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賊頭領見她居然如此三言兩語,擺明又是離間,不由更是憤怒,正要下令群攻,卻聽得朝衣身後有人說道:“你們若是覺得自己能夠贏過昔日北燕的戰神大將,那麽就盡管放馬過來罷!”


    這一聲說罷,群賊頓時轟然發聲,紛紛議論不休,山賊統領身子一顫,看了看燕沉戟低眉橫刀的模樣,又看向那方才發聲的舒臨淵,說道:“你……說什麽!誰是北燕的戰神!”


    舒臨淵冷笑,說道:“虧你還是五爪山的老大,怎能連這眼力都沒有?難道你看不出,此刻在你跟前的便是北燕昔日的戰神燕無戟麽?非要等人頭落地爾等才醒悟?”


    有人鼓譟,有人質疑,卻又有更多的人膽怯心退。北燕燕無戟的事跡,誰人不知,哪個不曉,當初燕無戟麗水關大戰南楚大軍,獨他一人便斬殺南楚士兵上百,南楚之人如今提起燕無戟大名,小人夜哭立止,南楚之人對燕無戟此人,又恨又是敬,恨他殺了南楚恁般多的士兵,以一人之力就擋住南楚大軍進犯北燕,但南楚之人最敬重的就是qiáng者,崇敬燕無戟乃是不世的英豪,因此雖然是仇敵,卻也不敢褻瀆分毫,反而敬重有加。


    中州的子民,自然也非無知之輩,燕無戟的事跡,家喻戶曉,如今聽聞麵前所站的此人居然正是傳聞之中的北燕戰神,哪個還能鎮定,個個戰慄。


    那山賊旁邊一人便說道:“老大……看樣子,此人不好惹,管他,是不是真的北燕燕無戟,不如我們……暫時退避,不要惹他鋒芒。”方才那一招,沒人看得清燕無戟是怎樣出招,但是那烏沉沉的刀芒閃爍之時,遮天蔽日讓人窒息的修羅煞氣,卻是人人感知,如果此人當真是北燕戰神燕無戟,那真是恨不得爹娘生多兩條腿好跑的快一些,又哪裏敢當麵同他對敵?


    山賊老大也很是猶豫不決,他旁邊方才被朝衣喝止的那人卻低聲攛掇:“大王,機會難得呀……再說,燕無戟不是早被北燕皇帝處死了麽……這個、定然是假!”山賊老大聽了這個,咬牙握住了手中長刀,剛要猶豫,卻見燕沉戟身後的朝衣打了個哈欠,總算慢慢起身,說道:“真是等的都要睡著,終於來了。”


    群賊不明所以,山賊老大剛要喝問她到底如何,卻忽然一怔,耳朵動了動,轉頭看向遠處,卻見在大路之上,塵土飛揚,馬蹄聲得得,如同雷聲震耳,山賊老大凝眸細看那大旗招展的旗幟,震驚之下不由地大怒,將旁邊那進言之人一把揪住,低聲喝道:“這是怎麽迴事,那來的怎麽會是季州守備,莫非你們……是故意裏應外合……來賺老子的?”麵色猙獰,仿佛地獄惡鬼。


    那人嚇得膽戰心驚,原先的詭異多端也dàng然無存,急忙說道:“稍安勿躁,此事我原本也不知,或許……或許……是守備大人準備孤注一擲,想跟這欽差的翻臉……”


    這山賊眉頭一挑,緩緩將他鬆開,卻又聽得朝衣說道:“做的好做的好,如今把這山賊賺住令他不能逃走,迴來後必定給同僚你加官進爵呀。”說著,就含qing脈脈地看著那麵如土色之人。


    山賊統領狐疑不定,看看朝衣,又看看身後塵土飛揚之處,旁邊五爪山上賊人說道:“大王,這可如何是好?倘若來者是敵非友,我們豈不是腹背受敵?大王,還是不用理會這些,休要中了他們的jian計。”


    這邊上戰戰兢兢地。朝衣身後舒臨淵同東方冠卿兩個麵麵相覷,卻是誰也不知道這季州守備怎麽會突然出兵,又怎麽會來到此處,到底是敵是友……先前他們經過季州之時,也見過那裏的林守備,那人生xing懦弱,膽小怕事,又是個最狡詐不過的人,雖然知道前頭五爪山上有匪徒,卻堅決不肯出兵護助他們,隻說自己要先“竭盡全力”守住季州,花言巧語的想推脫責任。


    舒臨淵同東方冠卿知道,以那林守備的心xing,就算今日他們這群朝廷欽差死在此處,頂多手背大人也上一道“意外身故”的摺子,眉頭也不會為他們皺上一下。


    但如今卻是怎樣?


