,或者衝出中間世界。 施夷光喜滋滋的摸了摸那些吃的,又環顧一圈,輕而易舉找到另一件想要的東西,一艘五六米長的烏篷船,她趕緊揪著小木偶跑上去仔細看,發現這木船材質果真不是她認識的。 “這就是‘渡界船’?”施夷光問。 “是吧!”小木偶不情願的說。 “什麽叫是吧?”施夷光瞪了小木偶一眼,再不配合,把你拆了。 施夷光臉上笑開了花,這是渡界船,沒跑了。船,吃的都有了,這下小命是保住了。 “給我把它弄出去,跟我去追方舟!”施夷光發號施令。 小木偶很不情願,但還是吆喝熊貓和鬆讚幹布,一起把那五六米長的烏篷船抬著,放在芥子須彌戒指的門口,準備最後一起抬出去。 熊貓木偶搬船,施夷光則在這戒指空間裏麵轉悠起來,好奇的走到邊緣,往深處看,很好奇,這芥子須彌的外麵是什麽呢?虛無?混沌?還是折疊的空間? 她用一根竹竿捅了捅,發現捅不動,用手錘了錘,還是結實得很。 “歪,那外麵啥都沒有,就算有也是混亂的虛無,別砸啦,你給搞破了,不僅戒指壞了,我們也得死在裏麵!”小木偶叫停施某人。 施夷光這才悻悻的住手,多看了幾眼,才去到處亂翻,想看看小木偶有沒有藏什麽大寶貝,結果等她找啊找,找到一件眼熟的金絲太極八卦後,頓時驚怒交加。 “木頭人,你果然騙了我!”施夷光爆喝,提著竹竿就去追木頭人,一把掐住他脖子,惡狠狠的注視他。 這家夥真的賤,之前和她說,前往不能拿南天門的東西,不然會被南天門搞死的,她害怕的信以為真,把身上僅有的一件金絲太極八卦給了它。 然後小木偶當場揚手,把金絲八卦太極丟掉,飛向了中間世界深處。 施夷光之前已經反應過來了,意識到小木偶可能騙她,不過金絲太極八卦被丟掉了,她懷疑歸懷疑,沒有確鑿的證據。 而現在,原本應該消失在中間世界的金絲太極八卦,居然出現在了這裏,真相已然唿之欲出了,小木偶玩的一手偷梁換柱啊,神不知鬼不覺的換了寶貝,被假貨丟掉了,真貨藏在了自己戒指裏。 “你可真夠壞的呀。”施夷光右手掐著小木偶的脖子,把它摁在牆上,左手抓著她的金絲八卦:“騙我的寶貝。” 證據確鑿下,小木偶卻依舊臉不紅心不跳的‘驚奇’:“呀,這東西怎麽在我的戒指裏?我不是把它丟掉了嗎?” “你還不承認,嘴硬是吧,看我不把你捅出血來!”施夷光提著小木偶,抬腳就往外麵走。 “別別別,我認錯,我不是人,我該死,我悔不當初。”小木偶眼瞅著施夷光抽出個小竹簽,要來紮它屁股,趕緊就認錯:“這個好看的夷光姐姐,不會小肚雞腸,都不給誤入其他的孩子一個知錯就改的機會吧。” 施夷光很少被人拍馬屁,小木偶一套“你好漂亮,你好善良。”的甜言蜜語攻勢下,心裏飄飄然,竟然還就不太氣了,領著它在芥子空間裏麵轉了一圈,沒什麽新的發現,就走出去了。 ...... 而在施夷光離開之後,這間三百多平米的堅硬的空間四壁突然裂開了,隨即竟然像是破裂的鏡子般,綿延出密密麻麻的蜘蛛網。 “哢嚓。”一連串清脆的碎裂聲,周圍的四壁崩碎,露出了外麵廣袤的世界,有草,有樹,有山,有河,有鹿,有馬,天上甚至還有七枚高懸的‘太陽’。 這戒指空間竟儼然是一個廣袤的生機大世界,施夷光所見到的幾百平米小房間,隻不是一個臨時搭建的場景,專門用來騙她的。 