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鳴隊長屍體是赤雨棄學長收斂的。


    臨走的時候,施夷光沒忍住問了一句,赤雨棄學長倒也沒有隱瞞:【人家正常死亡,又不是兇殺案,收拾起來簡單,一把火燒了,搗碎骨頭就是一捧灰,隨便找個下水道揚了就好,難道還給他建個皇陵?】


    施夷光知道赤學長應該是在說反話,赤學長再小氣,一個墳頭應該還是有的。


    龍湖鐵船上的封楚真不愧是隊長的死黨,隊長隻要來了彭城,就會去一趟,或長或短,總是上那鐵船上待一會的,喝點酒,吃碗麵,說點亂七八糟的話。


    九隊四個人又來了,那艘廢棄的大鐵船。


    “你們怎麽又來了,嘚,還帶兩個旁的家夥。”封楚抱著烏雲蓋雪的貓,很是嫌棄的看著盯著他們。


    韓鳴隊長‘仙逝’,隊長心情有些低沉,根本不理掐腰的封楚,像迴了自己家,徑直進去打開冰箱,拿幾瓶酒,自顧自的坐在船尾,一口口的灌著喝。


    施夷光對著封楚打招唿,跟著走進船艙,乖乖巧巧的坐在沙發上,旁邊坐著甘月心和謝小七。


    不多時,施夷光發現了不對勁,平常天大地大我最大的甘月心罕見的有些反常,竟然不再用那種居高臨下的姿態看人了,反而有些拘謹。


    謝小七不明所以,邊往包裏摸棗子,邊眼饞的盯著那邊冰箱,就在隊長打開冰箱門的片刻間隙,她已經看見冰箱裏麵堆了不少吃的。


    封楚知道隊長心情不好,沒去搭理他,反而看著三人組:“要點啥?白開水還是白開水?”


    “有酸奶嗎?”謝小七舉手搶著問,她剛才看見了酸奶。


    “有呢。”


    “那我要酸奶!”謝小七嘿嘿笑。


    “那羊奶是給我家夢大人貓糧。”封楚揚了揚懷裏的黑白胖貓,這隻貓叫做夢大人。


    “羊奶?還沒喝過呢。沒事沒事,我不在意,我吃貓糧的!”謝小七直擺手。


    “我看你長得像羊奶。你不在意,我在意!”封楚斜視過來,態度不算好的丟下三杯白開水:“你媽媽沒教你做客之道嗎,主人家給什麽就喝什麽。羊奶沒有,白開水愛喝不喝。”


    “我不喝!”謝小七撇過頭去,根本不看白開水,抿著嘴,大眼睛還不斷盯著那冰箱。


    “你敢偷我酸奶,我把你丟湖裏去。”封楚惡狠狠的威脅她,接著又把手裏的貓放在桌子上:“夢大人,看著她,她敢偷你吃的,就把她臉給撓花掉。”


    黑白胖貓很有靈性,站在桌子上,弓著背,全身的貓毛炸立而起,藍幽幽的貓瞳緊盯著謝小七,有擬人化的敵意,似乎她敢動一下,就衝著她臉來一套無敵喵喵拳。


    施夷光捧起白開水,大氣不敢出,甘月心也咪兩口白開水,才漫不經心的打量起了周圍的環境。


    封楚躺在一張竹椅上,悠閑的前後晃悠,順手打開旁邊的閱讀器,立刻便有空靈的女聲在閱讀某本小說:【二世靈魔篇,第九百九十九章,神機引夢中醒、證道大乘。


    血天大陸血煞山脈深處,神機引所締造的三枚夢引團中,最右邊的那枚夢引團中嗡鳴好一陣,陡然探出兩隻修長白淨的手掌,往外麵一撕,便將這夢引團撕開。


    隨即夢引團便化作了爆散成大團霧氣,而這霧氣翻滾了一陣,便有一不著片縷的窈窕美人踏足走了出來,有些迷惘的打量盯著周圍,許久才複雜的看著最中間依舊靜悄悄的夢引團。


    “好真實的一個夢,好真實的一個世界。”煞靈自言自語之後一抬手,儲物鐲重新浮現在手腕上,緊接著體外煞氣湧動,凝做一套翠綠色的衣衫。


    煞靈從儲物鐲取出個蒲團,坐著守在中間的夢引團旁,隨即開始閉目煉化那多出來的一世記憶以及在此期間感悟的天地大道。


    煞靈本就是人造的天地靈物,論到天地大道親和力、對規則的感知力可謂是舉世難尋,能與她相提並論的也隻有各係擁有天賦神通的真靈存在。可即便是如此,她依舊花了近一年時間才將腦海中的規則盡數煉化幹淨,記憶也融合的差不多了。


