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梓洋第一次進審訊室,緊張得都不知道手腳該怎麽擺放,尤其是麵對夏時那張冷若冰霜的臉,他更是後悔沒早點把事情交代清楚。


    其實早在一個多月前,**去世沒多久,他就暗下決心要找到當年那名肇事司機,讓那個人去給他**陪葬。他花了好些工夫才打探到馬智晨的下落,並在隨後的時間多次對其進行跟蹤、觀察,希望能找到一個不留破綻將其殺死的方法。


    因為學校的課程比較緊張,他沒有充分的時間準備這件事,加上他生性膽小,從小到大沒做過什麽壞事,他一直糾結著怎樣動手才能減輕內心的恐懼感,為此還專門研究了一些推理小說,結果發現書裏的殺人方法要實施起來難度太大,於是不得不放棄模仿的念頭。


    日子一天天過去,他心裏著急,卻始終沒製定出可行的方案。直到有一天,他跟蹤馬智晨來到一家酒吧,腦海中忽然湧現出一個“毒殺”的念頭:或許他可以趁馬智晨離開座位期間,偷偷地往對方的酒杯裏加入毒藥。


    然而,這個念頭隻是剛剛萌生就被扼殺在搖籃中,因為自打那天過後,他就找不到馬智晨的蹤影了,更別說往對方的酒杯裏下毒。


    “等等!”夏時打斷了安梓洋的敘述,好奇地問道,“你說你跟蹤馬智晨去了一家酒吧,從那天過後,馬智晨就不見蹤影了?”


    “反正我是找不到他,不知道他去哪兒了。”


    “那是哪一天的事情?”夏時急切地問道。


    “是……讓我想想……”安梓洋向上翻了翻眼睛,努力迴憶著說道,“我記得是九月下旬,一個星期二,那天晚上我逃課了,被教刑法的老師記了一次曠課。”


    “九月下旬,星期二……”夏時一邊念叨著一邊打開手機裏的日曆,確認道,“那應該是9月26號,跟他胳膊上留下的那個針眼時間相符……”


    “什麽針眼?”安梓洋似乎不明白夏時在說什麽。


    夏時沒有理他,繼續問道:“你跟蹤馬智晨去了哪家酒吧?那天晚上你都看到什麽?還記不記得他跟什麽人接觸過?”


    “那家酒吧叫四月天,裏麵亂七八糟的,音樂的聲音很吵。最開始,馬智晨隻是一個人坐在那裏喝酒,看上去心情不太好。後來可能是喝出興致了,他去找那些沒有男伴的女孩兒搭訕。大約過了半個小時左右,他跟一個身材火辣的女孩子離開了酒吧……”


    “你也跟著他們出去了?”


    “嗯……”安梓洋難為情地點了點頭,“出了酒吧,那兩個人就上了一輛出租車。本來我也叫了後麵的一輛車,讓司機師傅緊跟著他們,但我沒想到那司機的技術不行,跟到一半的時候竟然把目標給跟丟了。”


    “你還記得跟馬智晨一起離開的那個女孩兒的樣子嗎?”


    “當然記得啊。”安梓洋非常自信地迴答道。


    夏時立刻反應過來,“對了,你在跟蹤馬智晨,一定**了很多照片吧?”


    安梓洋尷尬地咧了咧嘴,老老實實地迴答道:“全都在我的手機相冊裏呢,你們想要什麽都拿去吧,反正那些照片對我來說已經沒什麽用了。”


    問完這些問題,夏時發現這起案子真是變得越來越複雜了。


    結合馬智晨胳膊上的針眼,以及他遇害前的怪異表現,夏時覺得酒吧裏的神秘女子或許是解開謎題的鑰匙。馬智晨是因為注射了過量的毒品而死,而那名隨馬智晨一起離開酒吧的女子又有可能跟毒品有關係,那麽本案的兇手會不會也跟那名女子有關呢?


    換句話說,安梓洋的跟蹤行為可能在無意之中為他們提供了非常重要的破案線索。也許案件的**並不像他最初推測的那樣,即安梓洋為了給**報仇,雇兇殺人,而是跟毒品交易或其他暫未得知的原因有關。


    關於安梓洋的行為,按照刑法第二十二條規定,為了犯罪創造條件,如踩點、跟蹤、了解、掌握犯罪對象的活動規律,確定最佳地點和最佳時間等,是預備犯罪,構成犯罪行為,應負刑事責任,可以比照既遂犯從輕、減輕處罰或者免除處罰。


    在事情的**尚未水落石出之前,對安梓洋的處罰還有待定奪。假如事實證明馬智晨的死確實跟他沒有關係,而他又為警方提供了重要的破案線索,那麽他的所作所為便可以免於追究。如若不然,他的身份就不會是“預備犯”那麽簡單了。


    結束審訊,夏時暫時扣押了安梓洋的手機。打開相冊粗略翻了翻,他就看到那些密密麻麻的照片幾乎都是**的馬智晨,簡直快比上狗仔隊了。他沒有時間一一查看,直接按日期查找9月26日,點開一張拍攝較為清晰的照片問安梓洋,“跟馬智晨一起離開酒吧的是這個女人嗎?”


