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狄仁傑也迴過頭來,在那人經過之前看見,便皺了皺眉。


    迴首見阿弦一臉錯愕,狄仁傑便低聲道:“你不認得此人麽?這是梁侯手底下極得力的的跟隨,乃是一名胡人,叫做什麽索元禮。”


    阿弦直直地望著“索元禮”,目光從那一張令人過目不忘的臉上掠過下移。


    在對方的腰間,有一物微微晃動……竟是一枚已有些泛黑的魚符。


    就在看見這眼熟的魚符的瞬間,阿弦耳畔有風沙唿嘯之聲,眼前所見對阿弦來說是最熟悉,也是最陌生的。


    之所以熟悉,是因為她看見的是豳州之地的風貌,huáng沙滾滾,北風凜冽,之所以陌生,卻是因為看見了一個早就橫死的人。


    豳州大營,因謀殺同僚何鹿鬆,早就被蘇老將軍私下處以極刑的靳參軍。


    “……欽差一行的路線本是機密,我是冒死相告。”靳參軍的聲音裏透著不安。


    “放心,絕虧待不了你。”對麵那人嘿嘿一笑,腰間的魚符隨著輕輕抖動。


    就在索元禮要從麵前消失之時,他似察覺到什麽,驀地迴首。


    是兩隻極兇惡的眼睛。


    這雙眼睛阿弦可謂銘心刻骨,甚至在一瞬間,她qing不自禁地舉起手來,將麵前這張胡人的臉上下一擋,隻露出中間的雙眼。


    霎時,那一夜風火沖天的灼烈刺痛感又撲麵而來。


    阿弦渾身戰慄。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作者有話要說:


    海燕阿弦:讓bào風雨來的更猛烈些吧!


    火孔雀敏之:不愧是我忠心耿耿的跟班,上吧小弦子!


    阿叔:==唉,忽然發現了樓上兩位在某些方麵的相同點……


    第224章 切膚之痛


    滿眼的驚駭已經難以掩住, 阿弦死死地看著索元禮, 心底竟有千萬個聲音在厲聲尖叫。


    終於她邁步往前, 想要衝過去。


    忽然身形一頓,卻是阿弦的手臂被旁邊狄仁傑緊緊抓住。


    倉促中阿弦迴頭看向狄仁傑,便是在這電光火石的瞬間——


    那邊兒索元禮眼中透出幾許疑惑之色, 目光卻又從阿弦身上看向旁邊的狄仁傑身上。


    當見到狄仁傑的時候, 索元禮不以為意笑了笑, 仍是轉身去了。


    等阿弦重新尋找索元禮的時候,那連人帶馬早自前方經過。


    阿弦滿心想追, 狄仁傑微微用力, 攔阻道:“十八弟。”雖不知阿弦為什麽舉止略顯怪異, 但狄仁傑本能地嗅到不對, “且稍安勿躁,到底出了何事?”


    腳下頓住,阿弦皺眉:“狄大人為何攔著我?”


    對上她含怒帶恨的眼神, 狄仁傑緩緩道:“你須知道, 這索元禮雖是胡人, 但xingqing殘忍yin狠,又是梁侯身邊極得力的人……我雖不知你跟他有何過節,可當街衝突絕非良策。十八弟須知‘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的道理。”


    狄仁傑的話當然極有道理。


    可是在認出索元禮之後,阿弦的眼前,卻總是閃現曾經在桐縣所見、崔曄於大漠之中躑躅獨行,絕境半死的qing形, 以及敏之在韶州之外,火物自焚的場景。


    狄仁傑察覺她臉如雪色,且竟在微微顫抖,越發驚疑:“十八弟,你還好麽?”


    阿弦唿吸困難,往旁邊退出一步,身子靠著牆才勉qiáng站住:“我很好。”


    她很好,不好的……是跟她有千絲萬縷關係的兩個人。


    因為知道他們經歷過什麽而無法忍受,就像是心在冰火之間炙烤煎熬。


    切膚之痛。


    ---


    狄仁傑等她稍微平復了些許,才小心挽著她的手臂,溫聲勸道:“你的臉色很不好,這裏距離大理寺近些,不如去歇息片刻再迴戶部。”


    阿弦振作jing神:“不必了,我是奉命出來找人的,不能撇下不歸,改日再去大理寺拜會就是了。”


    狄仁傑打量她片刻,頷首道:“那好,請十八弟務必保重身體,另外……若你心裏為難之事果然跟索元禮有關,一定要三思而後行,切記不可衝動,不然恐怕反而身受其害。”


    心頭沉痛,阿弦苦笑:“我明白了,多謝狄大人。”


    兩人就此告別,目送阿弦打馬而去,狄仁傑心頭一動。


    他本要跟她說一件事,然而見阿弦神不守舍,自不是說話的時候,才未曾開口。


    狄仁傑想同阿弦說的,卻是宛州客棧大火的那件案子。


    ——這案子雖是狄仁傑接手,但因案發突然,行兇者又是專業高手,因此現場除了幾具燒得麵目全非的屍首外,連客棧的種種帳簿、財物等都燒得一gān二淨,幾乎無跡可尋。


    在查明其中兩具並非是林侍郎跟阿弦後,復嚴查客棧上下人等,以及近來在宛州城內外出沒的可疑之人,卻一無所獲。


    本來線索就此斷絕,無處可查。


    尋覓無著落之時,狄仁傑記起在之前領命離京之前,卻蒙武後親自召見,同他說的一番話。


    當時在大明宮中,武後問他:“據狄大人之見,宛州客棧這一把火,是天災,還是人禍?”


    狄仁傑道:“以臣愚見,若是天災,不至於令黜陟使一團之人全部覆滅。”


    武後露出讚賞的笑容:“那你覺著,這一把火是誰人所放?”


    狄仁傑不答。


    武後擺擺手:“不必有所忌憚,暢所yu言就是。”


    狄仁傑方道:“按理說,嫌疑最大的應該就是欽差使團此行的目的之人,首當其衝是括州刺史張勱,雖然說張勱未必沒有這個能耐千裏縱火,但臣覺著,他不至於畫蛇添足至此,畢竟先前朝中曾也派過人前往,如此大張旗鼓全軍覆滅於半道的從未有其他,且張勱也應該明白,使團出事他必是頭號嫌疑之人,他更該清楚,若行此舉必會惹朝廷震怒,越發引火燒身。”


    武後玩味般問道:“那若不是張勱,又是何人?”


    狄仁傑疑惑搖頭:“臣駑鈍,實在不知。臣想不出來世間還會有什麽人敢如此大張旗鼓地行事……竟似渾然不把朝廷放在眼裏,竟像是……故意要給二聖一個下馬威一樣。”


    “你說的對極了,如今豈不正是有人不把朝廷放在眼裏?這個下馬威,也正是他們能做出來的。”武後淡淡地說。


    狄仁傑一震:“娘娘指的是……”


    武後的迴答隻有三個字。


    “不繫舟。”


    隻三個字,卻振聾發聵,讓狄仁傑心中警悚。


    畢竟是法曹班的能吏,對於不繫舟的隱秘,狄仁傑也並不陌生。


    但也正是因武後這一句,側麵提醒了他。


    ——不繫舟之人,遍布天下,甚至可以說是幾乎無處不在。


    想到這一節,在宛州大火案幾乎陷入困境的時候,狄仁傑越發自警,細緻入微,一毫的異樣也不肯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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