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一怔,隨之往外看了眼。


    半晌,他倒在榻上,長長地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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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無愁主提出要比試的時候,平心而論,阿弦不想如此。


    雖然並未正式跟此人過招,但是從他種種舉止,足可見這是一名無法叫人揣其深淺的高手。


    且從他的口氣中透露,崔曄也曾被他教導過似的,阿弦自忖她絕無法跟崔曄比過三五招,那麽又拿什麽跟無愁主比?


    然而若是不比,也無非是死路一條,直麵的話,倒還可以放手一搏。


    “一言為定?”阿弦問。


    無愁主見她居然答應,笑道:“好啊,就如同我先前跟你起誓一樣。”


    阿弦道:“我也有一個要求。”


    無愁主挑眉:“哦?”


    阿弦道:“我知道我的武功差你太多,隻怕是輸定了。但是,如果我僥倖贏了的話,我要你告訴我,你跟阿叔……跟崔天官是什麽關係。”


    無愁主輕笑出聲:“小丫頭倒是好奇的很,怎麽,你若想知道迴去問崔曄就是了,你是不敢問他?還是有……”


    “莊主隻說答應不答應。”阿弦並未讓他說完。


    無愁主眼中泛著冷而無qing的笑意:“好呀,這又有何不可。我們來擊掌盟誓如何?”


    阿弦正要上前舉手跟他相拍,瞥見他的眼神,忽然警覺,反後退了一步。


    無愁主笑道:“真是狡獪的小丫頭,這樣吧,你要是答應留在莊子裏跟著我,我就饒了你,你說怎麽樣?”


    “做這種助紂為nuè的事嗎?”阿弦道,“那比殺了我還更難過。”


    無愁主笑容斂起:“不知死活!”


    他話音未落,身形已經如飄風,又似鬼魅一樣,陡然便掠到阿弦跟前。


    阿弦早知道他絕非等閑之輩,已經暗中警惕,但見無愁主驟然而至,那張修羅般俊美而冷酷的臉近在咫尺,散發森森冷煞之意,這般qing景仍是嚇得她心頭一涼,後退都來不及。


    來不及反應,隻靠著身體本能,阿弦當即縱身躍起,往欄杆外跳了出去。


    無愁主冷笑道:“你還能逃到哪裏?”反手一拂,握住了阿弦的衣袖往後拽迴,“給我乖乖迴來。”


    阿弦反手削落,手底竟是鋒芒閃爍,原來她先前在靴筒裏藏著一把短刀,方才躍起的瞬間,悄無聲息地拔了出來握在手中。


    無愁主大為意外,但他藝高人膽大,竟不縮手,左手出掌,直直襲向阿弦頸間。


    誰知阿弦早料到這一刀傷不到他,所以隻是虛招而已,就在無愁主拍過來的那刻,刀鋒在衣袖上一切,隻聽得“嗤啦”一聲,阿弦奮力倒退,踉蹌落地,跌在雪地上。


    無愁主踏前一步,單靴踩在欄杆邊上,又是意外又覺驚喜:意外於她能閃過一招,驚喜於她果然是個極機變jing靈的人物。


    他的手中隻留下了半幅衣袖,而眼前,阿弦單膝半跪在雪地上,有些驚魂未定,但神色毫不慌張。


    “一招了!”阿弦凝視著他道。


    “難得,”喃喃一句,無愁主輕笑出聲,“那麽就第二招。”


    也不見他如何用力,身形騰空而起,猶如覓食的鷹隼,正要撲擊而下,而阿弦,自然是那雪地上的鼠兔。


    阿弦渾身繃緊,迅速後退,腳下的雪隨之飛濺,但不管她如何退,無愁主都如影隨形,不離掌控。


    相比較他的身法輕靈,內力充沛,阿弦的體力卻迅速下降,終於在躲避間被雪中的石頭絆到,身形一個趔趄。


    耳畔響起無愁主幽魅般的低笑,“小十八,你的氣力不濟,要輸了哦。”


    眼見他掠到跟前,阿弦隻得順勢“懶驢打滾”,從雪地上橫滾了出去,剎那間身上沾滿了雪,猶如一個雪人。


    無愁主更加想不到她會用這種近似地痞無賴毆鬥才會用的憊懶招數,頓時大笑,但是笑歸笑,手上卻是絲毫都不曾懈怠。


    趁著阿弦要起身的功夫,無愁主衣袖輕揮,阿弦隻覺勁風撲麵,剎那間天暈地旋。


    電光火石間,手腕一緊,阿弦猛然警醒過來。


    無愁主笑道:“小十八,你……”


    話未說完,又見鋒芒橫空,原來是阿弦揮匕首落下。


    無愁主隻當她又要故技重施地佯攻自己,好伺機再行脫身,當即哼道:“這次……”


    輕描淡寫含笑說著,笑容卻迅速僵住。


    原來無愁主發現,阿弦這當機立斷的一揮,竟不是朝他,而是向著她自己的手腕!


    無愁主屏住唿吸,眼見那刀鋒切向她細瘦的腕子,心思大亂,竟不知該怎麽去做。


    來不及思索,無愁主大喝一聲,鬆開阿弦的手腕,同時反手上拍,氣勁散出,阿弦握不住短刀,那把刀望天倒飛出去,旋即又無聲落地,埋在雪中不知哪個角落了。


    與此同時阿弦迅速往後躍出。


    “這是第二招了!”她氣喘籲籲地,臉色雪白,聲音顫抖。


    無愁主卻立在原地,他死死地盯著麵前的阿弦,仿佛直到如今尚且不信。


    他年少尊貴,xingqing明朗,後竟大變,反成了一個極端,仿佛隻有做盡殘忍之事,才能讓仿佛被毒蛇啃噬的心好過一點,但是……卻著實想不到,今夜竟會遇到這樣的qing形。


    斷腕對他來說自然最微不足道,可是……就在方才那一瞬,著實震撼到他,甚至,竟會讓他忍不住鬆手。


    對此刻的無愁主來說,一則是被阿弦的做法震驚,二來,是為他自己……為什麽在那一瞬間,竟會為了保全她的手而選擇放過她?


    無愁主想不通,也許……是因為窺見了他心底竟然尚有那一絲不該存在的柔軟之處,無愁主更加勃然大怒。


    “好,”原本的戲謔輕敵盡數都沒有了,無愁主冷冷地立在風雪之中:“你聽好了,第三招,我絕不會再留qing。”


    額頭的汗掛在眉頭,又隨著動作滾落,飛雪貼在臉上發間,又極快蒸融成水。


    無愁主一步一步,往阿弦身旁走來,看她的眼神之中透出嗜血之色。


    阿弦退後,就在眉頭的那一滴雪汗一晃將落的瞬間,眼前無愁主的身形仿佛在瞬間幻化成數個。


    阿弦無法唿吸,抬手擦了擦眼睛,以為是汗珠把眼睛迷了所致,然而眼前,風雪飄搖中,無愁主的身影似乎隨著每一片雪花存在,前後左右,無處不在。


    這場景如此幻異,甚至讓阿弦想退都不能,幾乎退出一步,就聽到無愁主在背後低低冷笑的聲音。


    她就像是被困在無愁主織成的天羅地網之中,無處可逃。


    “難道,真的要死在這裏了嗎?”阿弦睜大雙眼。


    眼前卻在瞬間閃過許多人的臉。


    她忽然有些心酸,又有莫名的欣喜,在這一刻忽然發現,她居然還有很多眷戀不舍的人,而且她對於那些關愛她的人來說,也同樣是意義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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