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為什麽我喜歡可達鴨嗎?”迴應夏憫的是口罩男子呆滯的目光。


    “我喜歡火箭隊…”沉默良久,口罩男子終於說出這句話。


    無意之中,天好像被聊死了。


    為了緩解尷尬,夏憫換了個話題:“對了那個釋靈協會,在除靈的時候有沒有什麽危險啊?”


    “一般的靈是不會有什麽威脅的,就好比剛剛那個小女孩,她最多也就是嚇唬嚇唬人,被驚嚇之後頂多生場病。


    不過如果是惡靈就不好說了,我們這座城市的分會,就我所知每年都是會死那麽一兩個會員的。


    當然大部分時候是不會有危險的,運氣好些的會員甚至一輩子不會遇上惡靈。”口罩男子解釋道。


    夏憫一副敬佩的表情:“我們的城市為什麽光明,就是因為有這些我們看不見的英雄把黑暗給擋在了外麵啊!”


    口罩男子低了低頭,眼中有著笑意,仿佛很受用:“也沒有這麽誇張,不過很多人,的確很不容易。”


    夏憫繼續旁敲側擊:“所以你們的身份都是很神秘的對嗎,就是那種隱世高人,隻有危急關頭才會出山?”


    “也…不算吧…總之,每個會員都有著自己的故事,我們並不是遺世獨立的,很多人都有著自己的生活,這對於我們來說,隻是多了一層身份,多了一份使命吧。”


    好像是感覺說的太多,而且時間過了很久,口罩男子終於感覺哪裏有些不對,他皺起眉頭催促夏憫:“你還睡不睡?”


    “睡睡睡,最後一個問題,你叫什麽名字?”


    口罩男子猶豫片刻,終於還是吐出兩個字:“秋逸。”


    夏憫見秋逸已經不太想多說話了,決定還是老老實實睡覺。


    有一說一,夏憫其實很久沒有這樣和人交談過了,雖然一開始有些警惕,不過真正結束的時候,他心裏又有些失落和悵然若失。


    或許這就是男人吧。


    當夏憫再次醒來的時候,是鬧鍾響到第三次的時候。


    “我吊尼瑪的,還有二十分鍾遲到了,綠帽哥又要跟我嗶嗶他因為不準時給花澆水和老婆離婚的故事了!”


    夏憫起床時因為太過著急,差點摔倒,手無意中撐到昨晚秋逸坐過的凳子上,他頓了頓,心中懷疑秋逸這個逼還沒走,便裝作有些奇怪地開口。


    “奇怪了,昨天睡覺的時候我有把這凳子放在這?”


    夏憫看起來有些困惑地把凳子搬走,而窗戶外的陽台上,一道人影輕輕消失不見。


    等到夏憫到了殯儀館,已經過了上班時間半個小時了,綠帽主任早就等在了夏憫的必經之路上。


    “來了?”


    “來了。”


    “來挺早啊。”


    “年輕人來早點應該的。”


    “…你覺得我在誇你?”


    “那您的意思是?”


    “…麻溜給我滾去幹活,年輕人一點都不知道守時的重要性,當年我要是早一分鍾給那花澆水,阿香會跟那個男人走嗎?我說你們就是太…”


    夏憫背對主任翻了個白眼,同時又有些感歎,如果不是真的喜歡,誰又願意做一個舔狗呢?


    走進自己工作的房間,自己的客戶早就已經躺在工作台上候著了。


    夏憫鞠了個躬:“讓您久等了,真是不好意思,如果有不滿意的地方請您指出來。


    哦?您說沒關係啊,謝謝您的理解呢,唯一不滿的地方就是負責接待的主任是個謝頂的猥瑣大叔?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呢,我也很想換掉他,不過我也是沒有辦法的呀,讓您受委屈了呢,那麽今天準備做個什麽造型呢?”


    編排完綠帽主任,夏憫拿起工作台旁邊的報表,逐字逐句地看著表上的信息:


    “車禍…撞上牆壁…被擠在副駕駛十厘米的空隙中…屍體完全變形,家屬希望能體麵一點…”


    夏憫揭開了屍體上的白布,歎了口氣,生活啊,二十多歲的姑娘,真是可惜了啊。


    屍體的頭部像是癟了的皮球,手腳更是不自然的扭曲,皮膚也呈現不自然的紫黑色,應該是毛細血管被擠壓破裂後瘀血凝固在皮層下,總而言之就一個字:完全看不出人形。


    “如果你變成了靈,會是惡靈嗎?”


