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竹苑,祖兒慵懶地倚靠在窗欄上,望著遠方漸漸消散的夕陽,任憑餘暉打在他的臉上,淡淡的,泛著微光。

    手握酒杯,輕歎一聲,杯中酒隨之搖蕩,欲噴湧而出,墮入紅塵,陷入無邊的輪迴中,嚐扁世間的冷暖苦楚,無奈,世人迷戀於此,不知悔改,怨蒼天的不公,對人生的不滿。

    風,拂過他的臉頰,不曾留下痕跡,真想時間就此停住,若不是名揚,現在的自己不知身在何處,或許是在洞房花燭吧!可歎變化萬千,我們從來不知下一秒會發生何事。

    一口飲盡,似乎想把所有的苦痛全部喝下,無奈的是,它依舊留在心中,揮之不去。我,雖然是金鵬王府的大公子,可我知道自己不是爹親生的,我永遠也比不上名揚,這場婚禮隻是想擺脫我的借口罷了。名揚,就算你做錯了再多的事,就算你讓爹很不開心,但是你始終是他親生的,他不會怪你,可我就不一樣了,從小就生活在你的陰影下,我知道你一直很敬重我這個大哥,可是你越是這樣我就越恨你,恨你的虛偽和做作。

    手捏杯的力道不覺加重,頃刻間,酒杯便灰飛煙滅了,猶如我對你的恨一般,不管付出什麽樣的代價,我要讓你嚐到我的痛楚,讓你知道什麽叫做“生不如死”。

    恨意在他的眼中溢出,此時此刻的祖兒,就像一頭發了瘋的獅子,心中的怒火不斷的噴湧而出,稍不留神,便會萬劫不複。

    我正在找尋祖兒的下落,自從婚事告吹後,就再也不見他的人影,說真的,我有點擔心他,我不想看到有一天他們兄弟倆會成為仇人,如果可以的話,我會讓祖兒和名揚冰釋前嫌的。

    直到我看到祖兒坐在長廊上,目光落在遠方,才知道他和名揚之間,早已太深太深了,除非祖兒可以忘卻嫉妒。

    走上前,拿過他手中的酒杯,輕聲道:“喝酒,對身體不好。”

    在我走上來的時候他就已經察覺到了,警惕的迴過頭來,看到來人是我後,拭去了眸中的悲痛與仇恨,取而代之的是往日一貫雲淡風輕的笑容,隻是眼珠依舊藏不住冷漠,“你是來看我這個被人拋棄的人嗎?”

    “或許你打開自己的心,你就會發現這個世界是很美好的,上天也是公平的。”我做在他前麵淡然道,望著他的眼睛,是冰冷的,隻有愛才能融化。

    他的眼眸陡然一緊,深深的望著我,似乎想將我看透,淺笑道:“我曾經深愛過一個女子,但是她愛的人終究不是我。”

    我知道他說的是誰,對不起,能溫暖你的心的人不是我,我早已不是以前的那個曼陀羅了,就算是她,你也說過,她並不愛你,或許隻有愛上了別人,你才能解脫吧!

    現在的我什麽也做不了,隻能就這樣靜靜的望著他,一杯一杯的飲盡杯中的酒,就連一絲的安慰我也說不出口,不知道為什麽,總是隱約的感覺到現在的他,不想要別人的同情,甚至是可憐。或許是怕被人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麵,寧可選擇將自己掩藏,有時候,笑不一定是快樂的,它將成為掩飾的工具,於他,亦如此。

    “哥。”我不禁叫出聲來,他聽到後有些詫異的抬起頭來,我知道是我一時的失態,可能是太久沒有看到哥了,剛才恍惚間將他看錯成哥了。

    “曾經我哥也這樣為我著想過,但是現在已經沒有機會感受到了,名揚是真心為你好的。”

    他久久的望著我,突然才想起我以前說過哥早已經不在人世了,有些抱歉的說:“你哥……對不起,我……”

    “沒關係,已經過去六年了,對哥的印象已經有些模糊了。”我苦笑道,拿過酒杯一飲而盡,已經整整六年了,沒想到哥離我而去已經這麽久了,久到讓人害怕。

    “燈兒,讓我做你的哥吧,從今以後讓我來保護你。”祖兒握住我的手,眼神堅定的說,那一瞬間,真的很像哥,是上天重新給了我一個哥嗎?

