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的,咋啥事都叫咱給攤上。吳村老漢站在自家房西邊的一棵大柳樹下;大口大口的吸著煙,濃濃的煙霧在臉前彌漫,一米之外都能聞到嗆鼻的煙味。唉,當初女兒春桃跟劉家小子跑到城裏在小村人的心目中產生了強烈的振動;自個人前人後聽著人們得閑言碎語心在流血;自個經常走到沒人的地方一呆就是半天,見人低著頭走,仿佛低人一等似的。十多年了自個覚的抬不起頭來,好容易改革開放了改變了人們世俗的封建的陳規陋習;人們的思想開放了;觀念更新了,女兒也迴到了家,兩家也重歸於好。在小村住了幾十年了從來沒有磕磕絆絆,隻有客客氣氣。誰知好景不長如同一顆炸雷響了,一下把吳村老漢震昏了。娘的說離就離了;在這個小村多少年了離婚可是一大新聞。看人們的眼都直了,呆了;捂是捂不住的,丟人啊。吳村老漢失控了,一股股的怒火直燒的他坐臥不寧。他就這麽站著就這麽吸著煙;他的目光就這麽直直地看著遠處樹木枝葉殘敗的河套。今天早晨他起的很早,自個兒獨自來到了這兒,沒有別的事隻是站在這兒噴雲吐霧。此刻他看了看天快到中午了,該迴家了。他慢慢地晃了晃身子;抬了抬腿,長長地歎了口氣無精打采地走迴到家裏。

    “唉,人啊倒了媚喝口涼水都粘牙”吳村老漢呆坐在屋子裏,煙一口接一口。誰都知道在小村裏他是個吸煙能手;他開了電視看了會兒,電視裏除了樓樓抱抱就是親親嘴把燈拉滅,真他娘的沒勁。還是他娘的弄幾個菜,開了瓶臥龍泉老白幹慢慢的喝起來。也許是酒的作用他有小口漸漸地成了一口一個,再有一口一個變成了大玻璃杯。不一會吳村老漢一斤白酒下肚;他醉了。今天太怪了,他說什麽也睡不著,覚的肚子裏有了一團火,心裏也有了控製不住的怒火。他搖搖晃晃地站起身走出屋子;在院子裏站了會抬頭看了看天空。天空有幾顆太陽他數了數說什麽也數不清;他又晃到院門口,見門口的幹柴垛裏有一根一米多長的木棍;他便抓到手裏柱著一溜歪斜地晃出胡同口。他來到街上斜視著眼睛看著一切,他覚的這一切一切都不順他的眼睛;他掄起大棍子仿佛要砸爛這個小村。幾隻鳥兒站在幾棵樹上“唧唧喳喳”地叫著;還有幾隻雞在一家門口撿拾著東西吃;一隻大狗從一旁的胡同裏跑出來,見吳村老漢手裏的大木棍一下子愣住了,它咧了咧嘴,瞪起一雙兇惡的眼睛無可奈何地叫了幾聲,甩了甩長長的尾巴向另一條胡同口跑去。吳村老漢掄了掄手中的大木棍剛把木棍杵在地下,小村裏年輕的支部書記從那家寡婦門裏晃了出來,他光著膀子,小褂搭在肩上,嘴裏哼著低級下流的小調,歪戴著一頂隻有特務才戴的瓜皮小帽,一溜歪斜地來到街上。見吳村老漢這幅模樣很輕視的斜了一眼,便裝的沒看見似的扭頭向一旁走去。這下吳村老漢火了。誰都知道這小子隻從當了村裏的支部書記就把個小村搞得烏煙瘴氣;人心慌了,亂了,散了,自私了也兇狠無情了,而他整天東家串西家走;見了漂亮媳婦就像饞貓見了魚,纏著要吃要喝弄得家家戶戶夫妻反目。特別是這個死了男人而且還有點兒姿色的女人,就成了他來去自由的家門。吳村老漢望著他這幅熊樣心裏的怒氣一下子湧上心頭;他剛想發火不想腳下一拌差點兒摔倒;他趕忙扶住牆站住,放棄了動手打人的決心。他可不把這小子放在心裏,見他斜視著眼一副不買賬大大咧咧的樣子;仿佛在說你吳村老漢有什麽了不起,女兒跟著人家男人跑到城裏有被人家丟棄了;而你倒好整天就知道喝酒,也不知那一天喝死了才好呢,哈哈,你吳村有啥了不起的。

