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恕己皺眉,如果敏之一意孤行,隻怕並不是要不要傷他的問題了。


    正在此時,殿外又有腳步聲響,是狄仁傑同一人前後相繼走了進來。


    而原本緊盯著武後正要上前的敏之,身形忽然又晃了晃,就仿佛酒醉之人站不住腳。


    袁恕己忙將刀鋒往外撤了一寸,免得傷了他。


    直到此刻,敏之的雙眼才一眨。


    他像是看清了麵前的場景,眼中卻透出茫然之意,然後,他緩緩舉手抱住頭:“我……”呻吟出聲。


    袁恕己見機不可失,倒轉橫刀,刀柄在敏之肩上xué道一撞,敏之悶哼了聲,身子往後跌倒,人事不省!


    此時那進殿的兩人走上前來,道:“娘娘可無恙?”


    武後冷看一眼地上的敏之:“將周國公押入宗正寺。狄仁傑你親自去!徹查此事,不許旁人cha手。”


    狄仁傑躬身領命。


    牛公公被小太監們按著人中,好歹甦醒過來。見武後無礙,便踉蹌跟前兒,抱著腿叫道:“娘娘!嚇死奴婢了!”


    武後不理,環顧周遭又道:“今日之事不許對外宣揚,若有多嘴者,杖斃!”


    牛公公幾乎又暈厥過去,忙撒手道:“領命!”


    袁恕己在旁,早將橫刀放下,他先前入殿相救,直到此刻,目睹武後生死之間篤定冷對,以及此刻的果決應對,心中說不出的滋味。


    大概是欽佩,又有些莫名而略別扭的敬畏:此等氣度手段,讓許多的鬚眉男兒都望塵不及。


    武後又看崔曄:“崔卿因何而來?”


    崔曄從地上淩亂的奏章書簡中撿出一份,道:“吏部秋試的摺子,娘娘想必已經過目。”


    武後反應過來,因一笑道:“我一時忘了,昨日曾命你今日來討迴話,你且稍等片刻。”


    崔曄道:“是。”旁邊站開一步。


    武後環顧在場,目光落在袁恕己身上:“今日多虧愛卿護駕之功。”


    袁恕己道:“娘娘無礙便好。”


    武後道:“方才我吩咐的話,你可聽見了?”


    袁恕己道:“臣定會守口如瓶。”


    武後道:“你跟周國公似有舊罅隙……”


    袁恕己答道:“臣不至於因私廢公。”


    這一句話,卻是針對武後先前諷他“因私徇qing”等話。


    武後自然聽了出來,意外之餘仰頭一笑,道:“迴的好,我最賞讚這樣慡快果敢之人,先前倒是我小看了你。”


    袁恕己道:“臣不敢。”


    武後往前一步,抬手在袁恕己肩頭一按:“yin差陽錯,今日也讓我見識到愛卿的出色身手,果非等閑,睚眥之名,雖難聽了些,但畢竟龍之九子,翻雲騰雨,不可一世,愛卿不愧此稱。”


    纖纖素手,按落肩頭卻似重若千鈞。


    袁恕己從進殿直到方才都始終繃緊心弦,聽到武後含笑嘉許,才道:“臣……多謝娘娘。”


    武後又看崔曄道:“可惜崔卿來晚了一步,不曾看見。”


    崔曄道:“臣曾見識過。”


    武後一怔,繼而笑道:“不錯,你畢竟知道他是個有勇有謀的可用之才,才向我著力舉薦的,先是袁愛卿,後有狄仁傑,你們都很好,都是不可或缺國之棟樑。”


    袁恕己聞言,不免想起先前阿弦問崔曄是否同狄仁傑jiāoqing極好的話……原來果然。


    抬眸之時,卻見崔曄垂袖而立,仍是往常那樣淡冷端然八風不動。


    忽然崔曄道:“另外,臣進宮之前無意中聽說一件事,不知當不當說。”


    武後道:“何事?”


    崔曄道:“臣聽聞,梁侯從大理寺提走了一名番僧,不知何故。”


    不僅袁恕己駭然,連武後也微微色變:“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書記:這個人,有一種特殊討人厭的氣息q-q


    阿叔:我就當是誇獎了。


    第159章 降魔除邪


    且說阿弦同窺基法師前去梁侯府, 在路上, 阿弦見窺基麵有不悅,便問道:“大師傅, 你是擔心節外生枝嗎?”


    窺基道:“梁侯,豺虺之xing, 偏偏身居高位,若更同摩羅王沆瀣一氣, 隻怕他日身死的就不止是兩條xing命了。”


    阿弦想到先前宋牢頭之事,心裏也覺怨憤難平,便嘆道:“上次本有機會可以將梁侯繩之以法,卻想不到仍是讓他逃了過去,袁少卿明明人證俱全,偏偏是皇帝從中作梗, 放虎歸山,實在是糊塗的很。”


    窺基笑道:“你竟敢這樣說及皇帝陛下?”


    阿弦道:“又怎麽不敢說, 隻可惜……”


    窺基問:“可惜什麽?”


    阿弦抓了抓頭髮:“可惜說了也是白說, 並沒什麽用。”


    窺基問道:“你敢把這話跟皇帝當麵說嗎?”


    阿弦本要迴答,忽然一個恍神。


    不知在多久之前,在桐縣的酒館之內,她曾大聲地說:做錯就是做錯, 又怎麽不敢說?如果有朝一日能見到皇帝皇後,我倒要當麵問問他們……


    現在想起當時無法按捺的縱橫意氣,同時也想起在桐縣之時的那些時光,竟有種恍若隔世之感。


    她現在的確能見到皇帝跟皇後了, 但是卻已經不是一個“敢不敢”,畢竟此中摻雜著太多其它,比如那難以啟齒的身世之痛。


    倘若阿弦並不知道自己的身世,那麽在見到高宗跟武後的時候,她也未必如先前一般訥言靜默,如果隻是陌生人之間的關係,有一些話反而易於出口,也不必在初見之時,想著那是自己的生身父母親,與生俱來的那股血親牽絆湧動,讓她幾乎無法自已。


    窺基打量著她,卻見阿弦的神色變來變去,窺基道:“怎麽不說話了?”


    阿弦嘆道:“我不敢。”


    窺基笑道:“不必自責,那畢竟是大皇帝,天底下一萬個人也未必敢在他麵前說真話,畢竟惹了他不高興,不知又有多少人頭落地。”


    阿弦頓了頓:“連大師傅也不敢嗎?”


    窺基道:“我和尚雖說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但畢竟也仍混跡紅塵俗世,且我同你說一個機密。”他傾身過來,低低說道:“畢竟我等雖信奉真佛,但佛法弘揚,也須皇帝陛下加持。”


    阿弦啞然失笑:“原來大師傅也是能屈能伸。”


    窺基笑道:“這才是安身立命之本。所謂慧極必傷,太清則寒。”


    梁侯府。


    梁侯武三思聽聞窺基法師來拜,不敢怠慢。


    因高宗跟武後一向喜佛,武三思最會投其所好,自然也對釋家格外恭敬,何況窺基又是個舉世有名的高僧。


    武三思迎出門來,正滿麵含笑,抬頭卻見窺基身旁還有個熟人——武三思望著阿弦,眼神有些異樣,笑也變了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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