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洛嘆道:“這長安城真是怪的很,皇帝不做事,讓皇後代替處理政事,如今又有個女官,以後還想怎麽樣了?”


    韋江心頭一動:“夠了,說說女官而已,你怎麽扯到皇後身上去了,告訴過你多少次,在長安不像是在普州一樣,有些話不要脫口就說出來。”


    “哦,”韋洛怏怏答應了一句,見家奴們隔著有些距離,便挽住韋江的手臂,低聲道:“姐姐,你說表哥……會看上你麽?”


    韋江皺眉:“你說什麽?”


    韋洛有些擔憂:“不知怎地,我總覺著表哥對咱們淡淡地,雖然禮數不缺,但……咱們在普州的時候,那些有頭有臉的子弟們,哪一個見了姐姐不是口角流涎眼睛發直?怎麽表哥就像是一點也不介意。”


    “行了,”韋江有些心煩,卻不願表露自己的擔憂,“你以為表哥是那些沒見過世麵毛頭小子,毫無修養的輕薄子弟?他若是也那樣輕狂,又怎會被群臣推崇,名聲在外?若真那樣我也瞧不上。”


    韋洛笑道:“我知道了,姐姐最喜歡對自己不理不睬的人,那些愛自己湊上來的,反而無趣。”


    韋江咳嗽了聲:“行了,要進府了,記得該說什麽不該說什麽,別再給我丟臉。”


    “放心就是了,”韋洛心領神會,“我一定不會壞姐姐的事。”


    兩人說說笑笑來到門首,忽然發現今日在門前停著一輛馬車,旁邊立著許多宦官跟金吾衛的禁軍。


    韋洛吃驚,韋江也有些驚疑,忙問道:“發生何事?”


    門口一名家奴接了兩人,道:“兩位姑娘莫驚,是太平公主殿下在府裏。”


    韋洛目瞪口呆,韋江還算鎮定,隨著家奴入內,因他兩人是暫住崔府,又是平民身份,無法擅見公主,便靜悄悄一聲也不敢出,往後而去。


    不料正走著,卻是太夫人跟盧夫人正親自陪著太平出來,像是要走。太平遙遙地看見他們兩個,便問道:“那是誰,怎麽看著麵生?”


    盧夫人道:“那是韋家的兩姊妹,江兒跟洛兒兩個,近來她們隨母上京,住在我們家裏。”


    太平道:“我隱約聽說有個你們府裏的親戚藉助,就是他們?”


    崔老夫人見太平好奇,便對盧夫人道:“你讓他們過來參見公主殿下。”


    當即家奴傳命,很快叫了韋江韋洛到跟前,兩女恭敬行禮,不敢貿然抬頭。


    太平將兩女仔細打量了會兒,問韋江道:“是多大了?”


    韋江道:“迴殿下,十七。”


    太平仔細打量韋江的臉,忽道:“你長得真好看,比先前的魏國夫人都好看呢。”


    崔老夫人聞聽,眉頭不由一皺。


    盧夫人心裏也略微咯噔了一下,韋江卻笑盈盈地迴道:“多謝公主殿下誇讚。臣女汗顏。”


    太平迴頭對盧夫人道:“兩位夫人不必送了,橫豎我是常來常往的,自己去就是,不用過於客套。”


    盧夫人便對崔老夫人道:“我來送殿下就可以了,天色昏暗,老夫人眼神又不好,就不用勞動了。”


    太平也如此說,又道:“前些日子我沒來府裏,一來是事多,二來,實在可惜師娘去的早,我怕來了觸景生qing,唉,如果師娘還在,今晚我就不走了,留在府裏也好……這樣的日子以後隻怕就沒有了。”


    說了兩句,未免傷感,太平道:“太夫人,我改日再來見您。”


    韋江韋洛雙雙行禮,盧夫人便陪著太平出府去了。


    ---


    且說太平上車迴宮,一路上想到韋江韋洛,尤其是韋江的容貌神qing。


    身側貼身的宮女道:“殿下,您大概沒聽說呢?方才那韋氏姊妹中的那位大小姐,聽說崔府有意讓她成為天官的繼室呢。”


    太平一驚:“你說的是真的?”


    宮女道:“我隻是偶爾聽說,未必是真。”


    “雖然韋江的確美貌過人,”太平皺眉想了片刻,道:“但我還是覺著師娘那樣的人跟崔師傅更配一些。”


    因說到韋江,又想起魏國夫人,太平不由掀起車簾,往外張望,夜色漸濃,外頭的長街,屋宇,連綿不絕,燈火點點。


    車過長街,太平一震,卻見周國公府的門首浸在沉沉夜色之中,門首兩點微光,遙遙地仿佛野shou的眼睛。


    太平看了眼,驀地記起那天的遭遇,嚇得手一抖,忙將簾子垂落,迴手按在胸前,怦怦心跳之中,手心按在一物上——正是阿弦曾給她的那“護身符”。


    這連日來太平偶有驚心不安的時候,摸一摸這護身符,總會有安心凝神之效。


    ---


    就在太平車駕經過之時,周國公府之中,敏之斜躺在胡榻上,他的樣貌比先前有些消瘦而憔悴,眼神看向某處,微微發直。


    門口人影一晃,是侍女悄無聲息走了進來,跪地奉上一個托盤,中間金盞之中放著一顆茶色藥丸。


    敏之並不去接,隻低頭看了半晌,才舉手拈起。


    藥丸在掌心裏微微晃動,又舉起在眼底看了半晌,敏之才又從旁邊拿了一盞金杯,杯中卻是朱紅色葡萄酒。


    正一仰脖要將藥吞了,卻聽有人道:“殿下。”


    敏之停手,便見楊尚從外走了進來。


    將藥丸握在掌心裏,敏之冷淡地看著楊尚,並不做聲。


    楊尚無視他冷然眼神,走到身前,將他右手中的酒杯舉手拿走。


    敏之才道:“你gān什麽?”


    楊尚輕聲道:“殿下不能再喝了。”


    敏之道:“你管我?”


    目光相對,楊尚道:“我當然知道我是管不了殿下的,但仍是有幾句話要跟殿下說。”


    敏之轉開目光,淡淡道:“有什麽話,快些說完。”


    楊尚左右看看,終於在敏之旁邊緩緩落座,道:“之前雖發生過許多事,但總算有驚無險,不管殿下是否做錯了什麽,宮中卻並無動靜,可見……二聖還是憫恤殿下的。”


    敏之唇角起了一抹冷笑,卻並不cha嘴。


    楊尚又道:“但是殿下,卻更變本加厲地沉湎酒色,之前雖也無狀,卻也還做了許多令人稱道之事,譬如在在弘文館裏編纂《三十六國chun秋》一百卷,何其叫世人都為之震驚嘆服?那時候滿朝文武,無不以跟殿下結jiāo為榮,為什麽竟一步步……走到現在這種人心離散、門可羅雀的地步?”


    敏之眼神微變,握著藥丸的手微微發抖,卻仍不做聲。


    楊尚雙手一握,道:“我……先前的確是十分傾慕殿下,正如你所說,我喜歡你。”


    敏之猛地轉頭。


    楊尚垂頭,眼中神色複雜:“可是是皇後看中了我,我自然隻能全心竭力地當一個將來的合格太子妃,皇後的為人你是最清楚的,被她看中,再也沒有第二條路走,我同殿下格外疏遠,是為了我們彼此著想。但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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