    吳村老漢見了他氣就不打一處來,又見他從身旁經過立刻舉起手中的木棍向他的頭部砸去。年輕的支部書記早就拿眼斜視著他,見他手中的木棍向他的頭部落下來很自然的向旁邊一跳,哢嚓一聲木棍砸在地上。

    “你個老不死的,你想幹啥?”年輕的支部書記急了。在這個小村隻從他上任以來還沒有一個人敢動手打他;就是有人敢吵幾句嘴他也會找到派出所叫來民警羅列烏虛有的罪名把你抓進去,重者拘你個十天半月,輕者罰款三四千元。這時村民就會拿出錢來,他再去派出所象征性的交上一點錢放人了事;剩下的錢幹警分一點;所長得一點手中剩一大部分,請他們吃喝一頓;所以派出所的人們見了他就像見了財神爺。他的話在派出所錢的支配下是很靈的。如今吳村老漢無緣無故地打了他,這不亞於太歲頭上動土於是他大吼一聲:“你敢動你爺爺真是吃了豹子膽,我看你是想找死。”

    吳村老漢可不會買他的張,圓睜怒目掄手中木棍一下又一下的向年輕的支書砸下去,掃過去。年輕的支書慌了,他沒想到吳村老漢膽子這麽大,可他一想這老小子一定是喝多了,更叫他心驚膽顫的是他嘴裏不停地喊叫著“娘的,你個龜兒子串寡婦門,掘寡婦墳,整天人事不幹,看老子今天要打斷你龜兒子的腿。”。

    吳村老漢和年輕的支部書記在這條小街上罵著打著喊著叫著;一下子在這個看是平靜的小村裏引起了悍然大波。小村家家戶戶的大門吱吱呀呀地敞開了;不論大人孩子一個個走出家門擁擠到了小街上;人們看著聽著說著指點著,一個個心裏罵著,時不時還有人陰陽怪氣的喊叫幾聲給吳村老漢鼓掌打氣。一直躲在家裏的寡婦早就聽到了街上的打鬧,可她不敢出去,她怕別人說她,她怕別人指她脊梁骨,此時此刻她真的叫天天不應喊地地不靈。她又聽到了街上傳來一陣陣的喊叫聲,那聲聲喊叫直刺的她耳鳴心顫身子抖。這時公婆走進了門,公婆的臉上明顯的掛上了一層霜;小叔子鐵青著臉;小姑子瞪著一雙杏眼閃出了一股憤怒的目光。她意識到了自己的危險,意識到了自己從此失去了名聲,她成了小村的禍水。終於她壓抑不住自己大叫一聲哭喊著衝出了院門。她被幾個好事的女人抓住了一下按倒在門口,天王老子地有哭又叫的鬧起來,幾個女人隨著她的哭鬧大聲的喊叫著:“支書是個畜牲,是個披著人皮的惡狼,是他強奸了她。走,我們告他去。”人們喊著叫著起哄著。這就是小村裏的人們壓抑多年的心終於爆發了。他們要借這件事發泄發泄心中的不平,也同是給這個死氣沉沉的小村哄起一股新鮮的空氣,更有人借機來達到自己的目的來推動風向。

    “唉,這可栽了”年輕的支書心裏清楚得很,知吳村老漢不會善幹罷休,更知道此刻的村民們一定會大鬧,鬧得他下不了台,他想自己再呆下去說不定村民們會幹出失去控製的事,好漢不吃眼前虧,三十六計走為上。於是他轉身跑到村委會開了廣播連罵帶數的大叫了一陣,騎上一輛摩托車瘋一樣向派出所駛去。

    “支書向派出所去了,去搬救兵了”人們心裏很清楚;終究是胳膊寧不過大腿,有人悄悄的走了。還有一部分人在電視廣播裏聽到看到了一點點法律知識,就大聲的堅持把事情鬧大鬧亂,堅持用法律來保護自己;有人什麽也不懂隻是一個勁地煽風點火;還有人拍了胸脯大罵:“娘的,這叫啥事,這不是欺負人嗎,一個好端端的家被這小子給毀了,叫人家咋在小村裏活,臉往哪兒放。”

    蹲在大門口的公公低著頭一個勁地吸著老旱煙袋一言不發,隻是心痛地望著又哭又鬧的兒媳?;?;?;?;?;?;