    “就是她,沒錯。”安梓洋爽快地迴答道,沉默了幾秒鍾又膽怯地偷瞄著夏時問,“夏警官,我現在可以迴學校了嗎?”


    夏時又好氣又好笑地看著麵前這個長相憨厚的胖男孩兒,叫過一名手下說:“小秦,你把他送迴學校去吧。順便帶上這張照片去出租車公司查一查,看看9月26號晚上,哪位司機師傅在四月天酒吧門口載過馬智晨和那名神秘女子,務必要把他們下車的地點找出來。”


    深夜時分,一名個子瘦高、皮膚黝黑的男人行色匆匆地穿過幾排低矮破舊的房屋,來到一棟不起眼的二層小樓前。仿佛是害怕被人跟蹤似的,他站在門口,小心翼翼地環視了一下四周,確定漆黑的巷子裏隻有他一個人時,這才抬手拍了拍鏽跡斑斑的鐵門。


    十幾秒鍾後,伴隨著一陣“吱吱嘎嘎”的聲響,鐵門敞開一道縫隙,透出裏麵昏黃的光線。男人推門走了進去,跟開門的小夥子打了聲招唿,正要繼續往裏走,小夥子忽然叫住他說:“老黑,唐哥心情很差,你說話的時候注意點兒分寸。”


    “唉,我知道。”男人無奈地歎了口氣,心說那件事已經過去九天了,換成誰心裏都不好受。他能理解老大的心情,但要完成對方交給他的任務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唐哥在二樓最裏麵的那間屋子裏等你。”小夥子好心提醒道,“待會兒無論你在房間裏看到什麽,千萬別表現得太過驚訝。”


    男人點點頭,沒有多問什麽,徑直朝東北角的樓梯走去。


    來到二樓的條形走廊,男人望著最裏麵的那扇棕色木門,做了一個深唿吸。當他推門走進房間的時候,瞬間被裏麵那股濃重的香燭味嗆得咳嗽起來,同時,一陣徹骨的寒意向他席卷而來,讓他不由自主地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唐哥,你這是……”男人顯然是忘記了小夥子剛剛給他的忠告,驚詫萬分地看著眼前的畫麵,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


    昏暗的房間裏彌漫著濃厚的煙霧,唯一的光亮來自祭台上閃爍的香火和蠟燭。空空蕩蕩的房間裏,沒有任何家具,隻在正中央的位置擺放著一台巨大的冰櫃,醒目而又紮眼。


    男人不用想也知道那台冰櫃裏麵裝的是什麽。盡管如此,他還是控製不住自己的腳步,緩緩地向房間的中央走去。剛走了幾步,那名被手下稱做“唐哥”的男人忽然厲聲喝道:“老黑,她睡著了,別過去打擾她!”


    男人被嚇得渾身一哆嗦,立刻停下腳步,不解地看著唐哥問:“老大,你怎麽把她的屍體搬到這裏來了?”


    “這地方安全、僻靜,沒人打擾,不正適合她安安靜靜地睡嗎。”


    “可是……”


    男人剛一張口,唐哥便抬手示意他閉嘴,岔過話題問:“我讓你找的人有消息了嗎?”


    “聽說那小子被警方拘留了幾天,大概是昨天還是前天早上放出來的……”


    “然後呢?”唐哥皺著眉頭冷冷地問道,似乎對這個答案並不滿意。


    “我已經派人密切監視他的住處和經常出沒的幾個地方,隻要他一出現,我保證完成你交代的任務。”


    “也就是說,你到目前為止根本就沒什麽收獲?”


    “老大,話不能這麽說啊,我已經很努力地在幫你找人了,隻不過……”


    “廢物!都他媽的是廢物!”男人的話還沒說完,唐哥的怒火滕地一下就燒了起來。他揮舞著手臂,很想就近抓起什麽東西往男人的身上砸去,可惜除了祭台上的供品和蠟燭,他實在找不到能用來撒氣的東西。“操!”他惡狠狠地罵了一聲,“這都過去多少天了,你們一群人連個小白臉都找不到,都他媽幹什麽吃的?”


    “唐哥,我們真的盡力了。實在不行就隻能報警了。”


    “報警?你腦子被驢踢了嗎?”


    “不,我隻是開個玩笑……”


    “滾!”唐哥伸手指著門口,怒目瞪著男人,“我再給你最後三天時間,如果還是找不到那個王八蛋,你就帶著你手下的那幾個人統統給我滾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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