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弦也勉qiáng露出笑容,舉手胸前,悄悄地跟他們招唿。


    入了府中,崔曄頭也不迴:“你跟他們混的倒是極熟,竟比我還熟了?”


    驚嚇。先前阿弦跟門上的幾人不過是眼神示意,她揮手都是偷偷默默地,他又如何知道?


    阿弦決定什麽也不說,什麽也不看,謹言慎行。


    將阿弦領到書房,崔曄道:“你且在這裏稍坐,我先去見老夫人跟夫人。”


    阿弦倒是樂意,至少她不必去見兩位夫人了:“阿叔自便。”


    崔曄去後,阿弦便在書房裏轉來轉去,卻見這書房很是闊朗,足有她在平康坊的那房子大小,且更見古樸雅致。


    阿弦嘖嘖嘆服,不知不覺步入裏間兒。


    卻見右手邊一個圓月形多寶閣,陳列著古銅鼎,花瓶如意等物,窗戶旁側是一麵貼牆書櫃,琳琅滿目地圖書。


    前方才是一張同樣極寬闊的大書案,上頭同樣堆積著好些書卷,奇怪的是東西雖多,卻絲毫不見雜亂,反而書香雅意撲麵而來,叫人肅然起敬。


    阿弦仰視著那一整排書:“這些阿叔都看過嗎?實在了不得。”


    她隻是這般端詳,已經頭暈眼花。


    喘了口氣,阿弦索xing在書桌後坐了,不料舉手時不留神將一卷書打歪,從桌上跌落下來。


    阿弦忙撿起來,無意中卻看見右手側的抽屜裂開一道fèng隙,裏頭若隱若現,竟像是一張猙獰的臉。


    額頭冒出冷汗,阿弦猛地竄跳了起來,那東西仍在抽屜裏未動。


    阿弦遲疑了會兒,壯著膽子將抽屜拉開:“好大膽!給我顯形!”


    一麵崑崙奴麵具靜靜地躺在那裏,猙獰的眉眼口鼻,卻透著熟悉。


    “這……”阿弦意外之餘失聲:“這不是我的崑崙奴嗎?”


    當初發現這麵具不見,還悄然設想過,萬想不到竟是在崔曄這裏……


    “總不會是阿叔也買了個跟我一模一樣的吧?”


    正在翻來覆去打量,門口人影一晃,有人悄悄地喚道:“哥哥!”


    阿弦抬頭,目光相對間,是崔升又驚又笑:“果然是你?我聽門上說的時候還不信呢,你怎麽在此?哥哥呢?”


    阿弦道:“二公子,阿叔……他說是去拜見夫人了。”


    崔升又看向她手中的崑崙奴,同時也發現抽屜開著,他震驚問道:“你怎麽把哥哥的寶貝拿出來了?”


    阿弦道:“二公子,我覺著這個麵具是……”


    崔升已滿麵焦急上前:“哥哥都不許外人踏足書房一步,連我都禁止亂入,如果給他發現你動他的東西……趁著他沒發現快收起來!”


    他握著阿弦的手,推搡著示意她“亡羊補牢”。


    事有湊巧:“在gān什麽?”竟是崔曄去而復返,正撞見這幕。


    崔升本能地垂手:“哥哥!”


    阿弦先前被他推讓,本要將麵具放迴,如此一來手跟著一鬆,麵具便掉在地上。


    崔升聽出崔曄聲音不悅,隻當是阿弦擅自動崑崙奴觸怒所致,忙替她掩護:“哥哥,是我、是我覺著好玩,拿出來給十八弟看看的……”


    崔曄麵沉似水:“你先出去。”


    崔升垂死掙紮:“哥哥,這不關他的事兒……”


    “出去。”崔曄微微皺眉。


    阿弦正要將崑崙奴先撿起來,卻見落地之時這麵具彈動一下,竟是反轉過來。


    正露出了背麵下頜處,那一抹刺眼的血漬。


    阿弦直直地看著這抹血痕,心頭沒來由牽疼了一下。


    作者有話要說:


    崔升:是我亂動哥哥的寶貝,要打就打我吧


    阿叔:叉出去,二十大板。


    小弦子:是我動的你的寶貝,怎麽地!


    阿叔:沒什麽,抱一下~


    崔升:我不服!差距為何如此之大?我也要抱一下q-q


    第165章 共處一室


    崔升本想為阿弦開脫, 不料竟似摸了老虎的頭。


    他從來敬畏長兄, 當下不敢再言,同qing地看了阿弦一眼, 轉身退了出去。


    書房中,崔曄掃一眼阿弦手中的崑崙奴麵具, 見她不語,便道:“這是你的東西, 物歸原主吧。”


    阿弦本正有意詢問,聽崔曄主動承認,抬頭道:“是那次去周國公府救我的時候拿走的?”


    崔曄道:“是。”因又說:“你大概不大了解朝中的局勢,周國公雖行事無忌,但畢竟也是皇家眷親,故而我跟少卿兩個一暗一明, 若是大張旗鼓,反會壞事。”


    一個武後重視舉重若輕的臣子, 一個大理寺鋒芒畢露風頭正盛的少卿, 若兩人聯手去周國公府“興師問罪”,被有心人抓住,自有無限可說。


    而對武後而言:兩位重臣去“討伐”敏之,必也無法接受。


    心裏像是打翻了調味的罐子, 阿弦摸著那崑崙奴粗糲的五官,手指小心地繞過那片血漬:“阿叔……受傷了?”


    崔曄道:“不礙事。”


    又解釋道:“我原先擦過,隻是未曾清理gān淨……弄髒了你的東西,抱歉的很。”


    這崑崙奴麵具是用竹根所雕, 紋理線條粗樸天然,染了血是最難打理gān淨的,但是阿弦介意的哪裏是這個。


    瞬間,仿佛那夜的風雨撲麵又來,打在阿弦的臉上身上,cháo潤潤地有些沁涼。


    她其實很不能忘懷,就在國公府裏跟番僧狹路相逢,被異鬼迎麵襲來那刻,那從後麵探過來的一隻手臂,那種靠在他懷中的溫暖如此難以形容,就像是躲在全天下最安全的地方,永遠不必怕風狂雨驟。


    或許,她之所以這樣抗拒來“投奔”崔曄,而執意選擇窺基,原因不僅是因為怕崔曄會看穿她的所有,更是下意識地害怕……如果她沒辦法抗拒那種溫暖的感覺,又該如何是好?


    先前虞娘子說起讓她選一個良人之類,她心中竟無端閃出崔曄的影子——並不是因為男女之qing的喜歡,而是因為那種溫暖。


    但對阿弦而言,這當然是不可能的,畢竟他是阿叔。


    而在崔曄麵前,就像是在老朱頭麵前,渾然天成。


    她唯一有女孩兒自覺的時刻,是在陳基麵前,可惜所託非人,也已成為昨日huáng花,不可追憶。


    此時,知道崔曄因自己受傷,心裏湧動,眼角好像也落入一片冷雨,澀澀濕潤。


    阿弦本想問崔曄傷的如何,沒想到隻淡淡地三個字。


    可是如此一大團血漬,很難想像當時對上摩羅王的qing形,是怎樣的驚心動魄,卻知道絕非他口中輕描淡寫的這樣。


    阿弦低低說:“我知道阿叔的身體本就沒有恢復,卻要為了我冒險……該說抱歉的是我。”


    崔曄正打量著她的神qing變化,聞言低頭,看一眼崑崙奴猙獰的臉,忽然說道:“你可知道我第一次知道這麵具,是在什麽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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