    躺在家裏的老六早就知道兒子幹了對不起兒媳春桃的事,又聽說兒子被那幾個小騷娘們逼著和兒媳離了婚。這可使他六神無主了。十多年了為了這個不爭氣的兒子,他忍辱負重,極力討好吳村老漢。他覚的是自個的過錯,在吳村老漢麵前言聽計從。這麽多年了,自個的壓力太大了,壓得他的背都托了。誰知剛剛建立起來的親情就這麽徹底的毀掉了。他越想越生氣,越想心裏越窩火。他站起身說什麽也呆不住了;他倒背起雙手在自個的幾間小屋子裏來來迴迴地走著。他越走心裏越火越急;無奈他走出屋門,站在綠鬱蔥蔥的院子裏,望著滿院的絲瓜,豆角及花叢中翩翩起舞的蝴蝶,他感到一切都是這麽充滿活力。他抬頭望望天空,天空的太陽很高很熱;樹下幾隻母雞正咯咯噠噠地叫著,看情況它們是剛剛下了蛋;一隻小羊正在樹下安靜的吃著草;幾隻雪白的小兔子從洞口爬了出來,瞪著一雙紅紅的眼睛望著他。他看著慢慢的圍著小院走著,走著。猛地他產生了一絲留戀,可這留戀不一會兒就被這重重的壓抑擠飛了。他聽到街上傳來吳村老漢的怒罵聲,他在發火,在罵人。他的心一緊他一直擔心的事情發生了;整個小村裏的人這下都知道兒子兒媳離婚了;丟人啊,丟了大人了。老六越想越煩惱,直逼的他渾身冒汗。終於他控製不住自個幾步走進西廂房,呆愣愣地站在農藥瓶子麵前;一雙眼睛直直地望著,好久好久。街上傳來陣陣喊聲罵聲;仿佛人們在罵他。他哭了,大顆大顆的淚水從他布滿皺紋紋的臉上滾落下來。

    天啊,地啊,我老六遭了什麽罪了,做了什麽孽了,讓我承受這自古沒有的壓力,打擊,人前人後抬不起頭來。一個聲音高叫著,這聲音聽來是那麽遙遠,仿佛是在太空一下一下地衝擊著他的大腦。此時此刻他麵前出現了一片模糊糊的影像,這影像飛來飛去使他眼花繚亂了。他再也控製不住自己了,他覚的天在旋地在轉,眼前迷迷蒙蒙,不覚雙手抓模著,終於雙手抓摸到一瓶敵敵畏;他仰起頭一下一下擰開瓶蓋,一仰脖口對口的喝了下去。猛地他摔了瓶子,隨著啪的一聲瓶子不知砸在什麽地方碎了。刹那間他覚的整個心沉靜下來,再也不感到那麽煩亂。他走出西廂房,太陽很刺眼很熱;他走出院門來到街上的大槐樹下,大槐樹還是那麽一言不發地站在這兒。不遠處村裏的人們在起哄,在喊叫;老六又向前走了幾步,他要聽一聽村裏的人們是咋樣罵他老六的,猛地村外傳來急促的警笛聲,一輛警車威風的衝進街麵上來,年輕的支書從警車上下來,雙手叉腰;他要抓人,多抓幾個人,特別是吳村老漢;幾個威風凜凜的公安幹警撲過來,村民們早就商議好了,見他果然招來公安人員主動讓出一條路;見寡婦正坐在地上又哭又鬧,幾個女人正拚命的架著,仿佛一鬆手就會一頭撞死在牆上。終於公安人員弄明白了,這又哭又鬧正在尋死覓活的女人是被支書強奸了的。管吧,明顯的對支書不利;不管吧,村民們都在,眾怒難犯於是他們請示所長;所長說先撤迴來再說。誰知縣公安局一名主管刑事的副局長一個電話打到所裏,隨後兩輛警車使出縣公安局的大門。所長吃不住勁了親自駕車向小村駛來。此刻被圍在一旁的吳村老漢大概酒勁有點兒過去了;頭也不那麽昏昏沉沉了,便搖晃著身子點燃一袋老旱煙吸著,睜著醉蒙蒙的眼睛看了看人們便一搖三晃,一溜歪斜地走出人群迴到家裏,進門便倒在院子裏樹下一張破草席子上唿唿地大睡了。

    站在大槐樹下的老六望著村裏人們一張張熟悉的麵孔,一個個熟悉的背影,刹那間天地全都模糊起來。此刻他覚的肚子裏翻江倒海,如同燒開了鍋的開水;他大叫一聲雙手抓繞著胸口倒在地下,翻滾著大喊大叫著。站在不遠處的人們聽到了他的叫聲,一起跑過來。人們聞到了老六嘴裏的農藥味;有人開出了小拖拉機,七手八腳的把他抬到車上,小拖拉機開足馬力向鄉衛生院駛去;鄉衛生院沒人,小拖拉機又開足馬力向縣醫院駛去。