    “嗯,哥!”我緊緊的握住祖兒的手,不想再讓這個哥離我而去了,我會竭盡我的所能幫哥爭取到屬於他自己的幸福,讓他走上正道,相信我,我會彌補這六年來的空缺。

    月光輕打在名揚的臉龐上,給他的美增添了一份暈眩。

    此時此刻,在名揚的心中,念得想得都是祖兒,不知道他現在的處境怎麽樣了?而筠筠側著臉望著眼前的這個男人,靜靜的看著他,心中不禁歎道:他不說話的時候也是蠻迷人的,隻是我真的那麽討厭他嗎?還是潛意識裏讓我討厭他呢?

    “你們餓了吧,我帶了吃的來。”我可是費了一番功夫才做好這些東西的。

    筠筠看到我帶了吃的來,立刻飛奔到我的身邊,打開來一看,“哇!都是我愛吃的,燈兒你真好。”說完,立刻往嘴裏塞,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一點也不淑女。

    我迴過頭,看到名揚依舊站在那裏,於是我拿了一碗燕窩蓮子粥,遞在他麵前,說:“我去看過祖兒了,他很好,你不用擔心,他沒有怪你今天的舉動,反而還感謝你。”

    名揚猛地迴過頭來,看著眼前的這個女子,為什麽她總是知道我在想些什麽?

    “謝謝。”名揚接過我手中的碗,微笑道。

    “明天,不管你怎麽做,我希望你不要傷害到筠筠。”我真誠的望著名揚,我真的不希望他和筠筠之間弄成這樣。

    名揚望著我,在黑夜中的我顯得更為脫塵,他感到有些疑惑,到底眼前的這個女子究竟在想些什麽?她似乎從來不關心自己的好壞,心中係的都是別人的事,之前是對晴兒,現在是筠筠。

    曼陀羅,你在天上還好嗎?麵前的這個女子和你有一樣的眼睛,那麽淡定,就連行為也有些相似,隻是她終究不是你,三年了,我一直都不能將你忘懷,明知道你是致命的,你是毒藥,可當初依舊陷入,終究難以自拔……

    迴到名府後,經過祖兒的房間,看到房中的燈早己熄滅,他,已經睡了嗎?可當我走過拐角的時候,覺得有些不對勁,為何我感覺不到他的唿吸呢?推門而入,床上是空的,這麽晚了,他會去哪兒呢?

    難道說是……青樓?!

    換上青色男裝後,來到清平鎮最熱鬧的青樓—醉夢樓,望著眼前過往的男人,一個個擁著美貌的女子走了進去,男人都喜歡到這裏來尋找歡樂嗎?

    一個衣著粉色衣裳的女子看到我呆在門外,遲遲不進來,就走上前來,拉住我,嗲裏嗲氣的說:“喲,這位俊公子,怎麽不進去啊?”

    我厭惡的把她的手拿開,徑直的走了進去,來到大廳,看到一幕幕纏綿的場景,不禁讓我麵紅耳赤,雖然說我是21世紀的新新人類,但是對這種事,我還是知之甚少。

    老鴇看到我呆立在那裏,搖著扇子,向我走來,說:“這位公子,是第一次來吧,喜歡哪個姑娘啊?”

    我望著眼前這個差不多有40歲的女人,臉上塗滿的粉,依舊遮不住她的皺紋,笑起來的時候,硬生生的把粉給擠掉了。對了,要是哥來這裏的話,定會來找這裏的當家花魁,於是我笑道:“請問你這裏的首席姑娘是誰啊?”

    “我們這裏的花魁是‘月溶’,怎麽,公子對她有興趣啊?”

    “是,叫她來陪本少爺。”

    “那可真對不起,月溶姑娘已經被人包下了,要不,你再換個,我們這裏姑娘還有好多呢!"

    被人包下了?難道是哥嗎?

    “是誰包下她的?”不知道為什麽我有些害怕從老鴇的口中得知那個人是哥呢?