而在這廣袤生機大世界的最中間,一座懸浮的島嶼之上,一株七八米高的粉紅色桃花樹下有兩個男人,正在一石棋盤前麵對麵。 靠近柳樹的那男人有著一雙桃花眼,很帥很帥,正斜躺著,單手執子拄著太陽穴,左手輕飄飄的扇扇子,眼睛還略微瞥瞥那石棋盤。 粉紅色古袍的桃花眼男人看似從容,不過兩隻腳踝上卻各自係著一根黑金色的鎖鏈,末端深嵌在後麵的桃花樹下,他竟然是個囚徒。 “桃花樹下桃花仙。”桃花眼男人並沒有作為囚徒的自我認識,優哉遊哉的和對麵的‘牢頭聊天’:“我本佳人,奈何與賊!” 牢頭也是個男人,不過長相與桃花眼男人一比,就差了好遠,可以用平平無奇來形容。對於桃花眼男人的自戀,牢頭也是無動於衷,或者說是懶得理他。 “你這次動身去南瞻部洲,是要親自動手嗎?”桃花眼男人問。 “抓你們的那位莊副校長?”牢頭淡笑:“你覺得我抓得到嗎?他可是有名的混子,論到跑路能力,怕是能闖入跑路榜前五,我抓得到嗎?” “我不知道你能調集多少力量,不做評估,不過我覺得懸!”桃花眼男人不急不躁的說:“雖然五六百年未曾聯係學宮,但學宮的底蘊在那裏,一代代傑出的校友可是不少!” “我為什麽要抓他呢?”牢頭又反問:“達到目的就好,為什麽要動手動腳的呢?你覺得我是莽夫嗎?” “那你這次為何去南瞻部洲?”桃花眼好奇的問。 “冥冥中有種預感,南瞻部洲有一物與我有緣,特來取走!”牢頭輕輕的說。 “你說的便是從施丫頭那臨摹騙來的古神紋?”桃花眼問。 “不不不,這隻是媒介。我原是打算當迴莽夫,一支穿雲箭千軍萬馬來相見,夜破長安城,可如今因果得顯,先得這古神紋,倒也不需強闖,我獨自打醬油打進去就是了。” “因果律!你得了這個禁忌?”桃花眼皺眉,神色罕見的有些凝重。 “不算正規的吧,還是殘的,如果我有真的因果律這個契約,哪裏還需要謀劃硬闖?還賣屁股騙那憨貨的古神紋,我直接就偷進去了呀!” 牢頭舉起食指,在空中輕輕的書寫,不多時已然勾畫出數百枚金色的小字,如果施夷光在此,定會一眼認出,這便是大隋相士用來偷襲沉思和尚的那些金色‘遺言’。 不過牢頭書寫的遺言卻和大隋相士書寫的相去甚遠,不單單是氣息上,還有複雜度,牢頭寫的古文更繁瑣,更玄奧。 “合!”牢頭輕輕一點,那金色的文字便如同蝌蚪般開始遊動,糾纏交錯,融合在一起,一開始化作了金色的太極八卦模樣,接著又扭曲延伸,竟然化作一副繁瑣無比的陣紋。 “長安城白虎門,陣紋令!”牢頭輕輕一攥,那陣紋便烙印在了其手上。 “禁忌不愧為禁忌!”桃花眼感歎:“屍解仙株不愧為偷道不死藥,你這奪人道果的能力,簡直無解,這數千年來,你莫不是把天梯榜上的所有契約都收集全了,或者說,你身上的契約,比天梯榜還多!” “如此多年,你還是未曾悟到,所謂外物再多,也終究是外物,你所看見的終究是表現,我隻用它,卻不依賴它!這便是你我之間的差距,你莫不是以為我是靠屍解仙株才隨心所欲的?”牢頭搖著頭說:“於你而言,屍解仙株是我的依仗,與我而言,卻是囚籠和封印!” “你的路,除你之外,沒人能走,也沒人走得通!”桃花眼沉默了一陣,輕輕的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