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完澡迴到房裏,孫宇已經打好地鋪。


    家裏房子小,就兩間,舅舅一間,她一間,孫宇睡客廳的沙發。


    小夥子要有心事,會到她房裏打個地鋪蹭一夜,這習慣從小就有。


    見她來,孫宇從地上跳起來,“我去洗澡,一會跟你說個秘密。”


    “什麽秘密,是不是交女朋友了?”


    孫宇給了她一個鄙視的眼神,“嘿,姐你的思想能不能跳脫男人女人,俗氣啊!”


    “你二十一了,可以交女朋友了,俗氣什麽俗氣?”


    孫宇跟水親了個嘴就跑出來,“姐,係裏希望我考研,你什麽意見。”


    “好事啊!”


    許一寧放下書,“你學的是計算機,想要好的發展,本科學曆是不夠的。”


    “可我想早點出來賺錢。”


    許一寧的臉色當即一沉,“你再說賺錢兩個字,別想我理你,我和舅舅供得起你,你踏踏實實的學著。”


    窮人家的孩子,讀書是唯一改變命運的機會。


    孫宇腦子賊好,上大學後年年拿一等獎學金,在許一寧未來的計劃中,他是一定要考博的。


    “行,我聽你的!”


    ……夜,深了。


    孫宇四腳舒展,睡得鼻子冒泡。


    許一寧從抽屜的日記本裏,抽出一張泛了黃的紙,筆跡雋永而清秀,是孫秋怡留給她的遺書。


    寥寥幾語,倒背如流。


    孫秋怡自殺前,去過一趟許家,迴來後看她的眼神帶著恨意和厭惡。


    多少次午夜夢迴,她被這個眼神嚇醒。


    孫秋怡生前對她疼愛如命,怎麽去了一趟許家後,就恨了呢?


    她恨的是自己,還是自己身上另一個人的影子?


    更讓她死都想不通的是:孫秋怡是一個連自己的身體都能豁出去,她怎麽會尋死?


    直覺告訴許一寧,孫秋怡的死一定是有原因的,也許和許家有關。


    因為這事,她和舅舅第一次紅了臉,她甚至用絕食來威脅,最後舅舅紅著眼睛隻對她說了一句話:“小寧,我知道你迴許家,是想弄清你媽自殺的真正原因,但也別把自己給搭進去,不值得!”


    許一寧把紙夾進日記本,放入抽屜,用鎖鎖起來。


    什麽值得不值得,她隻想用餘生和性命,為八年前的事情尋一份真相,討一份公道。


    若不然--長路有盡,餘生有崖,這一份不甘,永無盡頭。


    ……雖然是周六,許一寧還是六點半就醒了,這幾乎已經是她的生理鬧鍾。


    看了一個小時的書,外麵客廳傳來動靜,她沒舍得把孫宇叫醒,踮著腳尖去衛生間洗漱。


    吃完早飯,舅甥二人一道上街買菜。


    孫秋惟是南邊人,糖醋排骨是他的拿手絕活,濃油赤醬再撒上一把芝麻,好吃得能把舌頭都咬掉。


    菜買迴來,孫秋惟把把許一寧趕到廚房外。


    他是個做實事的男人,家居瑣碎,半點也不推辭,弄得井井有條,往廚房那兒一站,微微弓腰,細細膩膩的洗著菜,切著蒜。


    許一寧聽著那刀落在砧板上的聲音,心中踏實平靜。


    人間煙火,便是如此。


    傍晚時分,許一寧意外的接到一通電話。


    “是我,沈鑫,一隊隊長,上迴在坐議室咱們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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