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畢,更增悵然之感,似乎受這曲調影響的緣故,遠處幾隻大雁撲棱棱的飛了過來,而這個時候周循竟是反應奇快的讓一詞意料不到的說道:“師父,您等著,我給您射下來那隻雁!”或許是注意一詞的目光一直隨著大雁,周循竟然主動請纓。

    一詞驚訝,這小小年紀,雖說大雁距離不遠,但一詞自覺自己如果用槍可以,但用弓箭,還是自慚沒有那臂力的,見一詞明顯不相信的眼神,似乎更是激發了這個孩子的表現欲,他不再問一詞,迴頭去朝跟隨的幾個武士要來弓箭,這弓箭是這些練武之人常用的四石弓,所需臂力至少180斤,隨行武士出門自然未曾另備弓箭,見周循索要,不禁有些遲疑的看向一詞,一詞倒是饒有興趣的點頭,周循見此,接過弓箭,站到一詞左前方,大雁此時正好飛來,正是射擊的好時機,一詞饒有興趣看著這個十歲的孩子怎麽拉得動這個四石弓,就連三個武士也緊緊盯著周循。

    周循卻是不理會,全神貫注在前方的大雁,舉弓搭箭,拉住弓弦,大弓的直徑比周循的身子還要寬出許多,很顯然不是這個孩子所能勝任的,卻隻見周循固執的拉弦,咬緊牙關,用力之下,竟將弓弦拉動些許,一詞驚訝,周循倔強的繼續用力之下,弓已經成為半月,再用力,一詞注意到這孩子的臉上都有汗珠了,幼小的手臂也有些哆嗦,眼看著大雁馬上飛過失去最佳的射擊時間,周循竟然嘶喊一聲,再次用力之下,弓弦又開闊許多,後麵的武士也一陣唏噓,在一詞還饒有興趣的看著他拉弓的時候,箭支嗖的一聲竄了出去,周循也有些脫力般,長弓丟在了地上!

    唿嘯而去的箭支,很不給麵子的偏離了雁群,嗖的一聲沒入江水之中!

    正當一詞的眼睛不由自主看向前方的時候,又一支箭竟然嗖的飛去,伴隨著一聲大雁的哀鳴,撲通一聲,大雁搖搖墜下!

    一詞還沒迴頭,便聽到後麵一個清朗的男聲在身後道,“這位小公子臂力欠缺,雖然拉得動四石弓,畢竟年紀尚幼,後力不能支持,假以時日,未嚐不是一位弓箭好手!”

    三個武士齊刷刷的戒備抽劍迴身,一詞驚訝莫名的迴頭,發現竟然是個清瘦武裝陌生男子,手裏握著一把上好的弓箭,正笑著看向一詞,而直接無視了擋在一詞前麵戒備狀態的一武士。

    見一詞眼裏的驚訝和疑惑,對麵的男子未曾理會,在一詞尚且沒看清楚的情況下竟然嗖的閃身到山崖邊緣,從背上抽出一支鐵鉤似地東西,迅速的朝墜落的大雁投擲過去,鐵鉤不知道怎麽做的,恰恰的勾住,瞬間那隻即將落到山腰的大雁,被他輕易的拉到眼前,大雁落到眼前一詞才注意到雁身上並未有箭,更是驚訝,三個武士一臉戒備的想過來,一詞擺手示意不要過來,甚是奇怪這個突然出現的男人,隻見這鐵鉤設計的是兩個鐵環,正好扣住大雁的雙腿根部,這等功夫,一詞尚是第一次見到,更因為沒有見到箭支,好奇這隻雁是怎麽落下的,畢竟還是小孩子好奇,周循似乎也忘卻了剛才失手的不快,湊過去好奇的問道,“雁身上怎麽沒有箭呢?”

    男人這時候已經將鐵環卸下來,一手提起雁,站起身,看向一詞,距離很近,一詞這才看清這男人的相貌,約有一米八的身高,體型清瘦,長相倒是一般,眼神並未有一詞常見的那種武人的咄咄逼人,反倒是一種出奇的溫和,語氣說起話來也是更加的平和,“活的雁不是比死的雁更好嗎?你見過誰家納吉請期用死雁?活雁賣的價格自然更高,死雁卻隻能是東華一道菜的價格而已!”他從背負的箭筒裏抽出一支箭丟給周循,周循慌忙上前接住,這才看到男人用的箭支竟然沒有箭頭,而是直接用箭支上的力道將大雁擊落的!周循驚訝的喊出來,“這箭原來沒有箭頭!”

