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嗒--!”


    顧湛點了根煙。


    煙霧中,他將臉上多餘的表情斂去,隻露出冷厲,“那就具體說說吧,我哥的肝為什麽會在你家老爺子的身體裏。”


    “這……”許興利表情微妙:“我家老爺子是肝硬化,前麵已經移植過一次肝,哪知道沒多久就出現了排異,所以我們就打算給他再做一次移植。


    正好,這時你哥出事,又正好你哥的肝源和我家老爺子的匹配,所以我就找到孫秋怡,給了她一大筆錢。”


    顧湛彈了下煙灰,“一大筆錢是多少錢?”


    “一百萬!”


    許興利接著道:“除此之外,我還答應她照顧好女兒,爭取讓女兒認祖歸宗,成為許家堂堂正正的小姐。”


    顧湛拿著香煙的手在輕微的顫抖。


    雖然事情的真相在他腦子裏盤旋過成千上萬遍,但從許興利嘴裏講出來,一股難以形容的眩暈從心底緩緩升起。


    “砰”的一聲巨響,門被踢開。


    許一寧胸口因為劇烈的奔跑而一起一伏,看得出她整個人控製不住顫抖,以至於臉頰都有些痙攣。


    許家兩兄弟沒料到她會突然衝進來,齊唰唰站起來。


    顧湛沒動,隻是意味深長地勾起了唇角。


    “不是的,我媽不是那樣的人!”


    許一寧喉嚨酸澀哽咽,目光直視著許興利:“你在說謊!”


    許興利被她眼裏的兇狠嚇了一跳,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自家大哥冷聲道:“否則,以你的身份怎麽能夠迴到許家?


    你爸在外麵的私生子都進不了許家的門,你憑什麽?”


    “一寧啊!”


    許興利幫腔道:“這是我跟你媽的交易,她在器官捐獻書上簽了字,我也兌現了承諾。


    你媽為了你,也算是操碎了心!”


    許一寧視線一片模糊。


    城中村的案子查到現在,能明確的一點是:顧銳的死,是一場人為的,精心設計好的“意外”。


    接下來她要做的,就是弄清楚這場“意外”的真正目的,眼看一步一步離真相越來越近,突然,有人告訴她,這個“意外”跟孫秋怡有關係?


    跟她有關?


    怎麽會這樣?


    不是的,一定不是這樣的,媽媽不是這樣的人,許一寧,你特麽給我緩過來,冷靜下來,轉動腦子……許一寧猛的抬起手腕,一口咬在小臂上,尖銳的利齒狠狠刺入到軟肉裏,痛意噴湧而出,冷靜隨之而來。


    顧湛根本沒料到她會做這樣一個自殘的動作,衝過去想握住她的小臂,看看出血了沒有。


    許一寧卻將他狠狠一推,上前一步,目光逼視著許興利的眼睛,“你說一百萬,就一百萬嗎,證據呢?”


    許興利氣道:“嘿,你這孩子,難不成是我撒謊?


    都到這個份上了,我會用這種事情來撒謊嗎?


    一百萬,當時給你媽的是支票,蓋的是我的私章。”


    許一寧:“我媽拿了?”


    許興利:“拿了!”


    許一寧:“這筆錢,她用在了什麽地方?”


    許興利:“這我哪知道?”


    許一寧:“肝源匹配是在什麽時候做的?”


    許興利:“應該是顧銳進了看守所,具體的我們不知道,這些都是中間人的事情,我們這頭付錢就行了。”


    許一寧:“中間人是誰?”


    “這……”許興利扭頭看了許興權一眼,許興權厲聲嗬斥,“許一寧,你想證明什麽?”


    許一寧一字一字,仿佛從身體裏嘔出來似的,“我,想,證,明,我,媽,不,是,這,樣,的,人!”


    許興權冷笑一聲,掏出皮夾子,從最裏麵的夾層裏拿出一張泛了黃的紙,往桌上重重一拍。


    “這是器官移植同意書的複印件,上麵有你媽的簽名,你自己看吧。”


    許一寧一步步走上前,腳下似有千鈞重。


    她拿起黃紙,目光一個字一個字的掃過,最後落在右下角那個熟悉的簽名上,手一鬆,紙緩緩落地。


    是孫秋怡的簽名,化成灰她都認得。


    許興權見狀,衝顧湛道:“八年前的事情,真相就是這樣,事實上我們是付了錢的,手續也是合理合法,如果你是衝著這個來報複許家,完全沒有道理。”


    “對,對,這就是買賣,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我們又不是明搶。”


    許興利插話,“你真要恨,不該恨我們,誰簽的字,恨誰去!”


    這話直指死了的孫秋怡!顧湛走到許一寧邊上,伸手替她整了整耳邊的亂發,動作十分的緩慢而仔細。


    沒少恨過,八年來天天恨著怨著,可到底還是敵不過麵前的這個人。


    理好碎發,顧湛扭頭,冷聲道:“孫秋怡為什麽自殺?”


    許興利一愣,“這……這我哪知道呢?”


    顧湛:“真不知道嗎?”


    許興利眼神快速的閃爍了一下,“是真不知道。”


    顧湛:“再好好想想!”


    “顧湛!”


    許興權突然出聲,“我們今天來跟你談的,不是孫秋怡為什麽死的事情。


    事情我們已經開誠布公的都告訴你了,你能不能放許家一碼?”


    顧湛:“不是不可以,先交出一個人!”


    “誰,你說!”


    許興權一咬牙豁出去。


    “肝源匹配的中間人!”


    顧湛眼中閃爍出細小如刀鋒般的冰晶,“交出中間人,我或許會考慮放你們許家一碼,否則……”夜風仿佛突然一頓,空氣寸寸凝結。


    許興權隻覺得尾椎骨一股涼意襲來。


    “不是的,是你逼死她的!”


    微弱的聲音從許一寧喉嚨裏傳出來,她用手壓著自己咬過的地方,痛意讓她再次清醒。


    “我媽自殺之前,來過許家,和你見過!”


    “沒錯,我見過她!”


    許一寧“你們說了些什麽?”


    許興利:“她讓我盡早兌現把你接迴許家的諾言,還說她很後悔。”


    許一寧逼視他:“除此以外呢?”


    許興利手一推:“沒了,就這麽多。


    那次她來見我,精神狀態很不好,有點恍惚,我勸了幾句,讓她再找個好男人嫁了,反正她身上有錢,沒想到她迴去就自殺了。”


    “不對!”


    許一寧猛的搖了一下頭:“我媽的遺物裏沒有那一百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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