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弦道:“殿下說哪裏的話。”


    李賢一笑,目光從她麵上移開,打量屋內的布置,卻見就如尋常的辦公房間一樣,並沒什麽特殊,隻是在桌上有一個樸拙的白瓶,裏頭放了一枝有些gān枯了的梅花,雖然枯萎,卻仍有淡淡地香氣瀰漫,沁人心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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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來也怪,自打他兩人來到,敏之便一直都在阿弦身後,並不去靠近李賢跟太平,也並不出聲,比之先前的聒噪,簡直安靜的可疑。


    這讓阿弦不大自在,總覺得是被他窺視著一樣,背後隱隱發寒。


    偏偏太平道:“你是不是早也知道了表哥的事?”


    阿弦一震:“啊,是,已經知道了。”


    雖事qing過去了一段時間,太平的雙眼仍是紅了起來,道:“我至今仍有些無法接受,無法相信表哥就真的再也迴不來了。”


    阿弦很想迴頭看一看敏之臉上是何表qing,卻隻能按捺端坐。


    太平道:“原本要處罰表哥之時我本求過母後,隻是母後說,因表哥所做實在過分,便罰他去雷州待一段時候,等過幾個月後再召他迴來就是了,想不到,路上偏又出事。”


    敏之被摩羅王附體之時雖曾不利於太平,但畢竟是從小兒陪她玩耍的最喜歡之人,提起來,太平又潸然淚下。


    阿弦身後敏之仍不做聲,若非那淡淡寒氣依然,幾乎以為這鬼已經走了。


    李賢正起身去打量那瓶中梅花,聞言迴頭道:“這便是天有不測風雲,又有什麽法子?隻是你不可再哭了,若是等會兒迴宮,母後看見你眼睛發紅,必然又要問起來,豈不是連累人麽?”


    太平聽了,吸吸鼻子道:“我就是忍不住。之前幾次做夢都夢見表哥,一想到再不能見到他了……真是可憐。”


    阿弦見太平淚眼汪汪的,帶著哭腔,心中不忍,同時也掀起她心中感傷,便取了一塊兒帕子,走到太平跟前兒遞了給她:“殿下節哀,擦一擦淚。”


    這會兒便迴頭看一眼敏之,卻見他貼在牆邊立著,身形卻是若有似無,仿佛置身在濃霧之中,不似之前那樣清晰。


    正不知究竟,太平接了帕子,吸著鼻子悶聲道:“有一件事你定然是不知道的。”


    阿弦便問何事,太平道:“楊尚原來有了身孕,是表哥的遺腹子。”


    阿弦聽她指的是這個,不禁又看向敏之,然而這迴,敏之的身形更淡了,阿弦一時忘了太平,隻顧盯著敏之看,卻聽他“唉”地長嘆了聲,憑空消失在了自己眼前。


    阿弦大驚,心中竟有種不安之意,忙上前一步。


    眼前光線一暗,卻是李賢走過來攔住了她問:“你怎麽了?”


    原來李賢雖然是站在梅瓶旁邊,實則時時刻刻打量著她的舉止神qing,早見到她舉止有異,李賢當然想不到她在看什麽,隻是出自本能過來照料而已。


    阿弦站住腳,目光環顧屋內,果然不見了敏之,她勉qiáng道:“我隻是……太過詫異了。”


    這會兒太平也起身道:“是呀,誰也想不到,不過母後卻很高興,還特意召了楊尚進宮,安慰讓她好生養胎,說她肚子裏的小孩子將來前途無量呢。”


    阿弦自不知此事,聽太平這般說,心裏倒也替敏之覺著安慰。


    李賢見她唧唧喳喳地隻說敏之的事,又看阿弦臉色不對,還以為阿弦不喜歡聽此事,便故意轉開話題道:“你怎地一見麵,就說這些令人心裏難過的?”


    太平道:“我在宮中也沒有人能說這些,何況小弦子之前也跟過表哥,該不介意我說這些的。”


    阿弦點頭:“是,多謝公主告訴我這些才是。”


    太平擦了擦淚,舉手撫在胸口:“其實我還要多謝你給了我這個護身符,自從戴了這個,我自覺心安多了,更是再也不曾見到什麽古怪的東西。”


    阿弦一笑:“對殿下有用是最好不過的。”


    李賢對太平道:“你去喝一杯茶緩緩神。”


    太平依言走開,李賢輕輕拉了拉阿弦的衣袖,兩人走開數步,李賢才悄聲問道:“那天,因事qing緊急我也並未多想,後來才聽說此物是窺基法師給你的……天下也隻此一件,你把它給了太平,自己呢?可有沒有妨礙?”


    阿弦道:“殿下放心,我這不是好端端的嗎?”


    李賢也知道自己多此一問,凝眸看了阿弦片刻:“罷了,也是我亂擔心而已。”


    阿弦覺著他看自己的眼神有些……說不上來,便問:“殿下怎地在此時迴京了?”


    李賢還未迴答,旁邊太平道:“太子哥哥病的有些不好,說是要見賢哥哥,母後才派人把他叫迴來的。”


    入冬之後,太子李弘的病qing反覆,近來越發重了,禦醫們束手無策,暗暗地甚至有些流言四起。


    李賢補充說道:“我昨日已經探視過太子哥哥了,今日再陪他一日,明天就迴雍州了。”


    阿弦道:“時氣不好,殿下也要多留心身體。”


    李賢笑容乍現,道:“知道了,我會的。”


    兩人又略坐片刻,知道戶部不比家裏,阿弦又且有正事要做,不好多耽擱,便雙雙起身。


    臨出門之時,阿弦叫道:“殿下。”


    李賢對上她的眼神,便往迴走了幾步:“怎麽了?”


    阿弦道:“殿下,我有句話……不知該不該同殿下說。”


    李賢道:“你何時也學的這般謹慎小心?有什麽話直說就是了。”


    阿弦對上他溫和詢問的雙眸:“殿下……雖宅心仁厚,但也不可盡信身旁之人,尤其是……”思來想去,把心一橫:“總之,殿下身邊兒寵信之人中,有個jian佞小人,殿下你、還是及早遠離此人最好。”


    李賢沒想到她說的是這個,愕然之餘,臉上泛起微紅,竟脫口道:“可是崔師傅跟你說了什麽?”


    阿弦愕然:“什麽?”


    李賢一看她的反應,就知道絕非崔曄,頓時越窘。


    兩人相對,十分尷尬,幸好太平叫道:“你們兩個又有什麽瞞著我的體己話?”


    李賢才反應過來:“就來了。”迴身要走,又轉頭看向阿弦,眼神閃爍:“你所說的這人,我會留意……”含混應了句,便同太平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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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弦看著李賢離去的身影,輕輕一嘆。


    她又放眼院中廊下各處,卻都不見敏之,隻得返迴,仍埋頭處理公務。


    不知不覺已是晌午,腹中略覺飢餓,阿弦掂著揀出來的一分公文,放在旁邊。


    正要出門覓食,才開門,便見門口簷下,敏之悄然無聲地立在此處。


    幸好已是習慣了他的神出鬼沒。阿弦止步,打量著他問道:“殿下方才怎麽忽然不見了?”


    敏之微微抬頭,看著漫天的雪:“你把窺基的那個護身符給了太平,我還能靠近她的身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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