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書房出來,挑著黯淡的燈籠,我幾乎還未從廖世告訴的那個事實中蘇醒過來,一路除了餘驚便是歎服。不覺來到臥房,將手中的燈籠輕輕放在案幾上,接著微弱的燈火,榻上一身白色中衣的趙雲正安睡。我輕手輕腳走了過去,低下身子看著熟睡中的人,稍顯淩亂的發絲搭在了前額,燭光下棱角分明的俊顏帶著一絲恬靜的氣息,或許多日勞累的緣故,我離這麽近看著他,他居然沒有絲毫的察覺。若不是想著書房中廖世還在等我,還真不忍心驚醒他。

    我隻輕輕晃了晃他的胳膊,他便忽地驚醒了。

    “子龍,是我”,伸手撩了撩他額前的亂發,那雙尚帶著惺忪的睡眼讓我不由有些心疼。

    “幾時了?煙兒怎生還未安歇”,他揉了揉眼睛發現是我的時候,竟笑了笑。

    那帶著沒睡醒的慵懶語氣,讓我不由心中一軟,多想和心愛的人多呆一會,隻是想到那邊的廖世,還是道:“廖世突然來了,在書房,我今晚就不在這邊睡了。”

    “廖世?”尚帶著些許睡意的趙雲顯然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可是不知為何,見他這樣叨念廖世的名字,我總有些沒來由的酸溜溜的,“是啊,她大半夜突然來了,說是有事找我,今晚不走了,我就在書房陪陪她。”

    “這。。。。。。。這是?”趙雲顯然還沒明白過來怎麽迴事,但已坐了起來,“是一詞來了?”他這懵懂狀態的話卻說得如此自然,仿佛二人是故交一般,而這個略顯親切的稱唿讓我心中那原本的一絲酸酸的感覺驀地濃重了許多,聽今天他這唐突的語氣,我越發相信前世趙雲與廖世之間應該是有什麽瓜葛了。

    “你倒是叫的親切呀!起來吧,既然人都到府裏來了,還不去見見?”強壓住心中的酸楚與不快,我還是白了他一眼,使勁拽了拽他的中衣。

    或許感受到了我的不平靜,他已然意識到自己剛才對廖世的稱唿不合適。“煙兒莫惱”,趙雲有些尷尬地笑了笑,將我的手輕輕拽了懷裏,可他隨即又陷入了沉思了,似乎已忘卻了眼前人的存在。這讓我更為惱火,猛然將手抽了出來,即便如此,我還是努力壓低了聲音,“你若要去現在就去呀,趁著人家還未安歇!”

    趙雲看了看我,雖然目光在我臉上停留了一秒鍾,眼神卻有些空洞,也並未接我的話,而是茫茫然道:“煙兒,雲怎覺這一詞如此熟悉?”

    他這副茫然的樣子,讓我肯定這人確實已記不起往事了,可原本心中已封存的那份芥蒂在他無意識的話語中被悄然剝開,並放大開來。“一詞似乎剛和主公生了氣,現在心情不好,你正好去安慰安慰她?”

    “和主公生了氣?”趙雲凝眉,卻仍是那副沉思的表情,並沒有在意我這裏已經打翻了醋壇子。

    “是啊,主公那麽寵溺她,這你都看不出來?”我陰陽怪氣地。

    聞言趙雲又是一陣沉思的表情,這狀態看的我心中火起,“喂,你起來吧,趕緊去書房寬解寬解她。否則,你這覺也睡不踏實!”

    我用力甩了一下袖子,背過身去。

    這時,趙雲似乎才注意到我非常不悅的表情,他從榻上下來,雙手輕輕扳了扳我的肩膀,被我不耐煩地甩開了。

    “煙兒,雲不過是覺得一。。。。。。廖從事熟識,卻又一時記憶不起往事,你何必如此計較?”

    “你這個樣子反倒是我的不對了?”

    “這,雲。。。。。。。”

    見他語遲,我努力壓了壓火氣,說讓趙雲去書房那是氣話,自己既然答應一詞陪她聊一宿,也不好食言。

    “怎麽?不去?你若不去,就踏踏實實地在這裏睡覺,別胡思亂想的!”