    再睜開眼,煞靈看向邊上的夢引團目光已經變了不少,哈哈哈,沒想到,竟然與公子在夢裏做了她幾千年想做都沒做到的事情,要不是出了意外,怕是娃娃都有了。


    而且夢裏的公子竟然是個暖男加妻管嚴,好慫好慫,按照那邊的話,應該可以用這樣的詞語形容了。


    “想不到,想不到,要是說給傻椿兒聽,可不羨慕死她了?”煞靈心中樂的很:“不過話說迴來,那邊法術倒是有趣的緊,竟然都是靠覺醒天賦神通,而不是自己苦修參悟出來的。”


    煞靈已經活了好幾千年了,放在人界便是老妖怪中的老妖怪,對於她來說夢裏的短短二十年不過是彈指一瞬,平常閉個關,被公子罰個麵壁思過都不止二十年,可再來看來,那二十年卻是非常多姿多彩的,甚至要趕上這邊的兩千年。


    正坐在蒲團上美美的‘迴味’那段日子,旁邊的夢引團卻陡然顫栗起來,不待她施法感知,那夢引團已經衝天而起,穿破十餘層防禦陣法以及上千丈的土層衝到了天宇之上。


    等煞靈跟著衝出去,天象已經凝聚完成了,望不到邊的彩雲中有各色雷電閃爍,似蛇,似蟒,似蛟,似龍,竄聚在一起,構成汪洋雷電海洋。


    無窮天威壓下,方圓萬裏的生靈盡數被壓伏在地,惶惶不安,瑟瑟顫抖,便是連頭也不敢抬一下。


    與此同時,周遭數萬裏的靈氣滾滾而動,瘋狂的朝天空中夢引團中匯聚過來,僅僅是片刻,就形成了一個遮天蔽日的巨型靈氣漩渦。


    夢引團中的氣息在暴漲,從原來的宛若山嶽,到最後的如天傾僅僅用了十餘息,一尊頂天立地的龐然法相緩緩出現,隻手遮天,托起看不到邊的劫雲。


    “雷劫,公子在渡劫!”煞靈盯著天空中的雷劫,驚喜交加。(此處省去五千字渡劫描述,心魔,真雷略去。)


    ......


    整整被恐怖的雷劫劈了三個月,在天空中青衣人最後的一聲爆喝下,密密麻麻的白色骨劍從其體內蜂擁而出,前赴後繼撲入天地雷池中,將雷雲斬落的七七八八,緩緩消散。


    一道青色身影從天而降,落在煞靈身前。


    煞靈歡喜的迎上來,脆生生的道:“公子,你進階了。”


    “嗯,神機引不會為天地神物!”青衣人輕輕點頭,又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嘴角微微翹起:“的確啊,困在合體數千年了,現在終於進階了。”


    “小婢恭喜公子賀喜公子,如此多年終於得償所願,想來接著橫渡汪洋迴人族也是簡簡單單了,再修煉萬餘年,豈不是連真仙劫也從容度的!飛升成仙,與天地同壽也是不遠了!”


    “真仙劫哪有那麽好度?”青衣人搖頭道:“真龍天鳳之類尚且不敢說萬無一失,我個孱弱人族,又何來萬無一失之說?你莫要好言哄我了,若是真讓我驕傲自大,懈怠了修煉,豈不是你的過錯?”


    “是是是,公子你就繼續謙虛扮豬吃老虎吧,是小婢的錯,公子自當是繼續苦修,莫要聽了小婢拍的馬屁。”煞靈不敢頂嘴,接著又試探的問:“公子,你還記不記得夢裏的事啊!”


    青衣人似笑非笑的看著煞靈,打趣的說:“怎麽,還想我鞍前馬後,當個小廝,伺候你這個大小姐?稍有不滿意,還要威脅我扒皮抽筋,過油加鹽,做出一盤狗肉來?”


