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今天太過興奮,也可能是下午睡了一會,迴家後,夜裏翻來覆去,睡不著,腦子裏總是浮現和他的一幕一幕,過去的和現在的,想著他暖和的身體,那一低頭溫柔的笑,還有纏繞在他指間的水墨芬芳。

    等到淩晨兩點,這時顧城應該迴到家了吧,我拿起手機打電話給他,他接了,帶著些許擔心的語氣:“子晴,怎麽還沒睡?”

    “睡不著。”

    “為什麽,失眠了嗎?”

    “因為,因為想你啊。”

    顧城笑起來:“下午不是才見過麵,又想了嗎?”

    “難道?你不想我嗎?”

    “嗬嗬,不能因為這樣,就不睡呀,我跟你正好相反,現在頭一著枕,就能睡著,不象以前,總是失眠。”

    “嗯,陪我說會話吧。”

    “好。”

    “說什麽好呢?對了,你在我背上畫是什麽花呀?”

    “血芙蓉。”

    芙蓉,如雷貫耳,曆代文人最喜歡吟詠的花兒之一,想到這,不由得想起,高中時常常出現在腦海裏那幕帶著悲壯的幻象,耳邊再次響起《陽關三疊》的歌聲,一個孤單幽長的身影,迎著落日踏過陽關,而此時此刻長安的芙蓉已經開放,帶著沁人花香的微風熏得戀人們如癡如醉,有誰會記得西出陽關的那位有情人?

    我搖搖頭,一笑,總算是苦盡甘來,還好,那個可憐的身影不是我,現在,我才是賞花的人。曾經以為,芙蓉應該長得和牡丹一樣雍容華貴吧,顏色應該是繽紛多彩的吧,但是,這個也叫芙蓉的血芙蓉,花瓣如此簡單,隻有六片,顏色如此純粹,隻有一種顏色,紅色。

    “血芙蓉?是因為花的顏色嗎?這花雖然很美,不過怎麽看,怎麽覺得不現實,世上真的有這種花嗎?”我問。

    “沒有了,”顧城淡淡的說:“這隻是個傳說。”

    “傳說?”那會是一個什麽樣的故事呢,我說:“那就給我講講這個傳說吧。”

    “嗬嗬,要說起來就長了,你真的不想睡了嗎?”

    “講給我聽吧!我想聽。”

    “那好吧。”

    ……

    盛夏的夜晚,琉璃磚堆砌成的宮殿前,一隊宮人手捧著托盤,魚貫而進走入殿門,她們分立兩旁,輕輕掀開托盤上的紅絹,托盤裏呈著一顆顆璀璨奪目的月明珠,頓時整個大殿如同白晝一樣,光明透澈,也照亮了宮殿深處的鮫綃帳。

    帳內鋪著冰簟的床榻上,半躺著一個長衫寬袖的男子,他翻身坐立,身形毋自搖擺不定,此時旁邊伸來一雙素手將他扶住,羊脂般的肌膚隱隱閃光,那雙冰肌玉骨的手來自男子身旁站立著一位女子,隻見她雙眉之間貼著花鈿,身穿杏黃色大袖羅衫、月青繡花抹胸、朱紅石榴長裙、披帛,頭頂盤著高高的雲髻。她的容貌,所有見過的人,隻要看上一眼,眼神就再也舍不得從她身上移開,那是何等的傾國傾城之色啊。

    “陛下,您醉了,還是不要起身了吧。”女子說。

    “朕沒有醉,夫人不信,朕即時就能填詞一首,”男子握住女子的手說:“如能與夫人月下詠詞,才算是不辜負如此良夜。”

    “陛下有此雅興,臣妾安敢有違?若陛下填來,妾當按譜而歌。”女子微微含笑。

    宮人在桌上放好紙筆,男子不假思索,一揮而就,將紙遞與女子,女子捧著詞箋,清唱道:

    冰肌玉骨,自清涼無汗。水殿風來暗香滿。繡簾開,一點明月窺人,人未寢,欹枕釵橫鬢亂。起來攜素手,庭戶無聲,時見疏星度河漢。試問夜如何?夜已三更,金波淡,玉繩低轉。但屈指,西風幾時來,又不道流年,暗中偷換。

    唱罷,女子忘情的凝眸一笑,兩腮浮現一對醉人的笑靨。男子直看得呆住,情不自禁的把女子摟到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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