    隻聽他答應了一聲,我沒有迴頭也看不到他的表情,隻是心中百味陳雜,不願意多做一刻的停留,仿佛自己是多餘的一般。

    “她與主公。。。。。。”

    隨著我迴頭,他的聲音湮沒在我怒視的目光中。

    我忽然笑了:“人家與主公兩情相悅!”

    推開房門的時候,又狠狠道:“人家兩口子的事你少管!”

    我摔門而出,隨著砰的撞擊聲,淚水悄然而下。一邊嘲笑著自己的小心眼,一邊卻又著魔似地放不下心中的芥蒂。

    廖一詞和趙雲之前到底有過什麽故事?以往從未見趙雲這個樣子,今天他的表現讓我心裏極其不舒服又覺得委屈。

    當我再次推開書房的門,廖世已久洗漱完畢準備睡下,看到這燭光裏的女子,脫了男裝,在這燭光下自有一番動人姿態,雖說自從碰到她之後極少從她口裏提到趙雲,並且看起來她是那麽在乎劉備,可想起剛才趙雲因為她的失態反應,心中自是高興不起來,卻也不願被她發現,趁迴身關門的當口擦幹了淚痕,強作笑顏道,“這麽早就睡呀?不是要聊個通宵達旦嗎?”

    “忽然又不想說了。”她歪著身子說了句。

    我因了今晚趙雲的失態,心中一直鬱悶,現在聽廖世這麽說,忽覺自己有些倦怠了,也不曾言語,自顧自脫了外衣,在她外麵躺了下來。雙手枕在腦後,大瞪著兩眼呆呆地望著天花板。

    房間一下子陷入沉默當中,各自想著心事,過了一會,廖世悶著聲音問了句,“沒親熱夠就迴來啦?不高興啦?”

    “切。。。。。。”,我不以為然哼了一聲,本不想搭話,又覺自己這樣做有點失卻待客之道,便不直麵她的問話,徑自道,“你不也一樣?”

    或許是沒有料到我會這麽說,廖世那邊稍微一頓,才又道,“果真如此?那我真是罪過了,要麽你現在迴去?”

    “難道這深更半夜我也要你迴去不成?”,不知怎麽的,我說出的話有些僵硬。

    “喲,隻這一會的功夫,脾氣就變了個樣,難不成趙雲房裏也金屋藏嬌了,以至於你那麽大的火氣?”

    我愣了一下,卻因為她的這話心中的火氣莫名地消了一成,將頭轉了過來,“怎麽,聽你這意思,劉備金烏藏嬌了,所以你才窩火?”

    “嗬!他堂堂劉使君,還用藏呐!”

    “不用藏就擺出來了唄”,幾乎沒過大腦,我把話直直地扔了出來

    “他當然擺出來了!”或許是提起這個讓廖世的聲線稍微有些高,“怎麽,你沒聽說他最近納妾一事呀?”

    “納妾?嗯,好像有吧,怎麽,吃醋了?”

    “不吃醋還打醬油啊?”廖世反問我一句,忽然歪過身子,“哎,昨兒個下午我去他家裏來著,見到那女人了。”

    “嗯”,我看著近在咫尺的人,借著昏黃的燈光,可見那俊秀的麵容上的絲絲醋意與怨意。而更為詭異的是,我在聽眼前女人抱怨的時候,卻正在吃她的醋。想到這裏,兀自歎了口氣,似安慰她又像自言自語,“別看他是一方霸主,很多時候卻身不由己,便納了妾又如何?心裏裝的除了你還有誰?你要體諒體諒他的處境。”

    “其實你說的這些我又何嚐不明白呢?當初納妾這事兒還是我的主意,我就是太沒用了,紙上談兵可以,一旦真正麵臨現實的時候,就忍不住的朝他發火了……”

    “可是發火又有什麽用?”我幽幽歎了口氣,想及若是自己換在她的位置上,指不定已打翻了幾壇子醋了,不由自嘲一笑,隨即又道,“凡事想開些吧,無論如何,得到他的心是最重要的,何必太在意在形式上的東西?”