    煞靈扭捏態,似乎也在為夢裏對自己公子唿來喚去有些不好意思。


    “渡劫天象太大,已經有不少老怪物聞訊而來,我還要早些穩定境界,去和他們交流一二,順便嚐試問問跨大陸傳送陣的名額,而且算算日子,那大拍賣會應該也快到了,如果是有機會的還是要去看看的。而且那不請自來的家夥還沒醒,得幫他換個閉關地方。”青衣人抬腳,消失在原地。


    煞靈站在原地,撇撇嘴:“是是是,我就是個天生的丫鬟命,還是個要擔心被辭退的丫鬟,哎,也就能在夢裏當當主子,命苦啊。”煞靈垂頭喪氣的倩影一閃,跟著青衣人往地下閉關所在去了。


    至於夢裏的一切,夢醒了,自然也當不得真,沒人會為了夢裏誰殺了誰憤恨,為了夢裏的哪個人物死掉為悲傷,這兩個從神機夢中先醒來的已經徹底迴歸了這個弱肉強食的修仙界,至於那藍色星球上的事,當做一場了無痕的春夢就好。】


    施夷光一開始是百無聊賴的聽兩句,可漸漸就發現這小說內容有點意思,就逐漸認真聽起來,更覺得那個煞靈真是有趣,有些同病相憐的同感。


    看那煞靈在青衣人麵前大氣不敢出,慫慫懦懦的豈不是她這般?合該是與她一般的‘苦命人’。


    身為女兒身,就該像冉七惜學姐那般,把自己男人訓的服服帖帖,百依百順,就該巾幗不讓須眉的。而她和煞靈就是典型的反麵教材。


    而且話說不是有三個夢引團團嗎,現在才出來兩個,剩下的一個是誰?


    正想繼續聽下去,封楚關了閱讀器,拍拍手,又伸了伸懶腰,望著船外漸漸黑掉的天空,斜著眼問道:“姐們,話說你們打算在這裏過夜?這裏可沒床給你們睡啊。”


    “當然,你們要是想和我同床共枕,我也不在乎。”封楚補充道。


    施夷光瞅瞅隊長,發現對方還坐在船頭往嘴裏灌酒,並沒有離開的意思。


    “我們去找賓館住。”甘月心解釋說。


    “嗯嗯嗯,我們開車走,去外麵溜達溜達。”謝小七用力的點頭,她可不想待在這裏,死扣的封楚,隻給白開水喝,連瓶酸奶都不給。


    而且那黑白胖貓還特別兇,她剛想起來去不問自取些吃的,就被其一爪子撓迴來了,手上留下了三道微紅的爪印,差點就破皮了。


    還是出去自己買的好,反正這個月的租金到賬了,還有敲詐來的施夷光家底,她現在可是小富婆,想吃啥沒有,要在這裏眼饞貓糧?


    “我不走,我不走!”施夷光惶恐的搖頭,謝小七,甘月心兩個沒駕照的家夥,上次開薑女的車開到湖裏去了,這次再開車,別鑽茅坑裏去了。


    施夷光才說完,就發現自己的腿僵硬住了,伸不直走不動了,言出法隨,真走不了了。


    “你真不走?”甘月心問。


    施夷光捂著嘴,腦袋搖的像是撥浪鼓。


    謝小七不理她,蹦躂著走了,甘月心多看了眼封楚,也不願多加逗留,腳步匆匆的跟著走了。


    兩個家夥走了,封楚又開始做飯,施夷光趕緊搬著個小板凳讓開沙發,守在角落,盡量不礙事,不想又看見了上次的那個抽屜,一櫃子木頭娃娃。


    上次隻有兩個娃娃被上色了,一個被砍成兩塊的綠娃娃,一個白衣跳舞的女孩,現在竟然又多了一個,穿黑色的衣服,也慘遭分屍,腦袋都被割掉了。


    施夷光換了個位置,一聲不響的看著封楚叼著根牙簽,揉麵燒油炒菜做飯。


    不多時,半碗麵被隨手丟在她麵前,另一整碗則被他端著送到了船尾,默默坐著望湖的隊長那邊,而他自己,則同樣攥著瓶酒坐在船尾。


    施夷光受寵若驚的端著多出來的半碗麵,咽了咽吐沫,嚐了一口,不知怎地,明明是碗油潑麵,硬是給她吃出了攤餅的味道,不是廬州的攤餅味道,而是她小時候跟小傻子一起吃的攤餅。


    辣辣的,麻麻的,還很燙嘴,一口口省著吃,很好吃很好吃,隻在迴憶中的味道,多少山珍海味也比不上的味道。難怪隊長不遠百裏的想吃碗麵,原來真的很好吃,不對,或許不是麵好吃,而是麵裏有曾經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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