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曄見狀,便並不吵她,隻叫人把自己帶的公文等拿進來,他便在外間的桌上點燈查閱,一直過了子時,才在外間安歇了一夜,阿弦醒來的時候,他才走了兩刻鍾。


    崔曄在此守了阿弦一夜的用意,阿弦自己是猜得到的,無非是起個屏蔽的作用,不叫那些不識相的鬼魂來打擾她的好眠。


    然而管事娘子跟底下的眾人卻當然不明白,隻看做天官qing深如許而已。


    阿弦無法麵對她們笑吟吟別有深意的眼神,隻說餓了,兩人卻早料到她也該是時候醒了,湯飯之類也都準備妥當,不到半刻鍾便都端了上來。


    阿弦風捲殘雲般吃了,這才長舒了一口氣。


    正躺著定神,外間傳來狗叫的聲音,阿弦歪頭看時,果不其然見玄影從外間飛跑進來。


    阿弦俯身抱著,笑道:“你終於知道迴來了?”


    昨日阿弦隨著袁恕己去了,又忙著進宮,這期間玄影一直都跟在陳基身旁。


    阿弦正撓它,門口人影一晃,進來的卻並非陳基,而是桓彥範。


    阿弦意外:“小桓子,怎麽是你?”


    桓彥範道:“是我又怎麽了,你很失望麽?”


    阿弦笑道:“我是意外,你不要ji蛋裏挑骨頭,原本玄影是跟著陳大哥的,怎麽隨著你迴來了?”陳基身上有傷,阿弦料到他不會這樣快就隨意走動。


    桓彥範挑眉道:“原來它跟著陳郎官?這便怪了,我先前經過武威街,看見這狗兒一路發瘋似的飛奔,我因為認得是你的狗,便試著喚了聲,誰知它倒是通人xing,就跟在我身邊寸步不離了,我本來也想來探望你,這也是緣分,就給你順道送來了。”


    阿弦忖度:“也許是玄影自己從河內侯家裏跑出來了?”


    桓彥範道:“不管是與不是,我倒是要提醒你,不要放它一個狗在外頭亂跑,有些人可賊壞著呢,隨便把它捉了去,就……”


    阿弦被他說的打了個寒噤,一時記起了那段令她毛骨悚然的往事,忙把玄影抱緊了些:“不會的。”又摸摸它的頸子毛,“你是想我才跑出來的麽?以後不把你放在別人那裏了。”


    玄影似明白她的意思,輕輕地把鼻子在阿弦的手上蹭了蹭。


    桓彥範落座,兩人正閑談,門上來報說:“南衙陳郎官派人來問,那隻狗兒是不是迴家來了?”


    阿弦道:“告訴他們,是迴來了。”


    門人這才自去報知,阿弦道:“果然是玄影自己跑出來的,他們家裏隻怕到處找呢。”


    桓彥範似笑非笑道:“你不必覺著對不起,你讓他幫你看著,他就該盡職盡責,讓狗兒自己跑了算什麽事。”


    阿弦道:“陳郎官有傷在身,大概是自顧不暇了。”


    桓彥範淡淡道:“當然,他們家的事隻怕他也做不了主。”


    阿弦忽然聽出了這話裏似有別的意思:“小桓子,你……”


    桓彥範卻不想再說這個,隻道:“對了,你把雍州的有趣的事跟我說一說,這一次出去,必定也是遇到古怪可怖的事了?”