    “女人就是糾結,一般總喜歡物質上的東西來證明對方的真情,都難以免俗啊!”廖世幽幽的說著,忽而換了個語氣問道,“你與趙雲呢?不會是拍拖八九年吧?”“我201年來的,到結婚的時候可不整整九年麽?

    廖世聽了,並不言語,仿佛想起什麽心事一般。不知為什麽她的沉默讓我又莫名其妙地將這倆人聯係起來,帶著難以名狀的心思,我歎口氣,將身子翻過來,麵朝上盯著天花板。

    “你認識趙雲的時候,他獨身一人?”過了會,廖世朝我問道。

    “嗯”,我下意識地哼了一聲,旋即又覺得這話似乎有點不對勁,便追問道,“怎麽了?”

    “他有沒有對你提過一個叫聞人雪的女孩?”

    “聞人雪?”我輕聲念叨了一句,這個名字那麽陌生,在我的記憶裏根本沒有存在過,搖了搖頭,”從未聽過!” 隻是廖世突然提及這個陌生的名字,女人天生的直覺告訴我,這中間肯定有什麽我不知道的奧秘。“這人是誰?”

    “哦……”廖世若有所思的哦了一聲,聽到我發問,又道,“沒什麽,就是當初我碰到他的時候,他錯把我一朋友的姐姐當做了聞人雪,後來我問他,他意思似乎是和聞人雪的關係蠻好的……”廖世後麵的聲音弱了下去,似乎有所顧忌,而這更撩撥了心中那根不願意觸動的弦,又想到趙雲平日從不與女人接觸隻覺得猛一顫動,很白癡道:“他與聞人雪關係好到什麽程度?”

    “哈哈!”廖世忽又大笑一聲,含著些許謔意,“這麽敏感?似乎是師妹吧,我沒大問,這和我也沒多大關係。”

    我一窘,撇了撇嘴,不由酸溜溜道:“至少他還告訴過你這個人,在我麵前卻從未提及過。” 這樣的話題說下去會越說心中越不痛快的,還未等她搭話,我轉而道:“還是說說你與劉備吧!”

    “我和他沒啥好談的!”廖世迅速接了句。或許是覺得自己的語速過快而使本平常的話顯得有絲不平常的意味,她又畫蛇添足般的補充了句,“他比我爹都大,有什麽可談的!”

    我忍不住大笑了起來,胳膊肘支在枕上,手托著頭打趣道:“若是你爹知道他有個這麽大的女婿,不知做何感想?”

    “給他安個誘拐少女的罪名讓他去號子裏蹲幾天吃窩窩頭去!”廖世說了句,又補充道,“哦,還有重婚罪、超生罪、非法同居罪……罪罪不可恕!”

    “哈哈”,看著她有些幼稚的氣乎乎的模樣,我簡直要笑抽了,似乎剛才的怨氣都隨著她那可愛的話語煙消雲散一般,好半天才緩口氣,“真有你的,分明是你拉人下水,現在豬八戒倒打一耙了。這個不良少女。。。。。。”

    “不過可惜了,可惜他活在了三世紀,重婚、超生、非法同居都合法了!”

    “似乎咱中國的法律沒有定男人被強奸的罪名,他打官司也不怕呀!”廖世的語氣也變得輕鬆許多,“不過估計能治他罪的就一個重婚,這非法同居和超生都把我自己個兒給牽扯上去了……”

    “誒?”我一納悶,“等等,非法同居這個不用說,超生與你何幹?”

    “……”廖世滯了下,似乎剛才的一串話說的太順當了,把不該說的也說了出來,不過她隻一愣,隨即笑道,“你還不知道劉永的事兒呀?”

    我幹笑了兩聲,撇嘴道:“這是你家劉備的私生活,我可不敢多問了,隻知道劉永是他小妾生的。”

    “誰是他家小妾?”廖世哼了一聲,“劉永是我兒子,他娶那小妾隻是掩人耳目的!”

