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斷電話,顧淞的大腦有些發懵,整個人僵在飯桌前,足足愣了半分鍾。


    喬念真被他的樣子嚇到了,緊張地問道:“誰打來的電話,出什麽事了?”


    “媽。”顧淞緩緩地迴過神來,抱歉地說道,“我得出個現場,不能陪你吃飯了。”


    “什麽?出現場?”喬念真以為自己聽錯了,連忙放下碗筷拽住顧淞的胳膊問,“你不是已經辭職了嗎?怎麽還要去現場破案?”


    “案子很急,我現在沒工夫跟你解釋了。”


    “那……”喬念真心疼地看著兒子說,“你吃幾口飯再走吧,急也不差這幾分鍾,總不能餓著肚子去工作啊。”


    “那好吧。”顧淞不想浪費**的一番好意,無奈地笑了笑,重新坐迴到餐桌前,狼吞虎咽地吃了幾口飯菜,這才伴著**的嘮叨和囑咐出了家門。


    半個小時後,顧淞把車停在恆河小區裏。下車鎖好車門,剛好遇見像他一樣被臨時拉到刑警隊當顧問的霍妍。兩個人相視一笑,表情中都透著些許的無奈。確實,在這個本該陪伴家人度過的中秋之夜,有誰願意在團圓飯吃到一半的時候被人叫到案發現場來呢。


    “小霍老師,想不到我們這麽快又見麵了。”


    “是啊,我做夢也沒想到今天晚上會發生命案。我本來計劃待會兒帶爸媽去天台上賞月呢。”


    “賞月啊……”顧淞下意識地抬頭看了看夜空,一輪圓月正高懸在天幕上,散發著淡淡的銀色光輝。“我好像很久都沒有這樣抬頭看月亮了。”


    “我也是。”霍妍微微仰起頭,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而她的眼角餘光卻停留在顧淞線條明朗的側臉上,好像跟看月亮相比,身邊的人更讓她感到賞心悅目。


    少頃,顧淞收迴心神對霍妍說道:“走吧,我們抓緊時間去看現場,再耽擱下去,夏支隊長可要罵人了。”


    403室是何瑤租住的房子,這裏作為“9·16案”的案發現場已經被警方封鎖。馬智晨是何瑤的男朋友,曾經作為殺害何瑤的一號嫌疑人接受過警方的調查。在證明其與兩起謀殺案無關之後,僅僅過了四天的時間,他竟然也死在了何瑤的家裏,這實在是一件令人感到匪夷所思的事情。


    “你們倆跟我進來吧。”夏時急不可耐地在門口衝顧淞和霍妍招了招手,看上去情緒非常的糟糕。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倒了什麽血黴,剛一上任就接二連三地遇到命案。如果他聘請了兩位顧問都熬不過眼前這道難關,從此以後,他怕是沒有臉麵在支隊裏繼續幹下去了。


    來到命案的中心現場——何瑤的臥室,夏時向顧淞和霍妍簡明扼要地介紹了本案的案情。


    今天晚上八點鍾左右,住在樓上的龐**在小區裏遛完狗迴家,看到403室的房門敞開一道很大的縫隙。因為403室是被警方封鎖的案發現場,他本不想多管閑事,也沒有膽量獨自一人進入這間發生過命案的屋子,但他沒有料到,自己的牧羊犬卻一時淘氣從門縫中溜了進去。


    龐**當時被嚇壞了,站在門口喊了半天,可是那隻淘氣的牧羊犬說什麽都不肯出來,好像在裏麵的臥室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東西,發出一陣刺耳的犬吠聲。龐**感覺情況不妙,壯著膽子走進臥室,結果就看到了擺在他們眼前的這幅場景。


    “法醫初步判斷,馬智晨的死亡時間大概在今天傍晚六點鍾左右,致死原因為注射毒品過量。”夏時指了指床上那具被麻繩五花大綁的屍體,繼續說道,“受害者的身上有多處電擊傷,疑似生前遭受過兇手的虐待。從門鎖的破壞情況來看,兇手應該是用暴力手段闖入何瑤的家中,並在這間臥室裏製服受害者,用麻繩將其捆綁。估計兇手闖入的時候,馬智晨正在臥室裏睡覺,所以兇手幾乎沒費什麽力氣就控製住了他的行動。


    “出於某種目的,兇手捆綁了馬智晨以後,多次對其進行電擊傷害,最後向其體內注射過量的毒品,致其死亡。


    “根據現場留下的鞋印,我們推測闖入室內的兇手是一名成年男性,身高在180厘米左右,體重為80公斤到85公斤,可以說身材非常的強壯。按理來說,他想殺死體型比他瘦弱很多的馬智晨是易如反掌的事情,但他卻不嫌麻煩,偏偏用這樣的方式將其殺害,可見作案手段對他來說有著至關重要的意義。