    男人笑著點點頭,然後瞥一眼打量他的一詞,看了看手中的雁,又看看周循,“小鬼頭,看在你剛才拉得動四石弓的份上,這隻大雁就給你了,你再獻給你師父,不是一樣的嗎?”

    一詞一直在注意這男人的措辭,雖口上說著賣掉活雁和死雁的不同,現在又大方將大雁送給周循,肯定不是一般的獵戶,而剛才說起讓周循將大雁送給她,明擺著是對方聽到他們說話了,而這男人什麽時候來到他們身邊,不止一詞沒有察覺,那三個武士竟然也絲毫不知!

    注意到一詞眼裏的不快,周循的遲疑,男人又笑了,“不要責怪他們……”他指的是那三個武士,“實在是閣下一曲令在下神往,不知覺出神,這才無心偷聽的到,作為恕罪的,這隻大雁難道不該送與這個小公子嗎?”

    對方應該沒有任何惡意而又如此坦白,是以一詞也沒了那份不快,“有朋自遠方來,足下的好功夫,真真令人折服,鄙人的這幾個隨從功夫本也不錯,看起來比起足下,倒是燕雀見鴻鵠了。”

    男人聞言又看了一眼那幾個隨從,見幾人麵上都有些許不安,笑了笑,“他們的功夫的確是不錯了,或許他們也如同在下一般,聽曲入了神,這難道不是閣下的錯嗎?”他開了個不大不小的玩笑。

    一詞也笑了笑,於是那男人又看向周循,“看來閣下真是訓教有方呀,沒你的命令,這小公子卻隻能眼巴巴的看著我手中的大雁,怎麽,是嫌山野粗鄙之人……?”

    “既如此,循兒……”一詞也不退讓,讓周循上前,“去謝過這位叔叔!”

    周循得到命令,很是開心,,上前幾步從男人手裏接過大雁,小孩子畢竟是小孩子,眼睛隻盯在大雁身上了,哪裏照顧的那麽多成人世界的心思,尤其是剛才男人提到東華,身份更不應該一般。

    男人或許的口渴了,從腰間解下一隻水囊,打開,一股濃烈的酒香迎麵飄來,他遞在一詞麵前,“公子要不要來一口?這可是我高價買的東華的烈酒!”

    再一次提到東華,一詞心中疑惑更甚卻也沒表現出來,隻是搖搖頭,“多謝美意,還不渴。”

    男人也不再讓,兀自咕咚咕咚的喝了幾大口,豪爽的一抹嘴,“還真別說,當初我在冀州時,聽聞有人說東吳的酒濃烈異常,我還不信,隻說東吳那等山水纏綿之地,怎能釀得烈酒,沒想到到來之後,在東華酒樓隻一口,便知此酒之烈天下無雙矣!”

    “嗬嗬。”一詞有些幹巴巴的笑了一聲,“不知閣下尊姓大名?”一詞倒是有些好奇這男人了。

    “粗鄙之人,何敢汙了公子尊耳?”男人笑了笑,顯然不想說出自己姓名,換了話題道,“方才一曲,不知是何名?”

    “臨江仙。”一詞也不再深究他的名姓。

    “好名字!好曲子!”對方讚歎一句,轉而打量一眼一詞,嘴角勾著一絲神秘的笑意,“冒昧問句,閣下便是廖世廖一詞吧?”

    “正是在下。”一詞絲毫不驚訝對方能猜得出她。

    “這就是了,我想東吳如此纏綿之地,能釀得如此烈酒、唱出江山萬年、臨江仙的人,除了廖世再無第二了吧?”顯然一詞的迴答在他意料之內,一詞謙遜一笑,“先生過譽了,世浪得虛名之輩而已。”

    “不想今日偶遇,實在是了了我欲見公子之心事呀!”男人又看一眼一旁的周循,“這位便是周都督長子周循公子吧?”