    “什麽?你兒子?”這太出乎意料的話語如同在耳邊響了驚雷一般,我噌地坐了起來,滿臉不可思議地盯著躺在榻上的廖世。 你怎麽會有兒子?”

    “你床上有地雷啊?”廖世悶悶的說了句,“當初那孩子根本沒做掉,迴到東吳閉門8個月就是為了這孩子,然後又用掉包計送到荊州來了!”

    我依舊直直地瞪著眼前這個還小自己幾歲的女子,慢慢消化著這個事實,待腦子轉過彎之後,不禁為她對劉備的感情與機智所折服,搖頭道,“原來你關門閉戶的是生孩子去了,虧你也做得出,害得大家猜測了許久。不過,你這樣做,如何於孫權交代?難道還有個替身在東吳不成?”

    “當然有,沒替身怎麽能成,是我讓人遍尋東吳找的嬰兒,現在把那家人也遷到荊州了,孫權自然不會知曉。”

    我暗自揣測了一下,有些遲疑,終還是開了口,“這麽說,你與孫權也早有魚水之歡了?”

    “非如此,以孫權的性子,我在東吳豈能如此便宜行事?”

    “倒真是難為你了”,我又一次讚歎這個女人的勇氣和犧牲精神,若是換了自己,恐怕怎麽也做不來,不由輕聲道,“在這個年代做女人真不容易!”

    “你覺得是難為,可不知你家主公如何想的呢!”

    她又歎息一口,“你說這事兒就是擱咱們那時候,誰能忍受的了和別人分享一個女人?可偏偏的劉備他還真忍了?這事兒總是讓我不踏實!”

    “你覺不覺得他忍耐我是為了我身上的利用價值?”她竟又突然的問了一句。

    聽她如是說,我也禁不住歎了口氣,“傻女人呀,要是純粹為了你的利用價值,他何必如此動情?現在你又有了他的孩子,他對你更是非同一般,可男人嘛,總是天下為大,更何況是這一方的霸主,胸襟更不是平常人多比擬得了的。話又說迴來,我們21世紀的思想如此開放,現在不也和另外的女人分享一個男人嗎?即便這種分享是不情願的,但最終不也得默認麽?”

    話說完,廖世沉默了會,“那可能是我自己想的多了,哎,不說他了,煩人……”我的話她聽沒聽得進去我不知道,隻是她換了話題,“我這次來找你還的確有正事兒,過幾天我打算去北方,你呢,出差去趟漢中有意見麽?”

    “我去漢中?做什麽?”

    “你應該聽說張鬆來了吧?按照曆史發展今年年底差不多劉備就該去益州了,我想,能不能你先去漢中周旋下,屆時漢中益州一箭雙雕全部拿到手!”

    “想得倒挺好,可漢中在張魯的掌控下,哪那麽容易就到手了?”

    “話不能這麽說,在他的掌控下又如何,早晚不還是到了劉備手裏?事在人為,你忘記了西涼有個不安分的馬兒了麽?”她頓了下又繼續道,“這次我來給你帶來許多貨物,你可扮作客商前去,至少你知道曆史,按圖索驥,我在北方替你斡旋馬超一家,你在那邊先和張魯手底下的搞好關係,然後想辦法見見馬超,當然得在他最落魄的時候……”

    “看來你這是早有預謀了”,我有些不懷好意地盯著她

    “嘿!怎麽,不舍得離家呀?”

    “當然了”,我略帶調侃道,“不僅如此,到在漢中吉兇未卜,若萬一出了什麽事,我可沒有兒子收屍”

    “……你有兒子沒兒子我不管,反正我知道明天或許一早就有人來告訴你要出遠差的事兒了!”

    “看來你不把我打發出去不罷休了”,雖然這麽嘟囔著,我已知曉此次將我從桂陽調迴就是為了去漢中,心下盤算著,整個漢營之中似乎沒有比我對漢中諸人再熟悉的了

    “嗬嗬,天上不可能掉餡餅,不過怎麽著我們也比這裏的人先知,如果再一無所就的話,豈不是辜負了蒼天?”

    “是呀,所以我也冒了這趟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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