    一覺醒來的吳村老漢從破草席上爬起來,他覚的頭有點沉,有點痛,反正身上肚子裏都不好受,無奈隻好走到水缸邊抓起水瓢“咕咚咕咚”喝了一瓢涼水。他覚的肚子有點好受了,身上也好受多了。他又爻了瓢涼水倒盆裏濕了條毛巾,擦了擦臉胳膊身子來到院裏。門開了老支書走進來,他望著老支書一臉的嚴肅像,才模模糊糊地記起自個醉酒大鬧了一場。老支書走近吳村老漢拍了拍他的肩,咧了咧嘴好久才說:“老六,喝農藥了。”

    “啥,你說啥?”吳村老漢仿佛聽錯了似的,睜大眼睛望著老支書,“咋會呢,他,他喝農藥,為,為啥,這,這這?;?;?;?;?;?;”

    “唉,還不是為了他那個不爭氣的兒子”

    吳村老漢歎了口氣,一股怒氣湧上心頭。老六啊,你這是何苦呢,孩子們的事,也愛不著咱哥兒們啊,你說咱哥兒倆是幹的個啥事;是心裏不高興,跟我一樣大鬧一場,大醉一場,出出喊喊胸中的悶氣也就過去了。

    “唉,人在縣醫院裏,咱哥兒倆去看看吧”老支書望著吳村老漢沉沉地說。

    “好好,咱去,咱去”吳村老漢說著走到裏屋開了櫃子抓了一把錢放到兜裏,幾步走出屋說,“走吧”。兩位老人走出院門,騎上老水管自行車,隨著“吱呀吱呀”的響聲,天黑的時候他們到了縣城。

    街上的燈齊刷刷地全亮了,如同一溜閃閃發光的星星,把小城照的通亮;他們有點兒傻眼了,一時不知往哪兒走。無奈隻好下車問了幾個人,東拐西轉好不容易來到縣醫院。吳村老漢一眼看到女兒春桃站在急救室的門口呆呆地望著別處。他立即走過去,春桃見他們進來沒有說什麽,隻是摸了摸臉上的淚水,把頭扭過去。兩人走進屋,床上一張白床單蓋住了老六的身子,兩個穿白大褂的護士正站在床邊。吳村老漢愣愣地站住了,呆呆地望著床上的老六,猛地一步搶過去撩起蓋在老六身上的床單。老六緊閉著眼睛,他的嘴裏鼻子裏都流著血。他走了,走了。蹲在一旁的兒子劉民大口大口地吸著煙。他一言不發,吳村老漢轉過身一步一步走到劉民身邊,久久地看了他一會兒,猛地抓住劉民的衣服,左右開弓就是兩巴掌罵道:“你這個畜生,還有沒有一點兒人性,娘的,你你?;?;?;?;?;?;”

    劉民緊閉著眼睛,緊閉著嘴任憑吳村老漢打罵。這時老六的老伴哭叫著撲進了房間,一下撲到了老六的身上親娘老子地大哭起來。

    這期間劉民的一號小秘抓緊了她的夫人計劃,首先她以三十萬的價格打發走了二號,三號小秘。她高興了,嘴裏哼著歌曲坐在總經理的寶座上,仿佛成了劉總的夫人,現在沒人和她爭奪劉總了,她勝利了,她一定要看緊他,把一個個的女人全部趕出去。

    一個月後正在他們緊鑼密鼓地準備結婚時,一百多名公安武警包圍了洗浴中心;小姐,工作人員一個個全部押上警車,洗浴中心被查封,縣公安局長也被抓走了。他完了,一號小秘的美夢徹底的完了。

    劉總經理站在這座大樓前久久地望著,望著,他長長地歎了口氣。他敗了,徹底的敗了,紅極一時的劉總經理隨著公安局長的身敗名裂而敗落了。他走近一號小秘:“我們離開這座小城,把咱們的房子家具全賣了,去大城市”他摸了下淚水又說,“現在我很脆弱,求求你千萬別離開我,我不能沒有你,你聽到了嗎?”

    “什麽?把我們的家具房子全賣了”一號小秘瞪起一雙杏眼怒道:“滾你媽的蛋,你也想把我弄成窮光蛋,你還是找別人去吧”說完轉身走了。

    “唉,”劉民長歎一聲,摸了摸兜裏的幾個錢,轉身大步走向汽車站。

    “爸爸”身後傳來兒子的喊聲,他一愣站住,可他覚的是自己對不起他們娘兒倆,自己也沒臉再去麵對他們。無奈他抹了抹臉上的淚水,幾步趕上一輛汽車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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