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浪躺在一張架子床上,一頂大紅色的紗帳將他和孫太醫兩人隔開。


    他表麵緊張地問道:“太醫,我還有救嗎?”


    孫太醫按著李浪伸出紗帳外的手腕,搖了搖頭說:“王爺,你這脈象雖然還是那樣虛弱無力,但跟以前比,已經好轉很多了。


    但是,你除了左手外,哪裏都不願給老朽看,那老朽又該如何判斷王爺是不是得了失魂症?”


    “呃,可我也有我的苦衷……”李浪假裝苦惱道。


    孫太醫笑了笑,認真地說:“王爺,諱疾忌醫啊,老朽願以行醫五十載的醫品保證,絕不將王爺身上的秘密抖露出去。”


    “當真?”


    “當真!”


    “皇後和我皇兄那若是問起,也不告訴?”


    “……”孫太醫踟躕了一會兒,隨後堅定道:“也不告訴!”


    李浪的腦子轉了轉,剛才聽外頭的胡仙兒說這孫太醫是太醫院的首座,名聲在外,那麽他的話確實可以相信了。


    於是,他坐起身。


    突然,紅色的紗帳裏鑽出了一個平頭。


    孫太醫當即嚇了一跳。


    “什麽嘛?我要看,我要看……”


    胡仙兒一直注意帷幔內的情況,這時正一臉期待地想起身去看,卻被白如玉擋在身前。


    “王……王爺,你的頭?”孫太醫吃驚不小。


    李浪同他說道:“噓……太醫,替我保密啊。”


    “唔,好……”孫太醫點了點頭。


    “多謝了。”


    李浪重新坐迴床上。


    孫太醫抱著他的頭研究半天,隨後又伸手搭在他的手腕上,沉思許久。


    胡仙兒等得有些不耐煩,站外麵焦急地問道:“太醫,他到底有沒有病?”


    李浪朝外頭望了一眼,覺得這個叫胡仙兒的女孩,有點煩人。


    不過,從她第一時間便為自己找大夫的行為上看,這直腸子的丫頭,以前跟青年王爺應該很熟。


    孫太醫放下李浪的手腕,幫他重新放好紗幔,隨後從內室走了出來。


    臥房外,胡仙兒、白如玉等六雙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他。


    孫太醫想了想,才說:“王爺沒有其他大的毛病,就是因為從馬上摔下來,腦後腫了一個血塊,老朽剛才看了,若等血塊散完,這失魂症應該就能好。”


    “也就說,他還是有病。”


    胡仙兒心直口快,口不擇言。


    李浪聽了氣得想打她的屁股,你才有病,你全家都有病。


    孫太醫捋了捋胡須,接著便在房間裏的書案上書寫起來,不到一會兒,一張方子寫成。


    他把方子交給白如玉,說:“我在這給王爺開了一副安神醒腦的方子,白侍衛你們以後隻要按著上麵這個方子抓藥,按時給王爺服用,便就行了。”


    “是。”


    白如玉恭敬地接過藥方。


    這時候,一直沉默不語的徐副統領開口問道:“孫太醫,襄王就單單患了失魂症,沒有其他的嗎?”


    被她這樣質問,孫太醫有些生氣,但多年來養成的涵養,讓他能心平氣和地跟對方講話,“是,王爺患了失魂症,徐姑娘,你什麽意思,難道這個還不夠嗎?”


    “不敢,我隻是在想待會兒該如何向皇後娘娘複命。”


    徐副統領擺了擺手,接著向帷幔裏的李浪說道:


    “襄王殿下,皇後娘娘和陛下聽聞你從馬上摔下來,壞了腦子,心裏無比擔心,所以請你明日務必進宮見駕。”


    什麽?


    媽耶……


    不是初一、十五才進宮嗎?