    不知道為什麽,夏憫喃喃自語,不過他轉眼間就脫離了那個狀態,拍了拍手,幹勁十足:“全身美容嗎,妥了,如果對服務滿意的話請給五星好評,如果還想再來可以聯係我們的主任,就是剛剛負責接待您的那位,謝謝您選擇我們公司哦麽麽噠!”


    夏憫準備走出有些陰冷的屋子時已經是傍晚了,那女孩的屍體總算是恢複得差不多了。


    其實斂容師也是需要醫學功底的,特別是外科方麵的東西,畢竟組裝玩具比拆開麻煩得多。


    同理,想要把支離破碎的殘軀複原也比單純的解剖麻煩得多。


    填充,修補,固定,清洗,化妝。


    所有流程在全身完整地來一遍,難度絲毫不亞於一台精密複雜的手術,更何況整個過程隻有夏憫一個人完成。


    伸了伸懶腰,夏憫甩了甩有些疲憊的腦袋,向著屍體揮了揮手:“來世,希望你能活得更久一些吧。”


    說完,他緊了緊身上的外套,縮著肩走出去了:“昨天那腦癱非要看著我睡覺,我沒好意思脫衣服,肯定是半夜熱得踢被子導致現在感冒了,我去,真冷…”


    主任在一個小時前給夏憫打了招唿,已經先走了,現在殯儀館裏技術人員基本已經下班了,隻有服務人員和負責接待客戶的廚師還在工作。


    看著大堂裏那些披麻戴孝卻在麻將桌上談笑風生的人,和孤零零待在角落的靈位和遺照,想必死者死前也是孤零零的吧?


    夏憫有些釋然地笑著:“從這個角度來看,你們有家人的和我沒家人的,也沒差太多嘛。”


    夏憫在任何人都沒有注意的情況下去遺照前上了柱香,然後手插在兜裏晃晃悠悠地向外走去。


    “今天的服務也是滿分啊,可以獎勵自己一局下路亞索,嗯…得是排位。”


    坐在迴家的出租車上,夏憫美滋滋地想著。


    殯儀館也在郊區,不過和夏憫家一個在城西,一個在城南,打車還要經過一片已經沒有什麽人居住的老城區,很多房屋上都畫著拆字,不過不知道什麽原因,這片老城區廢了五六年,還是沒有拆掉。


    夏憫每天都要路過這片城區,他也經常會想,他住的那片地方,也快要成這樣了吧,但是實在是不想離開啊,畢竟那是老媽和外婆留給他最後的迴憶了。


    這片城區雖然斷水斷電沒人居住了,不過由於道路的原因,路燈還是有的,不然真可能連出租車都不敢從這裏過,畢竟老一輩的人常說,這種老城區是最容易發生些邪門的事兒的。


    想著馬上就能到家,點上一份外賣喝著快樂水打遊戲,夏憫心情就賊激動,就像是結婚多年的老男人第一次偷摸愛上一片森林的感覺。


    可是突然,司機把車慢慢停了下了。


    “咋了,沒油了?”夏憫有些奇怪,把腦袋湊到司機旁邊看儀表盤,“不能吧,這不滿的嗎?”


    “不是…”此時司機的聲音有些緊張:“你看那前麵是啥?”


    夏憫抬頭通過擋風玻璃看去,前麵是一個十字路口,紅綠燈詭異地不停變換,像是失靈了一樣,而忽明忽暗的路燈下,路中央,一名穿著紅色衣服的長發女子靜靜地佇立著。


    偶爾一陣涼風吹過,將女子蓋住臉龐的頭發吹起一些縫隙,露出的是白得不太正常的皮膚。


    路邊還有著一堆飄忽的火焰,似乎是在燃燒著一堆紙錢,明明火堆旁沒有人,卻隱隱約約傳來哭聲。


    夏憫雙眼微眯,嘴角勾起一絲弧度,他按住司機的肩膀,輕聲道:“別怕,有我在。”


    說完在司機不明所以的注視下,從後窗伸出腦袋,大喊:“我們這車有行車記錄儀的,你別跟我整活兒啊!”


    “不是…”司機聽到夏憫的喊聲後有些無語,不過還是小心翼翼地說:“我覺得這…不像是碰瓷的。”


    夏憫收迴腦袋,看著沒有絲毫反應的女子,凝重的看向司機。


    “不能吧…難道是,攬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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