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弦想了想:“先生是術士,我又是這樣,對於這種事,當然不覺得陌生,天下之大,定然有之。”


    明崇儼仰頭笑了笑:“是啊,這種事本就屢見不鮮,隻可惜我是一葉障目不見泰山。”


    阿弦道:“先生說的是……”


    明崇儼低頭,把衣襟解開,道:“你看看我肩頭的傷。”


    阿弦硬著頭皮看了眼,卻見他肩頭的傷口,似圓非圓,有些類似箭鏃she出的形狀:“這是被什麽所傷?”


    明崇儼閉眸:“若我所料不差,這是拘魂術。”


    昨夜明崇儼本是要迴府,走到半路,突然像是聽到有人叫自己,這聲音有三分熟悉,明崇儼循聲而去,不知不覺,身後本來跟隨的兩個侍從都不見了。


    明崇儼道:“我本來是騎馬的,但是忽然發現前方有一座橋,十分狹窄,於是我下馬過橋,但就在走到一半的時候我醒悟過來,長安城裏哪有這樣狹窄的橋?”


    明崇儼把昨夜的來龍去脈簡單告知,原先他循聲而行,最後卻不知不覺地被人引入了幻境,當他察覺不妥,想要退迴的時候,整個人卻再也退不了一步。


    “好像有人冥冥中控製了我的身體一樣,又像是我的魂魄被聚在了泥雕木塑裏般,根本無法動彈。”


    當時明崇儼雖人在小巷子裏,但對他自己而言,場景轉換,他卻宛如身在深不見底的深淵,周圍都是漆黑一片,他被人捆綁在一根木柱子上,有個人戴著古怪的崑崙奴的鬼麵具,正舉著一個木槌,將桃木的楔子望他的肩頭一下一下地釘落。


    當時圍觀的士兵們,隻看見明崇儼呆立原地動也不動,身上流血,卻並看不見他眼前所見的那崑崙奴鬼麵具之人。


    明崇儼卻能聽到他們的議論,亦能看見崔曄的到來。


    阿弦聽得毛骨悚然:“世間還有這樣匪夷所思的法術?”


    “有。”明崇儼淡淡地迴答,“我隻是想不到會有人用到我的身上,本來,以為會死定了的,幸虧天官來到。”


    阿弦愣了愣:“如果是鬼怪所為,阿叔是可以破解的,但……”


    明崇儼笑了笑:“你太小看了天官了,對我動手的自然不是鬼怪,是比鬼怪更可怕百倍的人,但是幸運的是,天官雖然不是術士,卻通天文地理,而對我施法的人所用的正是yin陽道,涉及幹坤八卦的,天官看破了八卦裏的生門,這才一舉破陣,把我救了出來。”


    阿弦聽得心旌神搖,咋舌道:“原來阿叔真的這麽厲害。”


    明崇儼道:“何止,幸而他不學術法,若真的入了此道,以他的悟xing定力,真能成仙了道也說不定。”


    阿弦更加吃驚:“那還是不必了吧。”畢竟還是過日子要緊。


    明崇儼見她瞪圓的眼睛裏有些驚慌之色,忍不住笑,卻又很快斂了笑:“你怎不問我,對我施法行yin陽道的是誰?”


    阿弦先前被崔曄所能吸引了去,這會兒定了定神,道:“如果說,能夠跟明先生匹敵的、還是會yin陽道的術士,我隻知道一個,但是……那個人不是已經早死了……”說到這裏,驀地想起方才明崇儼所說“死而復生”的話。


    阿弦戛然而止,睜大眸子看明崇儼:“難道你說的是……”


    “阿倍廣目。”明崇儼長長地嘆息了聲。


    ---


    屋內有瞬間的窒息。


    阿弦小心地問道:“他不是已經死了,屍首都被先生燒化,已經被運迴了倭國嗎?”


    明崇儼麵露愧慚之色:“其實,我瞞過了天下人,並沒有燒化其屍。”


    阿弦目瞪口呆。


    明崇儼道:“他先前曾跟我說過,若是不慎死在了大唐,唯一的心願就是有人將他的屍首完完整整地帶迴倭國。我記得這件事,所以才網開一麵,私下裏將他的屍首給了遣唐使的正使河內鯨。”


    阿弦好不容易才反應過來:“那你的意思,是阿倍廣目隻是假死,又因為知道你不忍燒化此人,所以才……他現在還在長安?沒迴倭國嗎?”


    明崇儼道:“我原本曾覺著他死的實在是太過突然,現在迴想,應該是他一早就在算計。”


    “但他……這是為什麽?”


    這會兒服侍之人進內,請明崇儼喝藥,明崇儼揮手讓他們退下,才又對阿弦道:“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他身世可憐麽?他的母親是大唐之人這是不錯的,但是……算來他的母親,是早先被廢的王皇後身旁的一名宮女,在皇後出事之前被放出宮去的,王皇後倒後,她擔心被武皇後追究,所以才不惜答應了遣唐使的請求,跟他東渡去了倭國。”


    阿弦更加瞠目結舌了。


    明崇儼道:“她畢竟是王皇後的人,心底充滿了對皇帝跟皇後的怨恨,又因為倭國的生活處處跟大唐不同,她心中極為憂悶,雖然生下了阿倍廣目,對他卻並不親近,反而有些厭惡之意,阿倍廣目是個孝順之人,被叱罵責打都從無怨言,漸漸地,反而同其母一樣,唯一憎恨的就是大唐的皇帝跟皇後了。”


    阿弦無法形容自己的心qing,明崇儼道:“原本我以為他在大唐所做那些都隻是被主神所迫,而且他的確留了線索等我發現,所以我才對他心生憐惜,但現在我想,他跟主神之間,還說不定是如何呢。唉……”


    阿弦道:“難道不是主神脅迫他,是他主導了一切?”


    明崇儼搖頭:“總之此人實在是太可怕了,尤其是他現在隱在暗處行事,隻怕會對二聖不利,從他先對我動手就能看出一二,他就是怕我在皇後身旁,會妨礙他行事,或許也怕我會看穿他的圖謀。”


    阿弦道:“既然這樣,就該早點找到此人,將他繩之以法。”


    明崇儼看著自己的肩頭,笑笑道:“他用桃木楔沾血,在我肩頭釘落,讓我暫時無法動用法術,你進來的時候難道沒發現,我的鬼使們都不在麽?”


    阿弦正有些納悶,從進門到現在,竟沒有看見一個鬼使:“他們去哪裏了?”


    明崇儼道:“我的靈力暫時被封印,無法驅使他們,他們就樂得四散了。”


    明崇儼說罷自己的qing形,又聽阿弦說了昨夜懷貞坊發生之事,隱隱震動:“事qing絕不會如此巧合,也許真的是蕭子綺跟他聯手了。”


    阿弦道:“現在公主也不見了,要如何是好?”


    若是鬼使在的時候,明崇儼還可指揮他們四處探查,但是現在……


    明崇儼道:“二聖對公主愛逾xing命,如果蕭子綺真的這樣喪心病狂對公主下手的話,那可真是……偏偏現在我無法相助。”


    阿弦隻得安撫他道:“阿叔說按照他的為人不會對公主如何,總之先生不必著急,先好好地休養,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阿弦同明崇儼說罷,起身告辭,明崇儼忽然說道:“我聽說你先前的預言有幾次屢屢出錯,當時誰也不知是怎麽迴事,但是現在看來,也許是阿倍廣目暗中搗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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