    這樣子,我很為難啊。


    李浪內心慌的一匹,但這一天來遇到情況,使他足已能夠淡定地應付任何一個意想不到的麻煩。


    他淡然地說道:“好,知道了,還請這位副統領迴去跟我的皇兄還有皇嫂說,臣弟一切平安,請他們勿要掛懷,明日一定進宮見他們。”


    “是,王爺的話,我一定會轉達清楚。”


    徐副統領輕輕一哼,接著拍了拍胡仙兒的肩膀,突然道:


    “還有一件事,皇後娘娘十分擔心王爺的安危,特地派仙兒護衛你的安全,仙兒她雖然剛入桃花衛,但武功不俗,做事還算熟練,想必不會讓王爺失望的。”


    “什麽?”


    李浪驚得差點從床上跳起,這個麻煩還真是意想不到中的意想不到,也太意外了吧。


    “咳咳……仙兒姑娘,她怎麽說也是皇嫂的親侄女,黃花大閨女,和我住一起,恐怕不大妥當吧?”


    他猛得咳嗽幾聲,想了個好點的說辭,拒絕道。


    “略略略……誰要和你住一起。”


    胡仙兒朝帷幔內的李浪吐了吐舌頭,“姑媽說,我隻要在你出門的時候,隨身跟著你,保證你不遇到危險,就可以啦。”


    這就是明目張膽的監視了。


    李浪心裏咯噔了下,嘴上卻不顯露出心跡,“嗬,那真是有勞胡姑娘了,以後還請多多指教。”


    徐副統領這時候說:“好了,王爺若沒有其他事,那我們就不打擾您的休息了。”


    李浪巴不得她們趕快離開自己的視線,“如玉,請代我送送孫太醫、還有胡姑娘,和這位徐副統領一程。”


    “是。”


    白如玉點了點頭,而後朝孫太醫他們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三位,請隨我來。”


    “王爺,老朽告辭。”孫太醫朝李浪一拜。


    “我們也告辭了。”


    胡仙兒和徐副統領也向李浪拜了拜。


    等孫太醫三人跟白如玉走後,李浪聞著這重新歸於安靜的空氣,看著這空蕩蕩的屋子,心情複雜無比。


    白如玉送走孫太醫他們後,很快便折返迴來。


    他欠身向李浪道:“王爺,晚膳在哪裏安排?”


    剛才鬧了半天,竟不知這夜已經深了。


    “白兄弟,你也辛苦一天了,先下去吧,我暫時沒有想吃東西的欲望。”


    李浪看著架子床對麵窗戶外的那一輪寒冷的明月,一時間思緒萬千。


    “是,王爺也早些休息。”


    白如玉見李浪沉默下來,也知今天發生的事太多,王爺肯定累著了,便不敢多說。


    等白如玉走後,整個房間又重新安靜下來。


    四周圍籠罩在一片黑暗裏。


    他迴頭往帷幔外看去,總感覺那團黑暗裏,站著一個張牙舞爪的怪物。


    李浪是一個害怕孤獨的人,特別來到這個世界後,白天來不及想那麽多的事,此刻,在安靜之下,恐懼、不安、悲傷、思念、迷茫、死亡、自憐,所有的恐懼,全都湧上了心頭。


    他穿上鞋,往帷幔外走去,本想點亮桌案上的蠟燭,卻找不到可以點火的工具。


    清冷的月光照進窗戶,把桌案上的一張白紙照亮。


    李浪也不知怎麽,竟鬼使神差地捏起剛才孫太醫放下的毛筆。


    “床前明月光,疑似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


    他用了這個時代的字體,寫下一首靜夜思。


    此時,倒也不管這算不算抄襲別人的詩作了。


    腦子裏一片空白,暫時也沒想到自己的筆跡和青年王爺的筆跡有很大不同。


    他隻是望著桌上的白紙,眼眶濕了。


    然而,


    下一刻,


    一把冰冷的刀子橫在了他的脖子前,立馬將他帶迴了現實。


    接著,


    他便聽到身後傳來的一道空靈彷如在雲端的女聲,“襄王殿下好興致,這麽晚了還不睡,難道是在等我?”


    “你……你是誰?”李浪渾身一個激靈,一隻手已經迅速地將剛才的白紙收進手裏。


    “哼,我是桃花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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