    “是名公子,他來這兒,就隻找月溶。”

    真的是他,我失神的繞過老鴇,不行,就算是哥,我也要找他問清楚,可這裏這麽大,怎麽找呢?我隻能一間間的找過去了,早知道剛才就要問一問老鴇,月溶是那個房間的,就不用我這麽累了。

    來到一間比較豪華的房間前,按常理說,越是豪華的房間,那麽住的人就越有身份,想必這就是月溶姑娘的房間了。

    “哥!”於是我推開房門,但是映入我眼簾的並不是哥的身影,而是一個肚滿肥腸的男人和一個女子擁在一起,我感到有些尷尬,連忙說抱歉。

    “滾!打擾老子歡樂。”

    我退出後,臉上還是有些發燙,不行,我不想再在這裏呆下去了,一定要趕緊找到他,可他到底在哪裏啊?

    當我走過走廊的時候,覺得剛才的那一幕有些別扭,感覺有地方不對勁,到底是哪裏奇怪呢?啊!對了,是那個女子的眼神,她的眼神裏不是高興,而是充滿了恐懼與無助,剛才與我對望的那一瞬間,眼神裏參雜的是求助的信號,還有那個姿勢也不對,分明是被強迫的嘛。

    我連忙趕迴去,可當我經過窗戶的時候,聽到裏麵傳來一些聲音。

    “不要,求你,放了我……不要啊!”那個女子的聲音裏充滿了恐懼和無助感,惶恐的哀求著。

    “你這個賤人,裝那麽純潔幹什麽呢,老子花了那麽多的錢,你竟然不和老子上床,不過,我就喜歡你這倔樣,等老子把你幹上床後,讓你欲仙欲死,哈哈……”那個男人齷齪的笑聲一直飄蕩不息,男人都是這麽的犯賤。

    “我求求你,不要啊……啊!”

    不行,我要趕緊去救她。我破門而入,那個老男人看到我進來後,臉上露出不耐煩的神色,怒道:“怎麽又是你,快滾,不要妨礙老子。”

    “該滾的人是你。”話音一落,就出手,一招便將他打到在地上,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那個女子的身上,然後拉著她離開。

    來到一個房間裏,我把她按在凳子上坐下,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瓶子,淡淡的說道:“這是‘冰肌散’,敷下後,你臉上的傷不會留下痕跡的,另外還有養顏的功效。”

    我輕輕的幫她上藥,一開始她還有些抗拒我,害怕我也是壞人,可是看到我眼中的清澈後,便安靜了下來,靜靜的望著我。

    “好了,拿去,每天上一次,三天後就好了。”

    “謝謝。”她莞爾一笑,向我道謝。

    她的笑容好美啊!真的好美,難怪那個老男人會垂涎她,要是我是男人的話,說不定也會為之心動,這樣的美人胚子,為何會在青樓呢?

    “你,為何會到這裏?”我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

    “我是被人賣到這裏的,可我不想接客,於是我就做些端茶送水的工作,可還是被人瞧上了,剛才那個杜老板花了銀子要我陪他,我不肯,媽媽就把我綁到那裏。”她留下兩行清淚,可見她真的被剛才的事嚇壞了,哪有這樣的,人家不肯,就強迫,還有沒有王法了?

    “豈有此理,不能讓那些臭男人欺負我們女人,你放心,我會幫你的。”我義憤填膺的說,顯然沒有意識到自己剛才把自己的真實身份說了出來。

    “你是……女的?”她不可置信的望著我,眼前的這個英俊的男人竟然是女子,也對,看她眉眼間的嬌媚,又是哪個男子擁有的呢?

    “嗬嗬!”知道自己說漏嘴後,尷尬的笑了笑,“對,我是女的,你可以叫我‘燈兒’,你呢,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冰塵。你一個姑娘家的,怎麽會來到這裏呢?”冰塵知道我的身份後,也沒說什麽,畢竟我剛才幫了她,知道我不是壞人。

    “我是來找我哥的,對了,你知道不知道月溶的房間啊?”剛才為了救她,浪費了我一些時間,要是她知道的話,那找到哥就容易多了。

    “我知道啊,不過你找月溶姑娘幹嘛啊?”

    “因為我哥在她那兒,我要去找我哥。”

    “你哥可是名公子嗎?”

    “對,不過,你怎麽知道的……”冰塵怎麽會知道是祖兒呢?