    阿弦見他滿麵好奇,於是就把惑心之鬼的經過跟他詳細說了,又把傷了的手高高舉起,猶如一麵勝利的旗幟,宣告道:“幸而給我發現,我的血能鎮壓這些東西。”


    桓彥範見她如此,卻全無欣慰之意:“人家是用法術,法器,你倒好,竟用自己的血,你倒是有多少血可以揮霍,虧也下的了手去,還說嘴呢。”


    阿弦道:“那也是qing形緊急,而且我又不像是明大夫,窺基法師那樣高明,隻好有什麽用什麽了。”


    桓彥範嘆了聲,搖頭道:“罷了罷了,現在隻盼你快點嫁人,至少要少點兒這樣揪心的經歷。”


    阿弦知道他是擔心自己的意思,暗暗感動,卻不便表露出來,隻道:“小桓子,其實雍州這件事看似了結,實際上還有玄機,狄大人跟我都懷疑這惑心之鬼暗中有人指使,意圖是雍州的龍脈……但卻不知是什麽人竟有這樣大的禍心野心,若給他們得逞,這簡直是要禍害整個大唐了。”


    桓彥範道:“雍州的田地之爭本就蹊蹺,所以才特意派了你跟狄大人過去……”說到這裏他咳嗽了聲,又道:“有能力做這種事的人,長安城也是屈指可數,想必……很快就會露出馬腳的。”


    兩人說到這裏,門上又有人來報說:“崔府的夫人來到,將要下車了。”


    阿弦驚得起身,桓彥範也站起身來,笑對她說:“咦,你未來的準婆婆來了,我是不是要迴避了?”


    阿弦無心再開玩笑,隻道:“我得出去迎接了。”


    桓彥範見她如此,吐了吐舌,就跟著往外,才出大門,就見侍女扶著盧夫人,正徐徐下車。


    阿弦上前見過,想了想,舉手也扶了扶夫人的手肘:“夫人您怎麽來了?”


    盧夫人含笑看她一眼,又看看身後的桓彥範:“這位是?”


    桓彥範行禮道:“司衛府桓彥範,見過夫人。”


    盧夫人笑道:“原來就是大名鼎鼎的桓司衛,不必多禮。”


    桓彥範道:“夫人如此,讓人愧不敢當。”


    阿弦道:“請夫人入內說話。”


    桓彥範見露了麵,即刻便走似乎不妥,便在後跟著往內,而在盧夫人身後,卻有七八個崔府的婢女,各自捧著些包袱、匣子等,魚貫隨著入內。


    眾人重又迴到堂下,盧夫人上座,仍是笑看阿弦。


    阿弦反被這雙慈愛的眼睛看的臉熱起來,她先前飽睡了一夜半天,起來後,隻來得及洗了手臉,頭髮也是胡亂挽了挽,身著普通家常的藍色麻布圓領袍子,衣領一角並沒有扣好,還是撇開的。


    對桓彥範倒也罷了,橫豎先前相處救了,彼此嬉笑無忌,如今被盧夫人當麵打量,頓時有些侷促。


    盧夫人身處大家,自來都是名門淑媛的修養、打扮,就算是有些年高,但髮髻梳理的光亮優雅,髮絲也是絲絲分明,分毫不亂,身上的衣裳更是整齊異常,連褶皺都少見,且舉止神態優雅高貴,風度極佳。


    看見她,仿佛就能瞧見崔曄那一絲不苟的影子。


    阿弦無端覺著,夫人打量自己的眼神雖然帶笑,但是每一寸描繪的目光都帶著審視,每次的審視都寫著“不大合格”四個字。


    桓彥範本想找個時機告辭,然而這會眼見這一幕,倒也暗覺有趣。


    “阿弦……”終於,盧夫人出聲,聲音倒也仍是溫和慈藹的。


    “是。”阿弦忙垂頭,領命似的。


    盧夫人一笑:“雍州之行你一定累壞了,可歇息好了嗎?”


    “不、不錯,挺好的。”阿弦硬著頭皮迴答,不知為何,從這樣近似溫柔的口吻裏聽出了一絲“不祥”,心裏居然暗暗害怕。


    盧夫人溫聲道:“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我還擔心你沒歇息好,怕來的唐突呢,這樣我就可以直說了。”


    </br>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大唐探幽錄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八月薇妮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八月薇妮並收藏大唐探幽錄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