    “除了檢查屍體之外,我們還沒有挪動過現場的任何物品,包括扔在屍體身旁的那支注射器。現場已經拍照固定完畢,你們看看吧,有什麽想法說出來交流一下。”


    “這裏不是‘9·16案’的案發現場嗎,馬智晨為什麽也會死在這個地方?”霍妍環視著這間擺滿了女生生活用品的房間,納悶兒地問道。


    “據我推測,馬智晨有可能是自己住進來的。”夏時比較確信地迴答道。“9月29號那天晚上,馬智晨突然跑到刑警隊來自首,承認自己殺死了何瑤,並要求警方把他關進看守所。但是後來發生的事情證明,馬智晨跟那兩起謀殺案根本就沒有關係,他去自首其實是另有目的的。


    “通過審訊,我們有理由懷疑他在外麵結了仇家,人身安全受到某種威脅。雖然他沒有當麵承認,但是他的表情和動作間接地反應出他的內心:他在懼怕某件事情,或者說是在懼怕某個人。因為妨礙警方辦案,我們把他送到拘留所關了幾天,於今天早上將其釋放。離開拘留所後,他大概是不敢迴到自己的家裏,怕仇家找上他實施報複,於是……”


    “於是他就帶著臨時購買的洗漱用品、換洗衣物以及方便食品躲進了何瑤家。”顧淞一邊翻看著堆在床腳的運動背包,一邊接著夏時的話說,“看樣子他確實被嚇得不輕,連賓館都不放心住。因為何瑤家是被警方封鎖的犯罪現場,他以為這個地方是最安全的,沒有人能想到他會躲在這裏,結果……”


    顧淞停下手裏的動作,神色黯然地看著死去多時的馬智晨,內心感到非常自責。“如果我們能早點重視起這件事情,將他保護起來,也許他就不會被人殺害了……”


    “不,這不是你們的錯。”霍妍安慰顧淞道,“警方的力量畢竟是有限的,你們不可能保護得了所有人,也不可能阻止所有的犯罪。既然命案已經發生了,我們後悔也沒用,當務之急是把兇手給找出來。至少從目前的情況來看,這起案子很可能跟私人恩怨有關,我們從受害者的社會關係入手,應該會有些收獲的。”


    “但願如此吧。”顧淞苦笑著說道。他走到床邊,小心翼翼地拾起受害者身邊的注射器,又仔細檢查了一下受害者的手臂,表情一下子變得凝重起來。“兩個針眼,一新一舊,馬智晨最近又開始吸毒了嗎?”


    “恐怕是這樣。”夏時迴答道,“舊的針眼是一個多星期前留下的。可能是何瑤的死對他造成的打擊太大,為了麻痹自己,他再次沾染上毒品,結果卻因此丟掉了性命。”


    “注射器和毒品是馬智晨的,還是兇手自己帶來的?”


    “毒品的來源還需要進一步追查,但我認為應該是兇手自己準備的,否則無法確保他的殺人計劃能順利進行。哎,先別說毒品的事兒了。”夏時關注的重點似乎並不在這件事情上,忙著岔過了話題,“你們倆先看看那個。若南!”他走到臥室門口叫了一聲,“你把那個物證袋拿過來一下。”


    幾秒鍾後,祁若南將一隻透明的物證袋交給夏時,後者拿著它返迴房間,用拇指和食指捏著袋子的封口,舉到顧淞的麵前說:“兇手還給我們留下了這個。”


    “這是……”顧淞跟霍妍麵麵相覷了一下,兩個人都不太明白袋子裏的東西跟本案有什麽關係。


    物證袋裏裝著一隻長約6厘米,頭部、身體和尾巴各有一條白色條紋的小魚。小魚已經死去多時,身上裹著一層黏糊糊的液體,看起來有點兒惡心。


    夏時厭惡地皺著眉頭說:“這是陳法醫在檢查屍體的時候,從屍體的嘴巴裏取出來的,顯然是兇手留下的。”


    “我靠,這兇手夠變態的。”顧淞驚訝地嘖了嘖舌,從夏時手裏接過物證袋,在燈光下仔細觀察著袋子裏的小魚。“這是生活在熱帶海洋地區的小醜魚,也是熱帶海水魚中最常見、具有較高觀賞利用價值的品種之一,在水族館裏經常能見到,也有不少養魚愛好者喜歡在家裏飼養這種魚。”


    “這不就是《海底總動員》裏的尼莫嗎?”霍妍詫異地問道,“兇手為什麽要把這條魚塞進受害者的嘴裏?”


    夏時無奈地搖搖頭說:“我不太明白兇手這樣做的目的,所以就把你們給找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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