    “因為隻有名公子是月溶姑娘的幕中之賓,月溶姑娘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更是彈得一手好琴,名公子聽到她的琴聲後,就包下了她,於是月溶姑娘就隻陪名公子一人。”

    “哦,那……”我話還沒說完,房門就被人踹開了,看清來人是老鴇後,冰塵有些害怕,躲到我的背後,我安慰著她,看老鴇來勢洶洶,想必是那個什麽杜老板指使的吧。我冷笑一聲,淡然道:“你想幹嗎?”

    “幹什麽?你打傷了杜老板,你說幹什麽?冰塵,你在幹什麽啊,竟敢忤逆杜老板的意思,我看你是不想活了。”老鴇厲聲道,說話的時候,臉上的肉一抖一抖的,讓我看了,有些惡心。

    我從懷中掏出一千兩銀票,扔向老鴇,道:“這些夠了嗎?”

    老鴇數了數後,立馬換來個表情,笑著說道:“夠了夠了,剛才是一場誤會,沒什麽事的話,我先走了。”

    看來有錢能使鬼推磨這句話真的沒有說錯,這個世界上,有錢就能解決。我叫住老鴇:“等一下,還有件事,這位冰塵姑娘我包下了,不準讓別人動她,要是讓我知道的話,我關了你這家店。”

    “這……讓我為難了,冰塵已經被杜老板挑去了,恐怕……”看到老鴇吞吞吐吐的樣子,我知道她也是迫不得已的,不過,這好辦,本少爺有的是錢,於是,我又從懷中掏出一遝銀票,說:“這裏是兩千兩,你看夠了嗎?”老鴇看到這麽多的錢,眼睛都發亮了,直說:“夠了,沒問題,不過,那個杜老板……”

    “又怎麽了?”難道說這個老鴇很貪心嗎?這點錢不夠嗎?

    “杜老板是不會輕易放過你的,你看……”

    哦,原來是這樣,本少爺會怕嗎?笑話,這些武功可不是擺設用的,笑道:“替我轉告一聲,要想找我的話,去名府來找我,在下隨時奉陪。”

    “名府?可是東街上的名府?”老鴇震驚的說,一臉不可置信的望著我。

    “對,他是名公子的弟弟。”這時冰塵在我身後說道,老鴇聽完後,臉色大變,直說:“對不起,是小人有眼不識泰山,怠慢了貴客,你放心,冰塵是你的人,我不會讓人動她的。”

    “好了,你可以下去了。”我不耐煩的揮了揮手,讓她下去,我不想再看到這種人的臉孔了,我是名府的人,有這麽誇張嗎?讓這個老鴇神情大變,看來哥在這裏混得不錯哦。

    “對了,冰塵,可以帶我去月溶的房間嗎?”

    “好的。跟我來吧!”把老鴇打法走後,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找到哥,順便見識一下那個月溶姑娘,看看是不是真的值得讓人留戀。

    過了一會,我們便來到她的房間,說真的,她的房間和其他的比起來是天壤之別,布置的很淡雅,絲毫沒有庸俗感。我們還沒走進去,就聽到從裏麵傳來的琴聲,優雅婉轉,讓人聽了很舒服,很溫馨,看來她也是愛琴之人。

    祖兒臥在長椅上,閉著眼,靜靜聆聽著這曼妙的琴聲,手中握著酒杯。隻有在這裏,我才可以放鬆一下自己的情緒,月溶的琴聲真的和她好像啊!

    “名公子,月溶最近編了一個舞,叫‘花飄水起’,跳給你看,好嗎?”月溶的聲音軟軟的,很好聽,光聽到她的聲音,就知道她肯定是個美人胚子。

    “好。”

    祖兒話落,月溶便跳起了舞,輕盈的身影,一襲月牙色在房間裏飛舞,就像初月般柔和,讓人看了,甚是憐惜,這樣的女子,世間僅有,難怪哥會包下她!

    一個連環轉身,舞動她的羅裙,忽然她的步子離了最開始的軌道,眼看就要跌倒,祖兒一個箭步,抱著了她,在空中旋轉後,才緩緩落地,二人互相凝望,此刻,時間仿佛暫時停止,他們就這樣靜靜的對望著,月溶眼中的深情盡顯無遺。

    “好一個‘花飄水起’,真是讓人大開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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