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潤新耳畔都是嗡嗡聲,甚至一霎那眩暈。


    石柯見勢不好,忙上前勸道:“好了,好了,大半夜的,都別吵了,老婆,來吃個蘋果。”


    “吃什麽吃?”


    餘紅英眼淚簌簌而下:“老公,老公不成器,兒子,兒子不聽話,我還不如死了算!”


    “媽!”


    石潤新喘著粗氣,滿目刺痛和悲涼,“能不能不要說這種話,這和拿刀子戳我的心,有什麽區別?”


    “有!”


    餘紅英哀哀欲絕:“刀子戳在你身上,痛在媽心裏,這天底下,不會有一個女人,比媽更愛你。


    兒子,你真的要為了那個女人,連媽都不要了嗎?”


    “媽--”石潤新近乎哽咽。


    ……許一寧是被門鈴吵醒的,一看時間,才早上七點。


    打開門,愣住了,一個許久不曾見麵的人。


    石柯笑著說:“一一,石叔能進來嗎?”


    “噢,進來吧!”


    許一寧拘謹地撥了下頭發,“石叔叔,您等我下,我還沒洗漱。”


    石柯笑眯眯:“沒事,沒事,是叔叔來得太早,你舅舅呢?”


    “他不在,您坐,我馬上就好。”


    許一寧往衛生間走,兩分鍾後,她煥然一新走出來,去廚房燒水衝了杯茶,“叔叔,您喝茶。”


    石柯看著麵前的姑娘,輕輕歎了口氣,“一一啊,叔叔這一趟是來求你的。”


    沒有開場白,沒有虛晃一槍,石柯直截了當表達了自己的意思。


    求,是請求,懇求,低頭的意思。


    許一寧臉色稍稍變了,她不怕人刁難,不怕人趾高氣昂,獨獨怕人低三下四的求她。


    這年頭,但凡有點法子,誰會厚著臉皮去求人!石柯將她的反應看在眼裏,溫和道:“一一,我首先要替你餘阿姨陪個不是,她這人,刀子嘴,豆腐心,常常傷人,你別和她一般見識。”


    “叔叔,您別說這種話。”


    “石頭是我們石家唯一的兒子,我和他媽,都對他寄予了深厚的希望,他也沒有辜負我們的期望,把石頭物流打理的很出色。”


    石柯歎了口氣,“你也很出色,小小年紀撐起一個家,書讀得也好,叔叔再沒見過比你還出色的姑娘,叔叔是打心眼裏喜歡你。”


    許一寧無地自容:“叔叔,您有話直說吧。”


    “孩子,人和人之間是有眼緣的,你和你餘阿姨之間,從來就沒有這個眼緣,這也許就是命。


    現在,他們母子二人為了你,鬧得不可開交,叔叔是個沒用的人,老婆勸不動,兒子勸不來,隻好來求你。”


    這話毫無殺傷力,卻讓許一寧感覺疼,白淨的臉上沒有半分血色。


    石柯卻恰到好處的不再往下說。


    話說一半,留一半,留的是餘地,這才是聰明人的做法,咄咄逼人,隻會讓人反感。


    客廳的空氣變得越發粘稠。


    許一寧垂下視線,輕聲道:“叔叔把話說到這個份上,那麽我也不妨說些心裏話。”


    石柯忙道:“你說!”


    “顧家出事,是石潤新和李越陪在我身邊,拉著我一步一步往前走,這份感激,我一直放在心裏。”


    許一寧眼神垂著,並沒有焦點,“他陪了我八年,我如果因為叔叔的幾句話就往後退,是對他的不公平。


    但您放心,我會認真考慮一下的,您看可以嗎?”


    “那就委屈你了。”


    石柯站起來。


    許一寧跟著站起來,微笑:“我不會告訴他,您來過的!”


    石柯心頭一震。


    這話本來他想說的,但又怕把這孩子逼得太過,話在喉嚨裏打了幾個轉,也沒說出口,卻沒想到這孩子聰明成這樣。


    ……石柯一走,許一寧在沙發上呆坐了一會,突然抄起手機和包,衝出房間。


    一個小時後,她拎著鮮花和蛋糕走進病房。


    石柯正在削蘋果,看到許一寧,心頭一驚,“一寧啊,你怎麽來了?


    喲,這花真漂亮,我去插起來。”


    許一寧把東西遞過去,走到床前,笑道:“阿姨,您好點了嗎?”


    餘紅英陰陽怪氣道:“兒子少氣氣我,我這病就能好。”


    許一寧拿過椅子,坐下,“和我說說,石頭哥怎麽氣你的?”


    餘紅英冷笑:“許一寧,我們母子倆為什麽鬧,你心裏沒點數嗎?”


    “阿姨!”


    許一寧斂了笑意,看向餘紅英的目光,多了幾分自然而然的情緒流露。


    “我知道門當戶對,由古至今,我也知道您看不上我,但怎麽辦呢,石潤新他就是那麽一根筋。


    阿姨,他是您兒子,他痛苦,您痛苦,他難受,您比誰都難受,這世上沒有一個女人,會比您更愛他。”


    餘紅英:“你拐彎抹腳的想說什麽?”


    “我想說……”許一寧抿了下唇:“有時候,為了我們愛的人,能不能逼自己妥協一下,別讓他夾在中間,左右為難?”


    餘紅英蹭的坐起來,“你想讓我妥協?


    你有什麽資格讓我妥協?


    你以為你是誰?”


    “我是許家的私生女,是殺人犯的女兒,也失手殺過人,我兩個爸爸一個是小混混,一個心狠手辣,但這不妨礙我想成為一個善良出色的人,不妨礙我希望石潤新幸福。”


    餘紅英狠狠的盯著他,“你能給他帶來什麽幸福,你給他帶來的,是雞飛狗跳,是一家不得安寧。”


    “阿姨,這些都不是我給他帶來的,如果你往後退一步,他會更愛您,更感激您。”


    許一寧吸了口氣,道:“我不求您能接納我,隻希望您能讓我們處處看,如果不合適,不用您拆散,我們也會分開的。”


    餘紅英哈哈大笑了兩聲,“真不愧是律師,這嘴皮子方的能說成圓的,甜的能說成酸的,你不就是想生米煮成熟飯嗎?


    我告訴你,許一寧,在石潤新和你談戀愛的這件事情上,我是不會往後退一步的。”


    一步退,步步退。


    她當年就是用生米煮成熟飯這一招,逼娘家承認的,這女人打什麽算盤,她看得一清二楚。


    “阿姨……”“滾出去!”


    餘紅英怒吼,“你給我滾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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