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的縣城真大,馬路好寬,十字路口還弄了紅燈綠燈,以為這玩意是城裏人電用不了才來裝飾街麵的。原來是紅燈停綠燈走啊;行,這玩意好,有用。要不城裏來來往往這麽多人,還不光打仗,吵鬧,撞車,城裏人聰明。街兩旁的高樓一處緊挨著一處,城裏人穿的也幹淨漂亮。看一個個小女子穿著高跟皮鞋,穿著露出白白大腿的裙子,娘的,很性感,這不會出啥事吧。唉,你這不是引逗男人嗎?誰都知道男人花心。俗話說:不怕賊偷就怕賊想。一旦被男人盯上肯定會吃大虧。前邊的人很多,看來是個大百貨商場。吳村老漢吸了幾口煙,站在大樓前望著進進出出的人們和高高的大樓,經不住誘惑便隨著人們走了進去。嗬,他娘的這不是商店嗎,城裏的商店咋這麽大這麽寬,咋有這麽多東西;花花綠綠,紅紅藍藍,自個有點兒眼花繚亂了。他隨人們走著;有衣服,水果,孩子玩具,鉛筆,橡皮小盒等等;在往前,哦,咋這麽多玩藝,自行車,電視機,收錄機他認識,因為村裏大隊部就有一台電視機,他閑著沒事就會湊到那兒去看看,可人們看的興趣不同,老年人願看梆子戲,年輕人願聽吱吱呀呀的流行歌曲。流行歌曲特沒勁這不叫唱,這叫拿腔捏調,亂喊亂叫,還有人願看電影,電視劇。村裏就這一台電視機,人們擠一堆吸煙說話咳嗽的,甚至有人放了屁,一股股臭氣和汗臭味,叫人不好受。如今見了這些東西他覚的有了一種親切的感覺。他隨著人們走著,走著,這是什麽東西?有的向立櫃,有的向碗廚,這又是什麽東西摸樣怪怪的。嘿,看那小夥子在上麵拚命的跑著;這是個辦法,還是城裏人整天閑著沒事弄出了五花八門的東西。假如讓他們到農村種上二畝地,大熱天鋤草,澆地,還能多打點糧食,省的光吃別人種出的糧食。城裏人很會玩,吳村老漢越看越生氣;娘的我看是吃飽了沒事撐地,他不想再呆下去,邁開大步向前走去。前邊櫃子裏擺滿了女人用的耳環,項鏈,戒子等等,反正自己叫不上名字。他知老伴戴過這玩藝,很貴的。老伴說過給女兒出嫁時也戴上。他一想到女兒心裏的氣就不打一處來,也一時失去了逛商場的興趣。走吧,走吧。他邁開大步隻顧往前走。他想隻要轉過一圈來就迴到剛進門的地方。誰知他轉了好久也沒有找到門;他急了,火了,娘的,他臉上出了汗;四周人很多一個也不認識。他這才意識到逛商場的大多是女人,怪個人到這鬼地方來。城裏人沒人情,咋弄出這麽個迷魂陣來呢,一旦幾天幾夜走不出去,人還不活活地氣死,餓死。前邊有幾個年歲大的老女人看來是有氣無力了,大概她們也和自己一樣走不出去了。無奈他站住,從腰間拔出老旱煙袋點燃慢慢地吸著,他冷靜地四處尋找著很想問問人,又怕城裏人笑話。等了會隻好邁開大步假裝看東西的樣子走著,其實他在尋找出口;就這樣他又轉了一大圈還是沒有找到出口,這下他可真有點兒急得快尿褲子了。一個服務員走過來,很

