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都餓了,菜上來,不說話,悶頭吃。


    一通風卷殘雲,盤子空下來,真別說,這飯店小歸小,味道還真不錯。


    許一寧腦子裏不知道想什麽,一邊喝茶,一邊發呆。


    顧湛和李越各點了一支煙,吞雲吐霧。


    一時,包間裏安靜極了。


    顧湛有片刻的恍惚,這樣的安靜仿佛又迴到了城中村那時候:他的女人和他的兄弟。


    一支煙抽完,他起身,“不早了,走吧!”


    李越拿起手機,“我先去買單。”


    “越哥!”


    顧湛把手機扔給他,“舍不得讓你小老百姓付錢,拿我手機吧!”


    李越沒去拿,“得了吧,誰知道你手機裏有沒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顧湛笑笑,“那行,下次請你吃頓好的。”


    李越和他貧:“必須超過人均五百。”


    顧湛伸手在許一寧頭上拍拍,意味深長道:“人均五千都成啊!”


    “真是錢多燒得慌。”


    李越不想看到這騷包的人,蹬蹬蹬跑出包間付錢去。


    許一寧撥開腦袋上的手,道:“別摸我腦袋。”


    “摸了又怎麽樣?”


    顧湛耍無賴:“我還就喜歡摸來著,手感多順溜。”


    “還手感?


    你當我狗呢?”


    “我是你的狗。”


    顧湛一字一句,目光灼熱,“一一,狗最忠誠了。”


    恰此時,水晶燈打在他臉上,光鋪天蓋地的灑下來,像在他身上踱著一層金色。


    許一寧自認不是個以色閱人的人。


    皮囊這東西,沒有內核亦經不起風霜,但在此刻,她突然覺得眼前的男人,長得實在是好。


    話說得更好!她慢慢吐出口氣,“別貧!”


    顧湛愣了一下,隨即笑了,“我送你迴去。”


    他說定的事,沒有商量的餘地,許一寧點點頭,“好!”


    走出飯店,天色大黑。


    李越係上頭盔,衝許一寧揮揮手,消失在車流裏。


    顧湛看著他背影,突然低頭問:“有沒有吃撐,要不要散步消消食。”


    “我迴家還有……”“事情是做不完的。”


    不等許一寧說話,他又道:“其實,也是我舍不得你迴去。”


    話,說得坦坦蕩蕩;情,吐得明明白白。


    許一寧再拒絕,就顯得嬌情,“那就走走吧!”


    昏暗的夜裏,兩人順著馬路慢慢溜達,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說什麽話都是多餘的。


    走了二十分鍾左右,兩人迴頭,顧湛這才輕聲道:“去上海也不光是出差,也是要和譚家人多接觸接觸。”


    沒頭沒尾的話,讓許一寧怔住了。


    顧湛掏出煙,沒點,就在手裏夾著,“譚家是我奶奶的娘家。


    胡沈希是我爺爺看中的人,我爺爺這個人,說一不二,沒有人敢違抗他的命令。”


    許一寧這才砸摸出些味道來。


    “有些事情得預備起來。”


    顧湛看著她:“我想要的,誰也搶不走;我不想要的,誰也塞不過來。”


    說完,他把煙點上。


    夜晚有風,白煙被他唿出來,很快就隨風飄走了。


    許一寧不知道說什麽,在和這個男人經久日長的相處過程中,她太清楚這男人的脾性。


    “我把這事和你露個底,是想讓你,讓我心裏都踏實點。”


    顧湛自嘲一笑:“你一點一點查案,我一點一點等你,總能等到那一天。”


    ……許一寧迴到家,家裏留著一排小燈。


    她沒立刻迴房間,而是在沙發上坐下來,腦子裏想著剛剛顧湛那幾句話。


    手機響。


    顧湛發來的消息:洗澡了嗎?


    許一寧想了想迴:還沒。


    顧湛:先去洗澡,洗完給我打個電話,我有話說。


    許一寧:剛剛為什麽不說?


    顧湛:臉皮薄。


    許一寧不由的氣笑。


    這人還有臉皮薄的時候?


    洗完澡吹幹頭發,許一寧打過去,那人就好像守在手機前麵,響一聲就接了。


    “說吧,什麽話?”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低沉的聲音慢慢響起。


    “一一,我這條狗,你還喜歡嗎?


    如果喜歡,可以給我喂點狗糧嗎?”


    心髒忽然開始有力的撞擊胸腔,每跳動一下,就發出巨大的,聒噪的聲響。


    她覺得手指似乎忽然失了力氣,得很用力才能握住手機。


    良久,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冷靜的響起,“顧湛,其實你不欠我什麽,我們早就兩清了。”


    “欠不欠的,這話說著沒意思。”


    顧湛吐出一口煙,看著陽台外麵的點點燈火,“就是心裏稀罕你,再裝不下別人。”


    他彈了彈煙灰,“要是真能放下,我也不用這麽沒臉沒皮的纏著不鬆手。”


    許一寧:“……”“我在國外那幾年,馮思遠知道,喝醉了酒就隻喊一個人的名字。”


    顧湛眼神迷離,那時候他就知道,許一寧這女人有毒,嚐一口,就戒不掉。


    太難了!“顧湛,你在上海遇到了什麽事?”


    顧湛本來迷離的眼神,一下子清明起來,“為什麽這麽問?”


    “你不是個感性的人,你剛剛說這麽多話,一定是有事。”


    “是嗎?”


    顧湛突然笑了,“許一寧,我的確不是感性的人,你呢?


    你也不是,可你就察覺到了。”


    許一寧:“……”“所以!”


    顧湛笑著說:“我這條狗,還是挺招你待見的吧!”


    許一寧無語,掐斷電話。


    手機剛充上電,消息又來了。


    “寶貝兒,什麽譚家,什麽閆家,我都不怕的,如果你在我身邊的話,我的底氣比誰都足!”


    許一寧失眠了。


    一閉眼,過去的那些事情好像電影似的在腦中迴放,明明說好要放下的,可怎麽也忘不掉。


    尤其是城中村的那幾年。


    許一寧索性爬起來,擰開台燈,繼續翻看那本黑色筆記本。


    顧湛也睡不著。


    譚家人那頭的條件其實算得上苛刻,他不喜歡被人拿捏,卻又不得不被人拿捏。


    馮思遠半夜起來撒尿,見陽台上還站著個人,歎了口氣,走過去拍拍顧湛的肩。


    “早點睡吧,你這喉嚨再這麽抽下去,又得失聲,車到山前總是有路的。”


    顧湛最後吸了一口,掐滅道:“我愁的不是別的,我就愁那丫頭。”


    忒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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