    一詞點點頭,周循本想施禮,怎奈雙手提著一隻大雁,隻好點點頭,“是我!”不卑不亢的聲音,卻又有些戒備,“先生既知師父與我的名字,卻偏偏不肯報上姓名,這是交友之道嗎?”

    一詞也有些好奇這個人的姓名,聽起語氣和口音都不像是東吳的人,方才她與周循的話談及孫權,不知這個男人在這停了多久聽去多少,但看對方不似有惡意之人,更何況以對方功夫,也不能受製於一詞,周循再一次問了出來,一詞隻看對方反應,本以為對方應該說出了,誰知他卻又是飄然一笑,“萍水相逢,想廖公子也非窮究名姓來曆之人,再者在下草芥之輩,江湖閑散之人,不說也罷。”男人說罷,忽然凝眉遠處,“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早聞公子之才,今日一見,此等吞吐寰宇之氣魄,著實令在下折服,縱曹氏父子,也不過如此,難得呀,江東有此賢才!”

    一詞隻是聽著他說話而不言語,他突然話鋒一轉,“若是隻論文章,曹子建尚可與之比肩,但論經濟世務、治國之道,曹子建遜色多矣,聽聞清茶、書籍、紙張、酒樓皆是公子之力,在下也是慕名而來,今日偶遇,才知公子如此年輕,奪天地之造化也!又聞孫將軍之得交州,賴公子周旋之力,如此,曹氏父子,果是有對手矣!”

    “先生過譽了,此等不過世欺世盜名而已。”一詞這倒是說的實話。可對方顯然是當成謙遜之詞,“公子太過於謙遜了。”他悠然一笑,又看了看遠處,“天色晚了,在下也該收拾點獵物糊口了,後會有期!”

    一詞看了看欲墜的夕陽,拱手,“後會有期。”竟也不多問。

    男人眼裏倒有一絲驚訝閃現,不過很快消失了,拱手也不多說話,徑自下山,一詞望著他慢慢看不到的背影,似乎還在想著什麽,周循忍不住了,他提著雁也有些累了,幹脆讓個武士過來拿著,他看了看若有所思的一詞,道,“師父,這個人真奇怪!問他是誰也不說!還送我們大雁!”

    “萍水相逢而已,不知道,豈不是更加的省心呢?”一詞喃喃說了句,她瞥一眼那隻活雁,看向周循,“這隻雁迴去給它治療下腿上的傷,養著罷!”

    “是,師父!”周循歡快的答著,似乎想起了什麽,”師父剛才唱的臨江仙真好聽,隻是,隻是……”

    “隻是什麽?”

    “曲子詞太悲涼了,師父到底有什麽心事呢?”

    這個孩子實在是太敏感了,一詞搖了搖頭,“你長大了就知道了。”

    “循兒已經是大人了!師父您說是什麽事,循兒為師父分憂!”

    “等將來你能像你父親一樣指揮千軍萬馬的時候,就能為師父分憂了。”一詞緊了緊領口,傍晚在山上江風吹的有些冷,“下山吧。”

    周循聽了這話不做聲了,似乎在計算著自己距離他父親的成就到底有多遠……

    一詞這一晚沒有迴城,在江邊一家漁民的家裏借宿,正值四月初十,天氣晴朗,江邊一輪明月漸漸升起,耳邊迴想起白天那個神秘人的話,曹氏父子?自己馬上就要去北方了,在這之前,還必須要再造造勢呀!

    抬頭江月皎潔,一詞猶豫再三,將那首自己最是喜愛的春江花月夜給寫了出來:

    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灩灩隨波千萬裏,何處春江無月明!……江天一色無纖塵,皎皎空中孤月輪……誰家今夜扁舟子,何處相思明月樓?可憐樓上月徘徊,應照離人妝鏡台玉戶簾中卷不去,搗衣砧上拂還來……不知乘月幾人歸,落月搖情滿江樹!

    這首被譽為“孤篇蓋全唐”的詩,被聞一多讚為“這是詩中的詩,頂峰上的頂峰。”一旦出現在三國,想必引起的轟動,自然也是不小的!尤其是曹家父子!

    此時相望不相聞,願逐月華流照君,鴻雁長飛光不度,魚龍潛躍水成文!

    那個人,此刻有沒有看這一輪明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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