    舒臨淵想到朝衣那口口聲聲的“守備大人會來支援”,不由地深思般看向朝衣,卻見那人笑的淺淺的,仿佛chun日即將融了的那一抹冬雪,脆弱單薄的很,陽光下看來,卻又如此清晰,直指人心的那種笑容,似一眼看去,便終生難忘。


    舒臨淵手上一抖,急忙轉開目光。旁邊東方冠卿見他似有反常,不由地轉過頭來相看,舒臨淵隻覺未察,死死盯著別處。


    朝衣笑哈哈起來,伸手拍了拍燕沉戟的肩膀,說道:“大哥,辛苦你了,接下來,就讓小林子他們來罷。”


    燕沉戟淡淡一聲“嗯”,將那斜指地麵的大刀輕輕一揮,烏沉沉的刀麵在空中dàng了了令人心悸魂飛的淡弧,便橫在了身後。


    前方,群賊心慌不已,這功夫,那遠處的塵土飛揚裏頭,數十麵旗幟招展,當先一員將官飛馬而至。


    本來在山賊旁邊的那人見狀不由驚道:“這……怎會如此?”


    舒臨淵同東方冠卿放眼看去,卻見那飛馬而來的隊伍當中,遙遙當前的一人,濃眉大眼,殺氣騰騰,下頜一副大鬍子,威風凜凜,氣勢十足,乃是一員將官風采,哪裏是那病懨懨尖嘴猴腮似的林守備?


    山賊統領怒道:“這是怎麽迴事?”


    山賊旁邊那人也亂了陣腳,想了想說道:“不可能……怎麽會是林副將帶兵?我……我去問一問!”


    這功夫,那林副將已經帶兵到錢,同山賊的隊伍相隔一段,林副將手臂斷然一揮,身後的騎兵們跟著停住步子,再往後步兵們也停了下來。林副將上前,看也不看那山賊以及他旁邊眾人,反而衝著客棧這邊兒揚聲叫道:“好教欽差大人得知,末將救援來遲,還請欽差大人恕罪!”


    朝衣哈哈輕笑:“不怪不怪,來了就好。”


    身後舒臨淵心中長嘆一聲:虛虛實實,實實虛虛,當初以為她說守備來援,不過是空城計故作鎮定而已,誰又想到,真真的有守備的兵馬來援?然而……這人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望著場中那一抹纖細身影,舒臨淵不由地有些jing神恍惚之感:少國公……少國公,你究竟……是何方神聖。


    第十八章 網中誰


    接下來的事qing便好辦多了,林副將帶兵千餘,人數上已大占優勢,欽差這邊的人馬再輔助夾擊,甚至都不用燕沉戟動手,朝衣拉著他遠遠地迴到客棧裏頭去。


    東方冠卿見狀,也自然而然跟了進去,舒臨淵帶兵戰了片刻,見那林副將身手非凡,領的兵也極為得力,匪眾們寡不敵眾,勝負已分。


    舒臨淵便將長劍一擺,跟著退出戰圈,迴到客棧,卻見東方冠卿跟朝衣兩個坐在桌邊,正氣定神閑地在喝茶,舒臨淵將東方冠卿手中舉起的杯子奪過喝了口,無視東方冠卿吃驚厭惡的目光,便看著朝衣問道:“少國公,這究竟怎麽迴事,季州的守備,什麽時候變成林副將了?”


    朝衣笑道:“就在林守備的人跟五爪山上的匪人勾結起來之時,季州守備之位便已經換了。”


    舒臨淵挑眉:“少國公怎麽會神機妙算,事先算到林守備之人會跟匪賊勾結呢?”


