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長假後,上課的第一天,大家就被這枚重磅炸彈震得頭暈眼花。


    「是……我知道的那個盧奇獎嗎?」


    「不然還有哪個?」


    「靠!這這這……也太玄幻了!」


    那可是亞歷山大盧奇獎啊,多少畫家夢寐以求的榮耀,堪稱「畫界的諾貝爾」,被視作全球含金量最高的繪畫獎項!


    談熙從全球三百多個競爭者中以黑馬之姿,殺出重圍,晉級決賽八強;最後,又從八個不同國籍的畫家裏麵脫穎而出,成為終極贏家。


    這一路走來,堪比奇蹟!


    早前,談熙一幅油畫擠進盧奇獎決賽評選資格,消息傳迴國內,已經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要知道,迄今為止,縱觀整個華夏,也隻有四人曾入圍最終評選,而年紀輕輕的談熙則是第五個。


    無論最終能否得獎,已是莫大殊榮。


    或者說,大家根本沒抱可以獲獎的希望,隻因,機會太小,過於渺茫。


    也隻有在2007年的時候,波士頓華裔畫家郭亮以純淨樸拙的新主觀主義畫作獲得過大獎,可畢竟是華裔,並非純粹意義上的華夏人。


    所以,入圍已經是最大的肯定,至於獲獎,大家連想都不敢想。


    學校也是這樣一個態度,還盤算著趁熱打鐵,讓電視台來採訪談熙。


    可不知道為什麽,打了幾聲幹雷之後,始終不見下雨,最終就此沉寂,再無人問津。


    談熙還是那個談熙,一名普普通通的藝術係學生,出名與光環似乎都跟她沒什麽關係了。


    可有句話怎麽說的來著?


    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


    事實證明,平靜之後,掀起的是驚濤駭浪——談熙居然真的拿獎了?


    「我怎麽覺著暈乎乎的,老不真實……」


    「範教授和薑教授傳迴來的消息還能有假?」


    「不信可以去官網查,上麵有獲獎作品的所有信息,包括作者、獲獎理由、評語等等。」


    「嘶!還真有,快來看!」


    名字:sunrise


    作者:tanxi


    評語:thisisgreatpiece…


    「怎麽全是英文啊?」


    「外國的獎項,外國的官網,不用英文,難不成還用中文?」


    「那什麽……其實你可以選擇中文瀏覽模式。」


    「哦。」冷漠jpg。


    「這畫翻譯過來叫什麽?」


    「sunrise……日出?」


    「談同學之前說過,它叫——《朝陽》。」


    「往下拉,有照片!」


    隻見屏幕上大片橘紅鋪陳開來,層次分明,山環霧繞見,一輪紅日正以從容的姿態緩緩上升,如此濃烈奔放,綺麗絕美,將晨曦的暖和柔表現到極致。


    沉寂的一分鍾裏,大家都在以專業的角度評判這幅畫,而後各抒己見。


    「奇怪……為什麽第一眼就讓人覺得是朝陽,而非……夕陽呢?」


    「我說同學,你不是本專業學生吧?」


    「怎麽?」


    「這種低級問題都敢問出口,你也是real心大,還好專業老師不在,否則你一準兒挨罵。」


    「嘿嘿……我是土木工程的,過來旁聽。我平時也要畫畫的,不過,畫的是設計圖和施工圖,不用上色的那種。」


    「其實很簡單,看色調就知道。朝陽通常用橘紅色渲染,而夕陽則運用金黃色表達。」


    「不僅如此,這幅畫還用了獨特的暗襯法。你們看,橘色暈染後,就開始用大麵積藍色渲染。而藍色偏冷,可以更好表現清晨涼霧未散、風清雲悠的狀態。如果是夕陽,那麽表現形式就應該是絕對的暖調,而非冷暖結合。」