    很禮貌地喊了聲:“大伯,你是不是找不到出口了?”小女子誠懇的笑笑,“請跟我來吧”說完不等吳村老漢迴答便引著他向前走去。

    “謝謝你,閨女”吳村老漢走出門歎了口氣,摸摸滿頭的汗;一股冷風吹來,他覚的渾身舒服。抬頭看看天,太陽早以掛到半天空,現在幾點了,他看不出來了;城裏的太陽沒時間不如鄉下;鄉下什麽都方便,騎自行車趕集,人再多再亂也沒迷糊過;看來城裏住不得,還是少到城裏來轉悠。今天是來找女兒的。終於他找到了女兒,找到了。可吳村老漢一時不好進去;女兒和劉家那龜兒子開了個水暖安裝門市部;門店寬闊明亮。女兒穿著鮮亮可體的連衣裙站在櫃台裏就跟供銷社裏的售貨員似的,他不願進去攪亂女兒寧靜的生活;那個當父母的不希望自己的女兒生活的好。看來劉家那小子也他娘得很能吃苦,競組織了七八個男人成立了一個水暖安裝工程隊;自己當隊長,幹在前麵吃在後邊,整天一身泥水汗水。男人舍得受累日子就會好過。不過吳村老漢每一次看到這小子總覚的不是個什麽好東西。他也總覚的春桃和劉家小子的婚事不會太長久。俗話說男人有錢就變壞。今天吳村老漢又來到了縣城,這次一定要和女兒好好談談,趕快離開這個不地道的小子,省得以後教村裏的人指脊梁骨。他想到這裏望一眼高高的百貨大樓,有點兒生氣地吐了口吐抹;他覚的自個丟了麵子心裏憋了一肚子火。唉,誰叫自己不是城裏人呢。娘的,走走,他轉過身大步向女兒的門店走去。

    街上人很多;汽車一輛挨一輛的前後跟著。吳村老漢站在街邊,他想穿過街麵到對麵去,這麽多人,這麽多車,他不敢過去;隻好站在街邊等待機會過。他拿出老旱煙袋挖了一袋煙,哆嗦著手劃著火柴輕輕地放在煙袋鍋子上,大口大口地吸著,煙霧在他麵前升騰。猛地左邊傳來一聲撞擊聲,一個騎自行車的男人和一個騎自行車的小女人撞在了一起。娘的,看這小女人露出白白的大腿,看那男人一雙色迷迷的眼睛,能不撞到一塊,活該。小女人發火了,起初是怒目而視,再是手一指男人破口大罵,男人茫然四顧隻是一個勁地說好話;誰知小女人仿佛抓住了蛤蟆捏出尿就是不依不饒。這下男人火了,把車子一推大聲吼道:“你這人是怎麽了,我又不是故意撞了你,媽的,你個騷娘們,你在罵我一句,我就撕了你的嘴”說著一步邁過去,“啪”的一聲,女人的臉上挨了一巴掌。女人沒想到男人敢動手,隻是原地轉了個圈,嘴裏一股鮮血流了出來,同時鼻子也破了。站在四周的人們沒有人勸解,隻是靜靜地看著。四周圍了很多人,一下把整個街麵擠滿了。南來北往的人們和大大小小的汽車隻是一個勁的按著喇叭,整個街麵上一下子全亂了,喊聲,叫聲,罵聲。

    吳村老漢就這麽看著,望著麵前是亂糟糟的一堆人,擁著,擠著,晃動著。娘的城裏人就這麽無情無義;把男人惹火了,伸巴掌就打人;女人碰一點就破口大罵。唉,誰讓你不要臉露腿露胸能不招蜂引蝶;要知道蚊子專吸血,哪兒臭蒼蠅專往哪兒飛,這是人之長情。看來這女人一定不是什麽好東西;自個兒滿心裏願吸引男人;大街上人多怕丟人就翻臉;看來城裏人不行,女人進了城不好,很不好。娘的女兒進城時間長了要是學壞了呢?不,不會的;女兒整天站在那一間大屋子裏賣東西,門不出,街不上,不會惹火燒身的;關鍵是怕那些不三不四的男人一賣東西為名來纏繞,來嬉皮笑臉。走,還是到女兒那去勸女兒迴家。還是走吧,老站在這兒幹啥,擠吧,擠一擠就過去啦。吳村老漢邁步向人群走去,猛地四周傳來一陣警車的叫聲,幾輛警車從四麵八方飛馳而來,車一停從車上下來十多名警察,人們一陣騷亂紛紛向四外散去。這下吳村老漢慌了,這是咋啦,自個咋這麽背時氣,剛擠進人群,就被警察圍住了。他在電視裏看過,學生遊行示威,一夥穿黑衣服的警察跑過來,拳打腳踢,他們手裏揮舞著棍棒。壞了今天非挨打不可,要不就被弄到局子裏坐牢罰款,他想著下意識的摸了摸衣兜裏厚厚的一疊錢,罰款就罰款,隻要不把咱弄到局子裏坐牢就行。