    朝衣笑吟吟說道:“季州是個窮地方,那林守備卻富得流油,這五爪山上的匪賊在此地禍害良久,過往客商遇害者良多,卻始終不曾真動他們分毫,說沒人護著都難,前日我們說要他護送,看他那畏畏縮縮唯恐躲閃不及的模樣,三歲小兒也知道不妥。”


    舒臨淵說道:“然而他不管也就罷了,為何還要唆使賊人要我們的命?”朝衣說道:“這個我就不知道,我還想問問兩位呢。”


    舒臨淵一怔,同東方冠卿兩個麵麵相覷,各自心頭一動。


    朝衣手中扇子搖了兩下,又說道:“陳位就列,不能者止,林守備有他的張良計,本少國公也有我的過橋梯,這種屍位素餐的東西我看不順眼很久了。”


    門外哎吆一聲,有人跌了進來,卻是個死了的匪徒,舒臨淵身邊的侍衛將人一腳踹出去,朝衣掃了一眼外麵:“林副將做事很是gān脆利落,有大將之風,卻能在林守備這人手下忍氣吞聲這麽久,真是人才。”


    片刻外頭偃旗息鼓,門開處,林副將手按刀柄進來,身上各處沾染血跡,卻仍然一派虎氣凜然,向前來行了個禮,說道:“大人,五爪山的匪眾已經被盡數擒住,請大人發落,另外,先前末將救援來遲,讓大人受驚了,末將請罪!”


    朝衣哈哈笑著,站起身來:“林副將不必謙虛,你今日立下大功,本少國公很是滿意,嗯……”手在袖子中摸了一摸,將那麵“如君親臨”摸出來,在眾人跟前晃了一晃,說道:“林鎮接旨。”


    淡淡一聲,麵前的林副將驀地跪倒在地,捧拳說道:“下官在!”


    朝衣說道:“本少國公傅輕羽奉皇帝命,代天巡狩,此行途中,若有不軌的官員,可行罷免替代之職,季州守備林其名勾結五爪山匪徒,欺壓百姓,謀害欽差,罪惡滔天,本少國公同兩位欽差見證無誤。季州林守將果敢仁毅,正直忠勇,今日便繼任守備一位,將林其名的罪名一一整理清楚,送往皇都呈送陛下。”


    林副將肩頭一沉,沉聲說道:“下官接旨!”


    朝衣將金牌收起來,微微一笑,說道:“林副將,唔,以後就改稱林守備了,日後這季州便jiāo付你了。”


    林副將單膝跪地仍不起身,朗聲說道:“末將多謝少國公!”


    朝衣扇子合起,在他肩頭輕輕一敲,沉聲說:“不用謝我,林守備,你是個人才,這些年來又不肯跟林其名眾人同流合汙,被他們合謀打壓,也不知吃了多少委屈,你伺機便上書朝廷,這番江南疫qing變故能上達天聽,也有你在其中盡一份力……你道是你多年心酸勞苦無人知曉,卻不知蒼天有眼,陛下年紀雖小,眼睛卻看得分明。”


    林鎮身子微微發抖,鐵血漢子也有些鼻酸,低頭說道:“臣……多謝皇帝陛下、聖明……”


    朝衣點頭說道:“嗯,明珠縱然蒙塵也難掩其光,今日這番揚眉吐氣,乃是你應得的,我也頗為欣賞你的為人,故而多提醒你一舉,本少國公方才說過,陳位就列,不能者止,在其位不謀其政者,自然是有能者取而代之,如今你是實至名歸,此後也要盡心竭力,為國效忠,不然的話……自然也另有能人取而代之。”林鎮點頭稱是。


    再度上路之時,舒臨淵沉默許多,連東方冠卿也沒再多話,唯有朝衣臥在馬車裏睡得世事不知。


    終於到了闡縣,遙遙地見前頭有人出迎,舒臨淵打馬迴來,隔著車門告知朝衣,朝衣隻低低說一聲知道了,舒臨淵無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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