    聽完專業解釋,眾人恍然,不由心生感慨。


    「細節處理堪稱完美。」


    「主題思想也積極向上。」


    「我隻知道談同學素描畫得又快又好,沒想到油畫也這麽擅長,還讓不讓人活了?」


    「這個像諾貝爾那樣也是有獎金的?」


    「嗯啊,5000美元,外加pelham藝術中心個展機會。」


    「厲害了談同學。」


    「……」


    《朝陽》拿獎,最高興的莫過於學校和範、薑二位教授。


    兩人為了這次評選,從六月份開始就滯留國外,為《朝陽》奔走應酬,不僅燒錢,還花費精力。


    除了學校那點少到可憐的公費補貼之外,全是兩人自掏腰包。


    談熙曾提出要給他們匯款。


    沒想到被薑眉一口拒絕,理由簡單且粗暴——


    「老師不缺這點錢,你就安安心心去軍訓,知道嗎?」


    範中陽隨後表態,「這邊的事情你就不要插手了,我和薑教授會處理妥當。隻要《朝陽》有獲獎的實力,那麽剩下的就都不是問題!錢嘛,印了花的紙而已。」


    見這兩人一個比一個心大,簡直不拿錢當錢,還反過來寬慰她,談熙哭笑不得。


    其實,她想說,自己也不缺錢,但電話已經被無情掛斷。


    罷了,等他們迴來再說吧。


    十月中旬,範、薑二位教授歸國,連家都沒迴,直接從機場拉著行李箱奔往t大,同時,帶迴來的還有一尊金燦燦的獎盃和組委會頒發的獲獎證書。


    係主任和院長得到消息,很早就到會議室候著了。


    當然,被叫來的還有談熙。


    上午十點一刻,範中陽風塵僕僕歸來,薑眉緊隨其後。


    兩人臉上皆有長途跋涉後的疲憊風霜,但神情興奮,目光中隱隱透出灼熱,尤其是範中陽,麵上喜色怎麽也掩蓋不住,嘴角上揚,意氣風發,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他自己得獎了。


    可謂——老夫聊發少年狂,左牽黃,右擎蒼……


    談熙起身,迎上前,乖乖巧巧喚了聲:「老師。」


    目光投向範中陽身後,又微微頷首:「薑教授。」


    院長和係主任也紛紛上前,「辛苦你們二位。」


    範中陽和薑眉一番推辭,「……不說這些了,先看獎盃。」


    談熙一個到嘴的嗬欠生生忍住,等的就是這句話,她也有點好奇傳說中的「盧奇獎」到底長什麽樣兒。


    隻見範中陽從行李箱中,取出一個上鎖的小方匣,又從薑眉那裏接過鑰匙,搞得像特工行動似的。


    盧奇獎可以代領,隻要出示身份證明和關係證明,以及獲獎者本人的委託授權書。


    可到底是異國他鄉,沒有人脈,沒有資源,範中陽光跑大使館就不下十趟。


    但心裏卻熱熱乎乎,充實得很!


    痛並快樂著,說的應該就是他當時整體一個狀況。


    薑眉原話:「你怎麽跟打了雞血一樣?」


    「我樂意,我高興,你管得著嗎你?」


    迴應他的是薑眉一個白眼兒,但臉上笑容不比他少。


    還記得,大獎公布前夕,兩人集體失眠;公布之後,還是睡不好,因為做夢都會笑醒。


    談熙把沉甸甸的獎盃拿在手裏,細細端詳,隻見黑金底座之上立著黃金塑像作為杯身,儼然亞歷山大·盧奇的模樣。


    2020年前,盧奇獎不設獎盃,隻有一張證書、一筆獎金和一次個人畫展機會。


    之後多了一座獎盃。


    據說,是由當今世界最傑出的雕塑家大衛·思科奇依照亞歷山大·盧奇生前最喜歡的一張素描畫像,歷時九個月,一刀一錘,雕鑿而成。


    談熙翻來覆去看了幾遍,突然抬頭,朝範中陽和薑眉笑笑:「還挺重的。」


    「……」


    「也好看。」


    「……」


    「就是個頭小了點。」


    所有人:「……」


    談熙走到範中陽麵前,把獎盃慎而重之地交到他手裏。


    「丫頭,這是做什……」


    「老師,這個獎是我們共同的,」而後伸手,一把攬過發呆的薑眉,「還有薑教授。」


    談熙創作了《朝陽》,可如果沒有參加評選,那也隻能堆在畫室裏蒙塵落灰,根本沒有機會被全世界看到。


    對此,她是感激的。


    範、薑二人對視一眼,彼此都看到對方眼裏湧動的淚光。


    這輩子,他們認為無緣觸及的東西,卻以這樣的方式得到了。


    「丫頭……」


    「老頭兒,你可別哭哦,我沒紙巾給你擦眼淚的。」


    「去去去,就知道臭貧!」


    薑眉別過頭,悄悄抹眼淚,想起自己最初對談熙的偏見,一時之間感慨不已。


    誰又曾想,當初那個在課堂上公然挑戰老師權威的學生,竟成了盧奇獎得主?


    隻嘆世事難測。


    她已經預感到接下來國內畫壇將迎來一場怎樣的震盪!


    往嚴重了說,重新洗牌也不是不可能……


    ------題外話------


    今天還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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