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3000根dwx31-180/100x型液壓支柱從貨機卸下,在京城停留了不到二十個小時,便已經被運送到了京城-天都的鐵路貨車上。


    80年代初的鐵路貨運還沒有今日發達,而且到了天都之後還需要再次轉車,十小時後才能運抵和源市的車站,但即便這樣,這批dwx31-180/100x型液壓支柱也比md人的那些自動鑽爆係統設備提前足足三天到達和源市地下鋁土礦山!


    1982年的五一國際勞動節,按理說每一個勞動工人都應該在這一天興高采烈,但和源市鋁土礦山上上下下的工人們,這一天的心情隻能用……忐忑來形容。


    聽說一周之後的星期一,就要迎來兩套完全不同的地下礦山開采方案分別在二號子礦山、三號子礦山同時試運行的階段了。


    而距離十幾天前發生的那次風波,仿佛還在眼前一樣。


    雖然當時整個礦山險象環生、就像暴風雨下的茅草屋一樣搖搖欲墜一般,但隨著和源市w市zf領導親下一線安撫大家,省工業廳又派了以副廳長呂旭東牽頭的慰問小組下來之後,局麵就這樣扭轉了過來。


    畢竟,工人們把礦山當自己的家,他們的要求也隻是希望自己的家能夠安安穩穩的一直過上好日子,而不是瞎折騰。


    當然,和源市zf也不是光口頭上表示,副市長倪傑帶著市裏緊急撥款的十萬元,用於確保本月所有幹部職工的工資不會比以前少一分,這才是穩定局麵的關鍵。


    而省工業廳副廳長呂旭東則深入貧困職工家庭開展慰問,先從老弱病殘職工看起,尤其抓好雙職工家庭的穩定,加上開了一場大會,對困難時期工人們沒有放棄努力,依然全力生產的勁頭進行了表揚不說,會上還宣布省廳今年在天都的省屬工業企業裏,想方設法擠出了15個名額,用於安排廠裏的待業青年!


    雖然有文化程度、年齡和工種的限製,還必須通過全閉卷考試和體檢,但這個措施無疑是最能讓礦山這群待業小青年們感到興奮的,也大大的減少了他們對礦山近年難進正式工編製的敵意。


    通過兩手抓,老年職工穩住了,青年職工也穩住了,呂旭東才在和源市待了兩天之後返迴天都,現在客觀環境上已經安排得妥妥帖帖,隻等下個星期一的雙方案對比實行了!


    話說司空懷那天自從和章南風大鬧一場因高血壓暈倒後,把家裏人嚇得不輕,兒子女兒紛紛馬上殺到和源,對著章南風就是一頓興師問罪,把這個場長弄得頗有點下不來台階,最後還是趁著司空懷昏迷的時候跑去送了一束花,這才算是暫時放過了他。


    但和源市的醫療條件畢竟不比省城天都,所以家裏人一商量之後,兒子把司空懷接到了省醫院住下,這下才算安了心。


    司空懷今天剛輸完兩大袋液,臉水腫得像個大熱水袋似的,這會兒才坐起來準備喝點粥,就聽到門口動靜,進來個人。


    “你是?”司空懷的大兒子司空金川看著這個陌生的年輕人,有些疑惑的問道。


    “我是鍾白,特意過來看老書記的。”


    說話的正是剛剛返迴天都的鍾白,他迴來之後第一件事不是去單位,而是去省醫院探望還在住院的司空懷!


    正在喝白粥的司空懷一聽“鍾白”倆字,興奮得立刻把碗往兒子手裏一塞,衝著鍾白招了招手:“小鍾,你來!”


    “老書記,您身體無大礙吧?”鍾白看到司空懷臉上一大片浮腫,關切的問道。


    “有啥?我這把老骨頭好得很!”司空懷顯然精神氣色很好:“礦山裏有些沒良心的家夥,想把你的方案徹底打掉,我司空懷就是不讓這些兔崽子如願!咳咳……”


    可能是因為一激動說話語速太快,司空懷的唿吸有些不穩,頓時就咳了起來。


    大兒子司空金川趕緊把碗一放,有些責備的說道:“爸,醫生說了您現在少說話,多休息!”


    “你知道個屁!”司空懷對兒子可就沒那麽好的口氣了,順手一指坐在床邊的鍾白:“你知道他是誰不?他就是那個提出那套單體液壓支護頂板法的年輕人!”


    “啊?這……還真年輕,怕是不到三十吧?”司空金川愣住了。


    “哥,我今年二十三。”鍾白憨厚的撓了撓頭皮,道。


    “得了,你來這兒甭和我那憨兒子嘮嗑,他這是常年在部隊大院裏待久了,搞的又是後勤工作,也不大會說話。”司空懷這節奏簡直是把鍾白當親兒子:“犬子在總後勤部上班,這兩天聽說我病了才趕迴來的,平時都是一年隻迴來兩次。”


    “那可夠辛苦的。”鍾白對軍人一向都是很尊敬的,馬上點頭示意。


    “金川,你去樓下買點水果去。我先和小鍾嘮嘮工作上的事兒。”司空懷轉頭對兒子說道。


    “好。”


    等病房裏隻剩下一老一少,司空懷臉上的笑容就淡了下來:“頭兩天,呂廳長帶隊下了一趟礦山,慰問也慰問了,但是沒去調查章南風。”


    這句話立刻印證了鍾白的猜想,從司空懷的表情,到那個“調查”的用詞,顯然老書記還掌握了不少情況。


    “您慢點說,別喘著了。”見司空懷主動打開話匣子,鍾白反而不著急了,問道:“那天您是怎麽暈倒的?”


    “前麵的事兒你都知道吧?那我就從扯斷喇叭線那兒說起。”司空懷迴憶起那天的場景,心裏依然憋著一股氣:“本來我給章南風都說了,既然是擴大會議,咱們就好好開會,把事情商量好,再出去給職工們一個統一的說法,結果我剛說完,你猜怎麽著?”


    “怎麽著?”


    “章南風這兔崽子,竟然直接跑到走廊上,用手持大喇叭對著下麵喊了足足一分鍾,說有老同誌阻礙礦山引進外國方案,這是不想讓礦山發展,是要讓大家慢慢拖死!嘿,你說這個章南風,他還是個場長,是個一把手哩,我不知道他腦袋咋想的?當時他這麽一喊,辦公樓下麵本來就有很多職工,頓時炸了鍋,喊的喊,罵的罵,又開始打架!”


    司空懷是個急性子,說著說著忍不住比劃起來,情緒相當激動,顯然,那天的他隻會比現在躺在病床上的狀態更激烈。


    “他原話說的就是‘阻礙引進外國方案’麽?”鍾白想了想才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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