    “大伯你站在這兒幹啥,快走吧。”一名警察走過來拉了他一把,他這才看到四周早已沒人了,他笑了笑向對麵指了指,警察點了點頭,扶住吳村老漢,小心的走過街麵說,“大伯你沒事吧,要不要讓我們送你?”

    吳村老漢心裏還在亂跳,他睜大疑惑的眼睛:“你們不抓人,不罰款?”警察笑了,搖了搖頭轉身走了。娘的咋跟電影上演的不一樣呢,看來城裏隻有警察和氣大方,不會欺騙人。村裏不是有人說:“出門在外有事找警察嗎”。他等了會靜了靜心,咋了,咋一時弄不清東南西北了。此刻他不知往哪兒走,抬頭看看天,太陽還是在樓房的夾縫裏;人們誰也不和誰說話各走個的路;他想問問那兒是東,那兒是西。可人們沒有一個人看他,也沒機會問一問。人們都走了誰也沒站下。好不容易來了一個年輕人,他騎車的速度很慢,仿佛沒事在閑狂。他抓住時機滿臉堆笑地湊過去小聲說:“小夥子啊,我問個地方。”

    年輕人下了車,雙腿叉在自行車後架子上,一雙溜溜轉的小眼睛上下左右的打量著他不冷不熱地說:“老頭幹啥?光天化日的路劫啊。”

    “唔,我不是攔你的車,是想問一問工業小區在那兒。”

    “在那邊!”小青年伸手向前一指,不情願的哼了聲騎上自行車向前走去。雖然這小子態度不好,口氣也很生硬;但他終於告訴吳村老漢去工業街的方向。於是他沒有猶豫沿著年輕人指的方向大步走去。不知走了多遠的路,還沒走到工業小區,他認識工業小區,前後去了幾次,每次都是站在女兒的門市前沒有進去。今天說什麽也不行了,女兒必須跟我迴去。走著,走著他覚的口幹舌燥,可四周沒有水,到有一箱箱的白色櫃子;他知到裏邊放的是冰棍,礦泉水,很貴的,自個兒長這麽大從來沒吃過沒喝過。他很想找杯茶水或找杯白開水喝,可沒有隻好來瓶礦泉水。他走到一個冰櫃旁說:“來瓶礦泉水。”

    一個四十來歲的胖女人走出屋,掀開冰櫃蓋拿出一瓶礦泉水。吳村老漢從衣兜裏掏出一張十元的票子遞過去,胖女人接過隨手扔到冰櫃上的錢箱子裏轉身就走。吳村老漢見她沒有找錢說:“大妹子,多少錢一瓶?”

    “十塊。”胖女人邊走邊說。

    “咋這麽貴?“

    “這兒就是這麽貴,你願買?買不買拉到。”胖女人轉過身瞪起一雙死魚似的眼睛盯視著吳村老漢,“怎麽了你覚的特貴?”

    “我問別人,咋才兩塊錢呢”吳村老漢有點火了。

    “你看看瓶和瓶不一樣,品牌也不一樣,你買的這瓶就是十塊,咋的,難道我還騙你嗎?”

