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從鼻孔裏噴出煙霧,睨了許一寧一眼,緩緩開口:“二十年前,改革開放開始,帝都的這個幫那個幫就像雨後春筍一樣冒出來。


    原來是小打小鬧收點保護費,慢慢的就形成了氣候,公安部嚴打過一次,端掉了好多個涉黑團體,算是消停了一陣子。”


    “十年前又有一波,這一波和前麵那波比起來,有明顯的區別,一是管理更嚴格化,二是組織更隱秘化,有些人你看外表,根本看不出來他是涉黑,個個人模人樣的,還特麽有學曆。”


    許一寧表情凝重,若有所思。


    “那事我記得比較清楚,那天晚上我值夜班,正給一對母女做筆錄,那女兒在qq上被人騙了兩千多塊錢的壓歲錢,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還是未成年,我腦袋都大了。”


    中年男人喝了口啤酒,“這時,又有報警電話,說牌樓那邊的一個飯店老板被砍了,讓我們立刻出警,我把案子交給新來的小趙,就去現場了。”


    “還沒到現場呢,又有電話過來,說老板又叫了一幫兄弟過來,現在兩幫人對砍呢!我一聽,咱們這三瓜兩棗的哪行啊,趕緊向上級申請支援。


    怎麽打起來的我就略過不說,就說這兩幫人,一幫叫特麽青龍幫,一幫是白虎幫。”


    沈鑫忍不住插話:“名字起得夠江湖的。”


    “可不是嗎!青龍幫的老大是個勞教犯,叫程國風,剛從山上下來沒幾年,坐牢的原因是強奸,判了五年,出來後找門路開個小貸公司,專門幫人要債,時間一長這人手下就養了一幫打手。”


    中年男人說到這裏,頓了頓,“你們要打聽的石誌寧和韋華,就是青龍幫的,不過這兩隻是菜鳥,那次打架,他們也進來了,做筆錄的時候,渾身抖得跟篩子似的,我當時就說,就你們倆傻逼這副德性,還混黑道呢,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這不,果然給我說中了。”


    沈鑫與許一寧對視一眼,問,“程國風現在還活著嗎?”


    中年男人伸手搓了搓下巴,好奇地看他一眼,“為什麽問他還活著不活著這話?”


    沈鑫:“不有句台詞嗎: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


    中年男人:“沒死,又進去了!”


    沈鑫:“因為什麽進去?


    在哪裏服刑?”


    中年男人掐滅香煙,又隨手點了根:“在一次嚴打中進去的,現在在津城監獄服刑,那次嚴打是由公安部直接部署的,青龍幫所有人都進去了,大部份都已經出來了,他是老大,刑期長一點。”


    沈鑫:“師傅,能給個青龍幫的名單嗎?”


    原來是沈鑫的師傅啊!許一寧飛快地看了男人一眼,恰好那人也正向看她看過來。


    許一寧目光一凝,“師傅,那次嚴打離城中村殺人案近不近?”


    “挺近的,也就兩個月的時間。”


    說完,男人目光一凝,掏出手機,手指動了幾下,幾秒後,沈鑫放在桌上的手機嗡的震了下。


    “得了,這事到此為止,別再來煩我,我還想安安穩穩的退休呢!”


    “師傅放心,你不光能安安穩穩退休,還能長命百歲!”


    “滾--”沈鑫沒滾,他師傅先滾了。


    滾之前,留了一句話:“都悠著點,別把自己給搭進去了。”


    他一走,沈鑫問服務員要了張紙,讓許一寧把青龍幫的名單一一抄下來。


    許一寧抄完,用手機拍了張照存進去。


    沈鑫拿過紙,用打火機點著。


    等火光燃盡,許一寧輕輕蹙了下眉:“沈隊,監獄那邊我自己想辦法,這事你別出麵。”


    沈鑫點頭:“也好,我要再出麵,動靜就太大。


    不過,你確定能撬開那人的嘴嗎?”


    許一寧輕輕舔了下嘴角:“我試試!”


    沈鑫:“行,你先走吧,迴去路上注意安全。”


    許一寧沒動,目光似笑非笑的看著他,雖然沒張嘴,卻是一副有話想說的樣子。


    沈鑫一看就知道她要問什麽,一挑眉:“怎麽著,他不能做我愛人嗎?”


    “沒想問這個。”


    許一寧勾了點笑:“我是想說,文哥這麽有趣的人,怎麽給你撿到寶了?”


    有趣?


    撿到寶?


    沈鑫硬是在許一寧的眼皮子底下凹出一副上了賊船的造型:“許律師,難道不是他撿到寶了?”


    ……從巷子出來,許一寧步行去地鐵站,腦子裏想的都是這個案子。


    想要撬開程國風的嘴,首先要想辦法進津城的監獄。


    她自己沒那麽大的能耐,能找的隻有兩個人:一個是老師朱寒生;一個是兄弟張九良。


    老師身份特殊,一舉一動都在別人的眼皮子底下,不合適,那就隻有師兄了!在下地鐵往公寓走的路上,許一寧看到許哲音的那條朋友圈的。


    在確認了是閆氏藥業的股權後,她不僅沒有半分醋意,反而覺得不可思議。


    閆氏大房二房鬥得那麽厲害,怎麽可能允許顧湛把股權送給一個女人?


    除非這個女人是閆氏未來的媳婦。


    而顧湛和許哲音交往,目的就是羞辱她,真要把人娶迴家……許一寧冷笑著搖搖頭。


    以她從前對顧湛的了解,許哲音絕對沒戲。


    那麽,到底是什麽原因讓顧湛送出那百分之一的股份?


    他的目的是什麽?


    和自己有沒有關係?


    許一寧一天的好心情在看到這樣一條朋友圈後,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顧銳的案子,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她能摸到脈絡;而顧湛這個男人……許一寧發現自己從頭到尾都看不透他。


    走到小區門口,手機響,正是看不透的男人來的電話:“迴家,幫我收拾東西,我馬上要出差。”


    許一寧興奮的差點沒脫口而出:“幾天?


    一個月嗎?”


    迴到家,一個二十寸的登機箱擺在玄關,馮思遠坐在沙發上,膝上擺著一台筆記本,正在忙。


    見許一寧迴來,手指指房間,示意那人在裏麵。


    許一寧換了鞋,放下包,推門進主臥,恰好顧湛衝完澡,坦坦蛋蛋的從衛生間裏走出來。


    許一寧:“……”顧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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