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我沒有說謊。”


    “誰!”


    當空靈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來的時候,玄子心中一驚,他根本沒有發現有人在不知不覺間來到身邊。


    但他卻沒發現身邊有任何一個人存在,就好像那道聲音是他的錯覺。


    不對!


    玄子麵色一變,大驚。


    聲音不是錯覺,是從心底發出的。


    似乎又感受到了什麽,他忍不住迴過頭,隻見沒有任何生機的大地煥發了新生,龐大的綠意從遠處快速向這邊蔓延而來。


    在綠意包裹的正中央,一個美麗的人正在徐徐而來,聲音正是從他口中發出,又在所有人心底響起的。


    他不是人,他是萬類生命的救主。


    玄子突然有這麽一個想法,之後的另一個想法則嚇了他一跳,他怎麽會突如其來的這樣想?


    “藥師,是藥師!”


    “豐饒之神……不對……是……豐饒星神……”


    前者道出了來者的身份,後者則一臉迷茫,不明白自己在看到對方的第一眼會想到這個稱唿。


    玄子則是這樣稱唿對方。


    “褻瀆之人。”


    海神傳下的神諭上是這樣寫的,然而玄子卻根本感受不到一絲褻瀆的氣息,反而覺得很是平易近人。


    這不由讓他對於神諭的信任產生了一絲破裂。


    隨著陸椿的接近,那道玄子無法撼動的血色光柱在緩緩破碎,化作漫天流華。


    人參果跌落在地,染上塵埃,數不清的意誌在它身體中作祟,妄圖逃出這個牢籠。


    鬥靈皇帝尖嚎道:“藥師!你騙我!你騙我啊!”


    穿過為他讓行的眾人,向著怔怔注視自己的玄子微笑地點點頭,徑直來到人參果麵前,他眼眸低垂,悲憫、憐愛、仁慈盡在其中。


    他低聲輕語:“陛下,我沒有說謊。”


    “我從不說謊,人參果的確能為人帶來長生。”


    “孕育許久的種子發出新芽破土而出而迎向朝陽,這就是人參果的長生之法。”


    靜靜地看著腳下慘嚎,緊緊抓著他腿的人參果,陸椿說道:“但是你太急了,曾經我說過以血肉滋養人參果樹加速成長會有意外。”


    “腐敗之中煥發新機,固然也是一條長生之路,可太過艱難,需要經過重重痛苦折磨才能重獲新生。”


    “顯然,陛下你撐不下去了。”


    腳邊人參果喉嚨中原本還算清晰的屬於鬥靈皇帝的聲音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無數的嘈雜聲,好像有不知多少個靈魂在這具身體內爭奪控製權。


    看著眼前這隻鬥羅大陸真正意義上的第一隻食屍鬼,陸椿目不斜視,他的視線輕而易舉的看到了它內在中無數個哀嚎的冤魂,看著鬥靈皇帝瘋狂的靈魂被冤魂們撕碎。


    一代瘋帝就這樣默默無聞的消失在了世界上。


    陸椿沒有說謊,真的。


    無論是曾經的他還是現在的他都沒有說謊。


    「肉芝延壽籙」的確是一門能夠獲得長生的法術,真實效果比陸椿講述過的更甚,服下人參果不是獲得千年的壽命,而是貨真價實的永生!


    鬥靈皇帝已經魂飛魄散,但其中存在無數冤魂沒有,他們會互相殘殺、吞噬,直到決出最後的勝者,他會憑依這具軀體享受永恆的生命!


    或許在未來鬥羅大陸也會出現一個名為食屍鬼的全新種族。


    “噗嗤!”


    眼前炸開一片血霧,是那具軀體在瘋狂掙紮中失控地咬住了陸椿的腿,尖銳的牙齒深深嵌入,一整塊血肉被他咬了下來。


    上下兩排牙齒胡亂地咀嚼著,即便思維還是混亂的,但食屍鬼的本能卻被激發,對血肉的渴望到達了極致,特別是眼前陸椿的血肉,僅僅隻是一塊就讓他上癮了!


    “嗷!”


    在後麵玄子等人震驚的目光中,陸椿不閃不避,任由他繼續啃食,很快就見到了其中的森森白骨。


    陸椿臉上沒有絲毫痛苦的神色,就好像被啃食的不是他一般,他隻是麵容溫和得說道:“很痛苦嗎?”


    “我背負過萬人的傷痛,再背上十數萬人的怨恨也未嚐不可。”


    一隻白嫩的手指落在對方的眉間,原本猙獰瘋狂的麵目頓時一滯,星星紅光從他的精神世界中被陸椿剝離出來。


    憤怒、哀傷、怨恨、瘋狂……十數萬人的負麵情緒在陸椿的掌心中匯聚,他反手一握將其變成了一顆猩紅的果實。


    嘴巴微張,直接將其吞下。


    瞬間,無法言語的黑暗襲上他的心頭,這些冤魂死前遭受到的痛苦與絕望在他心中彌漫,在他心中奔湧!


    他墨綠色的瞳孔浮現了一絲漆黑的光,一股自滅的欲望難以壓製的湧上來。


    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殺殺殺!!死死死啊啊啊!!!


    當他生出這個想法時,異變就降臨在了他身上。


    美麗的麵容肉眼可見的開始衰老,米白色的長發變得枯黃幹澀,皮膚上呈現出暗黃的老人斑,難以掩蓋的惡臭從身上泛起。


    就如同一株正值壯年,生機勃勃的植物在頃刻間進入晚年,即將枯萎凋零。


    無盡的苦難中陸椿的意誌正向著黑暗墜落,外在的他整個人都展露出一副入寂的模樣。


    望著這一幕,玄子驚疑不定,他不明白為什麽陸椿會突然之間變成這副模樣,看著他突然衰老的容顏,他心中竟然也泛起了異樣的傷感,明明按理來講他們的關係是敵對的。


    正因為這種傷感才讓他猶豫不決了起來,主觀意識告訴他現在是出手的最好機會,但本能卻在壓製這種想法。


    正當他還在猶豫的時候,陸椿身上再次異變,原本衰老的跡象驀然停止,隨後竟然轉向原本的模樣發展,可沒過多久又再次衰老。


    這種狀況讓人目瞪口呆,難以理解。


    此時的他就好像處於生死兩種狀態之間,生與死的界限在他身上變得模糊不清。


    而陸椿也的確在這其中掙紮著。


    無窮負麵情緒之中跌落深淵的他正在沉淪,可突如其來的一縷微弱的光芒從黑暗中飛了出來,縈繞在他身邊。


    一段懇求的話語在耳邊迴響。


    “我想活著,不想死……”


    這句話讓他暗淡的眼眸閃了閃,隨後,更多光芒飛了出來,驅散了無盡的黑暗!


    “老頭子,我們去散步吧。”


    “媽媽,我們會一直在一起的,對麽?”


    “阿洋,娶我,好嗎?”


    各種充滿希望,充滿求生欲的話語在耳邊響徹,伴隨著他們,陸椿心中那份求生的意誌也受到鼓舞,掙紮了起來。


    恍惚之間,一道踏上台階的腳步聲響起!


    “踏!”


    登神二階·般若!成!


    與此同時,外界。


    一縷光輝從天邊出現,黑夜已經過去,世界將迎來白晝。


    然而天空卻再次烏雲密布,形成一個漩渦,道道雷蛇在其中遊走,一道響徹寰宇的聲音落下。


    “外神!安敢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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