    “好好,你欺負我們鄉下人,我不買了”吳村老漢不願和胖女人爭吵,你貴我不買你的不就行了。誰知胖女人如同一隻母獅,一手叉腰一手指著吳村老漢的鼻子罵道:“你說什麽,你個老不死的敢到老娘這兒來搗亂,是成心來砸我的買賣啊,好,我把你送到公安局看你有啥話說”說著幾步走進屋裏去了。

    娘的,吳村老漢手裏拿著礦泉水,他覚的這是一塊沉沉的石頭,壓的心裏憋了一肚子火。他知道這騷娘們是欺負他,為了這小小的十塊錢鬧起來不值得,再說自個是一個鄉下老頭子,還是認個肚子痛吧。他歎了口氣,隨手把礦泉水摔在地上氣衝衝地向前走去。他走著,走著,自顧自地向前走;猛抬頭他愣住了,不對這是到了那兒,咋出城了呢。前邊不是個小村嗎,一座座土房子;一片片雜草糞肥。唉,走過了,光顧生他娘的氣了,忘了看路找地方了;他覚的腿有點兒酸累就坐在路邊樹蔭下掏出老旱煙吸起來。風涼爽爽的身上也涼快多了;一坐下有覚的實在太渴了,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去哪兒找水呢。路上有幾個人騎著自行車過來了,時不時有幾輛大大小小汽車駛過;樹上的葉子很濃很密;土地散發出一股股醉人的香氣。吳村老漢吸了兩袋煙,覚的身上有了勁便邁開大步在樹蔭下沿著路往迴走。他走啊,走啊,走了好長一段路也沒見到掛著紅牌牌的工業小區,莫非又走錯了。是不是又走到別的路上去了呢,他無可奈何地站在紅綠燈前見沒有站在路口的警察。他有點兒傻眼了,左等右等好不容易等來一個警察,他忙小跑著過去笑著說:“警察同誌,工業小區在那兒?咋個走法?”

    警察看了看他說:“大伯,你順著這條路一直走到北頭,往右一拐就到了。”

    “咋,在北頭?”

    “是啊,是啊你順路走吧,走過百貨公司大樓還有二裏地呢,大伯要不要我送你?”

    “不,謝謝”吳村老漢點點頭,“娘的這龜兒子”他知被那小青年騙了,那小子是故意把方向指反了;他心裏又有了一股怒氣,不由脫口罵了出來。

    警察看了他一眼,沒有說什麽便指揮交通去了。

    吳村老漢走了幾步,不好意思地迴頭看了看警察,他不是罵他是罵騙了他的小青年。如今他知道了方向覚的心裏有了底,再也不會錯了便沉住氣放慢腳步;他要好好看一看這條路;好好看一看這條路上行走的人們的精神。這本來應該是一座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的城市;本來是一座政治經濟文化為中心的城市。可是卻沒有叫人放心的地方;一點兒文明也沒有;奸商欺詐,路霸橫行,這就是戲匣子裏說的人的素質應該大大地提高。看這座小小的縣城混雜了各類人物,人的素質咋會一時提高。吳村老漢活了這麽多年了,以前的幹部都是吃苦耐勞和農民同吃同住同勞動,而現在的幹部都有小車到村裏和幹部見一麵再倒飯館子裏一坐,雞鴨魚肉好煙好酒一擺,全他娘的是是是,好好好,一吃一坐啥都有了,啥都清楚了。這座縣城的大大小小的官兒們,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拍拍自己的胸口想一想,心裏是否還有一顆人的良心,在其位不謀其政,買官賣官權錢交易,這樣的一座縣城還會好,人民的生活還能提高,經濟文化還能發展。唉,女兒在這樣的縣城能有什麽出息,有能把人鍛煉成個什麽樣子呢,又會具有什麽本事。不行,一定要女兒迴去,遠離這是非之地。他想著想著便邁開大步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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