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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敬晏也隻能暫時維持局麵,他沒有卓絕的武力,也沒有袁敬許的狠辣,本來是彈壓不住局麵的,可有了仙聖的留字,便是得到了天眷,無人敢作亂,大宋王庭就這樣穩定了下來。


    這也是許易最後留字的根本目的,他和袁青花的情分已經完了,但大宋的這些生靈何辜。


    掌權後的袁敬晏不可可能不關注仙聖的下落,廣安乃是仙聖故鄉,自然重點照顧。


    賈君鵬遇仙之事,不脛而走,王庭收到消息,立時派人核實,賈君鵬見到的是許易的真容,自然一核便準。


    賈君鵬的好運想不來都不行。


    然而,不知什麽原因,關於仙聖的下落,也就止於此了,再無人探究。


    賈君鵬的機遇和熱鬧,許易沒有參與,還完人情後,他便駕著那艘小舟,繼續逆流而上,路過兔首山時,他忽然想起了巴拉大王,那隻倔強純粹的粉紅兔子。


    念頭既起,不可斷絕,當下,他掐動手指,推演方位,架起雲頭,直奔東南,不過半柱香,已到了龍首峰。


    昔年,七派論道,選擇於此,卻中七煞鎮魂碑之殺局,以無數生靈鮮血,開啟鎮魂牌,虛空神殿出,許易進入其中,在內中的獵妖穀中,見到的粉紅兔子。


    當時開啟虛空神殿時,龍首峰周遭大山坍塌無數,現在他來時,坍塌舊址仍在,卻沒了虛空神殿的蹤跡。


    但許易知道,虛空神殿是搬不走的,不過是以另外的方式掩藏了。


    他催動星空鎖息術,很快便找到了縫隙,持拿界牌在手,身形一晃就閃了進去。


    入得虛空神殿,當年所見難以理解的重重禁製,如今在他看來,不過是小把戲,彈指間盡數破去,很快就進入了獵妖股,找到了粉紅兔子的墓穴。


    虛空神殿已沒有了人跡,也沒了生靈,許易平靜地給粉紅兔子的墓穴修理一變,采了些鮮紅,放在一旁,一言不發,在墳前坐了一晝夜,爾後,起身向著墓穴的方向鞠了一躬,算是向他這個最奇特的朋友作別。


    離開虛空神殿後,許易返迴了孽龍江,那座小舟被他用了禁法,依舊停在原地,許易踏上舟來,繼續逆流而上,不過半日工夫,便見到了一座宛若玉柱般的山峰。


    許易知道,會陰山到了。


    奔騰的孽龍江,正是發於會陰山頂,無休無止地從許家村流淌而過。


    許易迴來了。


    他迴到了他此行的終極目的地,會陰山腳的許家村。


    許家村隱在深山,即便是他的仙聖餘威,也隻能陰澤到廣安府,芙蓉鎮。


    這個山中村落,經過了數十年,幾乎沒發生過多少變化。


    許易甚至還找到了他之前那座曾經居住早就廢棄了的茅屋的遺址,雜草叢生,屋後大黃的墓穴,已經被雜草覆蓋得看不見了。


    故鄉破敗不堪,許易卻倍覺親切,他欣然地料理著荒廢的木屋舊址,整飭著大黃的墓穴。


    親力親為,並不借助意念妙用,足足花了兩日工夫,他才又在原地搭建起一座茅屋,屋前引了山泉水,屋後開墾了菜園。


    他這邊動靜頗大,引來了耄耋之年的許家村老村長,一照麵,老村長就激動了,問他祖上是不是有個叫“許易”的。


    許易立時認出那老村長來,六十多年前,他在周遭村落中遊走,靠說書混些嚼裹,有一村中少年常常跟隨,就是眼前的老村長。


    六十多年,一晃而過,歲月幾乎沒有在他臉上留下任何痕跡,曾經的夥伴卻已白發蒼蒼,行將就木了。


    他說,“正是,我太祖正是姓許諱易,說他是奉太祖遺命,迴來整頓老宅,祭掃祖墓的。”


    老村長連聲說著“太像了”,又問了他太祖許易的事兒,叨叨著說了些從前,便吩咐他踏實住了,許家村永遠是許家人的家。


    許易送別老村長,不過半個時辰,陸續便有村民送來物資,不論多少,總算幫許易勉強把這個家搭了起來。


    迴歸了許家村,許易的心緒徹底寧靜了,道心卻在一點點崩潰,本來澄澈的天空,在他眼中一天比一天蒙昧,混沌起來。


    許易不急了,他在許家村住了下來,白日在附近的村落遊走,或是聽聽家長裏短,或是村中的小孩圍起來,聽他說幾個故事。


    時間長了,名聲傳出去了,來聽他說故事的卻是越來越多,他的名氣也越來越大。


    每每周遭村落,有個紅白喜事,若是請不來會講故事的許先生,主人家是要失了體麵的。


    春種秋收,伐薪、捕獵、垂釣,閑來幾行詩,睡去數點雨,他開始關心糧食和蔬菜,開始關注時令,節氣,天時。


    他越來越像個純正的山民,便是做夢,他也沒想過會有這樣悠閑的日子。


    但麵上的悠閑,終究掩不住他的憂心忡忡,他已經感悟不到天意了,這對一個斬屍級別的強者而言,是無比殘酷的。


    自他無法感悟天意的這一刻起,他的金屍開始衰朽了,一旦他的金屍徹底消失,他也就徹底淪落凡塵了。


    許易心雖急,行卻緩,他相信他苦苦追求的天道至理,便藏於這萬丈紅塵中。


    他繼續著他的山民生活,時間一點點流逝,他的金屍已衰微得隻剩了一條淡淡的殘影。


    饒是以許易的心智之堅韌,也忍不住開始絕望。


    他知道蒙蔽天意的是他淩亂的道心,而致使他道心淩亂的正是他參不透的因果。


    他遁入深山,既是避世又是入世,他想通過這種方法來檢驗因果的道理,果然如荒魅所言,因果之議,是天道的終極奧秘,其唯一的不變,便是變化。


    可這無盡的變化,讓人抓不到丁點頭緒,又何談參悟呢。


    “罷了,老子不參悟了,愛咋咋地,大不了,你收了這條金屍,老子再找路就是。”


    折騰得煩了,許易指著老天,又是一陣痛罵。


    反正,他曆經得磨難實在數不清了,他倒要看看金屍沒了,真的就折騰不動了?


    他還真不信這個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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