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蘇蘇的茶室開在鬧市區,上下三層樓,最頂層是他們“小三獵人”的辦公室。


    進到茶室,顧湛朝馮思遠看了眼,後者趕緊閃人。


    兩人麵對麵坐下,顧湛用眼神把服務員逼走,自己挽起襯衫袖子衝泡茶葉。


    泡一杯好茶,茶葉,用水,溫度,技巧缺一不可。


    他似乎常泡,桌上一堆器皿用起來駕輕就熟。


    許一寧卻看得心煩意亂。


    她猜不透這個男人把她帶到這裏的目的,更猜不到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醫院,而且也在急診的vip樓。


    心煩意亂的還不止這些,她答應沈隊,說要阻止這個男人向市局領導質問,要怎麽開口?


    一杯茶遞過來,許一寧抬了下眼皮,卻沒動。


    “嚐嚐?”


    “有話就直說吧,顧總!”


    許一寧沒有品茶的心情,更不想和他麵對麵坐著,這個男人的目光太鋒利。


    顧湛抬起眼看著她。


    他眼角狹長,有點桃花眼的意思,目光卻很幽深,像是裝了一碗濃稠又諱莫如深的黑。


    “以後,不要叫我顧總,叫我顧湛。”


    許一寧沒想到他會說這個,極其戒備地看他一眼。


    這一眼,挖心。


    顧湛嘴裏“嗯”了一聲,劍眉同時往上一挑,這是發怒前的預兆,許一寧立刻識相的點點頭。


    “我要說的第二件事情……”顧湛突然頓住,他這下突兀的沉默,讓許一寧不由自主的去看他,正好狹路相逢了他幽深的目光。


    顧湛身子往後仰,手插進褲兜裏,“我從來不是好脾氣的人,以後再要發生昨天的事情,你應該知道後果是什麽!”


    人經過了歇斯底裏後再冷靜下來,會清楚的認識到自己的處境,心酸不甘縱有千萬種,實力不濟卻最難過。


    許一寧硬著頭皮點點頭。


    顧湛滿意她的妥協,繼續說:“人是我打的,事情我已經擺平,陶周昊不僅不會追究,以後還會對你畢恭畢敬。”


    許一寧臉上的表情有瞬間的僵硬,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有錢有勢可真是好啊,她千方百計的討好,才換來一個接近的機會;而這個男人隻需要動動嘴皮子,就能息事寧人。


    “最後還有一件事情。”


    顧湛手指敲敲桌麵,提醒這個女人迴神,“明天下午我要出差,這次時間長一點,十天以上,半個月以下。”


    顧湛說到這兒,停住,又敲了下桌麵:“你如果再笑得這麽放肆,那我不介意把你帶著一起出差。”


    許一寧的嘴角是不由自主的上揚,十天呢,她得多自由,能做多少事。


    “還有什麽要交待的嗎?”


    許一寧不頂嘴了,改和風細雨了。


    “如果許家人問起我的行蹤,你就說不知道。


    還有,這段時間你迴孫家住。”


    “為什麽?”


    “難道……你不想迴孫家?”


    “……不是!”


    許一寧一時腦子沒轉過彎。


    顧湛的身體突然往前,“那是什麽?”


    許一寧嚇得往後一縮,試探道:“我就是想問問,你會不會到市局的領導那邊投訴?”


    “我有那麽閑?”


    男人的話是蜻蜓點水,掠過水麵,留下一點點讓人遐想的空間。


    許一寧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改了主意,卻是暗暗鬆了口氣。


    顧湛深深看她一眼,眼神算不上溫柔,話更是有點驚悚:“許一寧,我們之間所有的事情,等這趟我出差迴來後,一並說清楚。”


    許一寧聽得心驚膽戰。


    她和他之間,還有什麽事情?


    是她接近陶周昊的目的嗎?


    “這茶還喝嗎?”


    顧湛突然伸手一指。


    “啊?”


    許一寧迴神,忙搖頭:“不喝了!”


    顧湛將她麵前的茶盅拿過來,偏轉杯口的方向,專喝她嘴唇喝過的那一塊地方。


    許一寧剛開始沒反應過來,等反應過來的時候,一盅已經喝得幹幹淨淨。


    喝完,顧湛抿抿唇,“走,陪我去老王那裏。”


    許一寧問:“去幹什麽?”


    顧湛不說話,走到她身邊,垂首看著她。


    這姿勢……許一寧趕緊站起來,顧湛沒說什麽,手落在她頸脖間。


    熱度從頸後傳過來,許一寧身體僵了僵。


    顧湛聲音暗啞:“別緊張,隻是陪我去打狂犬疫苗!”


    ……幾分鍾後。


    三樓的窗戶上,探出兩個腦袋。


    林蘇蘇:“顧哥兒昨天打了狂犬疫苗,今天再打,會不會直接over?”


    馮思遠:“還看不出來嗎,打狂犬疫苗是假,帶她去複診才是真,兩個星期,許一寧的中藥要吃完了!”


    林蘇蘇:“……”林蘇蘇感歎:“我從前說,哪家姑娘要是被顧哥兒惦記上,真是倒八輩子血黴了;現在我想改口。”


    馮思遠:“改什麽口?”


    林蘇蘇:“未嚐不是福氣!”


    馮思遠:“這福氣給你?”


    林蘇蘇:“算了,我還想多活幾年,老胳膊老腿了,經不起折騰!”


    馮思遠:“……”……老王對於顧湛和許一寧的到來,沒有任何意外。


    他先幫顧湛換藥,雙氧水擦上去的時候,顧湛吸了口氣,許一寧在邊上聽得清楚,眼睛抬頭看天花板,裝傻充愣。


    消好毒,再擦一層碘酒,這藥算是換好了。


    老王開口:“許一寧,你坐下?”


    顧湛讓出位置,坐到一旁的沙發上喝茶,眼風掠過她,神色淡淡的。


    許一寧坐下,伸出手腕,老王三指落下,眼睛半闔著,跟個得道的神仙似的。


    三分鍾後,他睜開眼,鬆開手,“看來是按時吃藥了,最近小腹是不是不太涼了?”


    許一寧一聽,頓時肅然起敬。


    她小腹上的皮膚比其他地方皮膚偏涼一度,哪怕是最熱的天,也是如此,最近幾天溫差好像不那麽大了。


    “我給你轉個方子,還是兩個星期的量!”


    “總共要吃多久?”


    “沒有個一年半載的,藥斷不了!”


    許一寧的臉一秒耷拉下來。


    “一年還是半載,說清楚!”


    顧湛修長的手指點了點茶杯。


    老王幽幽看他一眼,“半載!”


    許一寧的臉一秒揚起來,半年,六個月,那她還有活路。


    顧湛低頭喝茶,掩住嘴角的一抹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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