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弦想到崔升的點撥,因道:“您勞累了。我有個法子不知可不可行,我想將此事如實稟告許侍郎,讓許侍郎跟兵部的人jiāo涉,不知道您覺著如何?”


    若是在之前,王主事一定要嗬斥她越級胡為,可是如今看見袁恕己跟崔曄都在裏頭坐著,越級的恐是自己……忙道:“此計甚妙!就這麽辦!”


    阿弦見他鬆口,便忙行禮:“多謝主事。”


    王主事gān笑兩聲:“不必多禮,有了妥帖解決的法子最好,我心裏也想著水落石出、不冤屈一個人的。好了,既然你忙,我就不打擾先迴去了。”


    阿弦知道崔曄跟袁恕己在,所以王主事很不自在,當即並未挽留,送出院門。


    仍迴堂下,袁恕己問道:“方才你說什麽法子,什麽找許侍郎?”


    阿弦便把塗明之事說了,道:“我聽崔二爺說許侍郎為人隨和jiāo際有廣,所以想求請侍郎出麵兒。”想到今日在周國公府跟武三思狹路相逢,若武三思知道此事跟她有關,必然難為。


    袁恕己道:“你才到戶部多久,便又接手這樣棘手的案子。”


    說著看一眼崔曄,袁恕己心中轉念,便把提議去崇仁坊的話先壓下,隻是勸阿弦多吃些東西而已。


    眼見時候不早,袁恕己叫了個官差駐留,兩人告辭。


    出來院中,袁恕己上馬崔曄入轎,眼看走了一段兒,袁恕己才道:“照你的意思,難道就不管她了?”


    轎中毫無聲息,這一句話似泥牛入海不見波瀾。


    袁恕己探臂敲了敲轎頂,催促道:“天官,崔侍郎,我跟您說話呢,不是算無遺策孔明再生麽?麻煩您給我指一條明路如何?”


    轎中崔曄才道:“我並非不答,隻是不敢作答。”


    袁恕己奇道:“這是從何說起?難道這世間還有什麽是天官懼怕的?”


    “有。”


    “是什麽?”


    轎子裏似傳來一聲很淡的笑聲,然後崔曄輕聲道:“子之湯兮,宛丘之上兮。洵有qing兮,而無望兮。”


    袁恕己微怔。他聽出這是《詩經》裏的句子,也明白這其中是何意思,不明白的是,崔曄為何要對自己說這句。


    詩經《宛丘》這一篇,意為詩人戀慕一名巫女的祭祀之舞蹈,這乃是第一句。


    但第一句就點明這份熾熱的戀慕其實“無望”。


    “你莫非是說……我……”他的心忽然怦怦急跳。


    崔曄道:“我所不能揣測者便是。所以我不能告訴少卿你該怎麽去做。”


    袁恕己聽了這句答覆,心頭那不祥的躁跳才為之稍安。


    也許……他心中琢磨著《宛丘》的那一句,也許崔曄念這句,並不是在說他,而是有感而發地在說阿弦。


    是,一定如此。


    來至岔路口,袁恕己告別自迴大理寺。


    轎子依舊緩慢往前,崔曄雙眸微閉,心中所想,卻是之前在院門外所聽見的阿弦跟陳基的對話。


    直到耳畔聽到熟悉的聲響,崔曄道:“停轎。”


    轎子落定,崔曄撩起簾子,抬眸看時,卻見一隊禁軍正沿街而過,最前的青年武官身在馬上,身姿挺拔,麵容周正,大約是有所感知,這人迴過頭來。


    目光遙遙相對剎那,這人便翻身下馬,來至崔曄轎前。


    他躬身行禮:“天官。”


    崔曄望著他,看出青年看似平靜的神qing底下一絲緊張,以及一抹無法形容的鬱鬱。


    崔曄道:“你做的很好。”


    陳基微驚,抬頭看向崔曄。


    作者有話要說:


    書記:這一次不是要治癒了吧?


    阿弦:不錯,是咬人!


    第156章 鬼猶如此


    過午之後, 虞娘子醒了過來。


    眼見阿弦雙眼紅腫, 虞娘子雖仍身子虛弱,卻撐著笑說:“我竟還活著呢, 可見也是命大。”


    阿弦道:“不要多話,大夫叫好生休養。”


    虞娘子抬手壓在阿弦手背上, 眼神溫柔地看她:“當初到你身邊來,其實是我存著私心, 我……從懂事開始,就不記得母親的模樣,但從那一夜後,就把你認做最親的人,所以雖然看似在照料你,實則是因為守著你才能活, 是你在照料我才是。但若因此而連累你,我卻還不如一早就死了的好。”


    阿弦一震:“姐姐!”


    虞娘子一笑道:“我多活一天都是賺了的。再不許你為了我傷心落淚。”


    先前因為崔曄跟袁恕己兩人來了一趟, 他兩人有意無意引阿弦的心思離開陳基身上, 故而才勉qiáng忍了傷感,後兩人去了,阿弦進來守著虞娘子,思前想後, 不免更勾起傷心無限,臉雖又洗了一遍,隻能衝去淚痕,眼睛的腫卻又狠了幾分。


    此時聽了虞娘子的話, 阿弦揉了揉鼻子忍住淚:“我並沒有傷心,你也快點好起來。”扶著她緩緩躺倒。


    虞娘子仍有些不放心:“是了,周國公……不會再為難你麽?”


    阿弦便把今日之事簡略告知。虞娘子大為欣慰,道:“真好,這才叫吉人自有天相呢。因你人好,各路神仙都來相助,到底是邪不壓正,連周國公那樣qiáng橫霸道的人也是無法了。”


    過午,阿弦惦記著塗明之事,便叫那小兵代替照看虞娘子,自己匆匆趕到戶部。


    正許圉師在,阿弦將塗明一節稟知。


    許圉師聽罷:“這件事我本就覺著有異,故而特意叫王主事去做。誰知拖延這幾個月都沒著落,幸而有了進展。” 他並不像是王主事一樣bào跳難為,卻又詳盡問了阿弦些細節。


    末了許圉師道:“對了,你又是怎麽知道石龍嘴的?據我所知,你並沒看過這卷宗,何況那石龍嘴底下的冰湖,更是卷宗裏都沒有記錄的。”


    阿弦看著老者含笑探究的眼神:“我……”


    本可以扯謊的,但是麵對這樣和善的長者,阿弦竟無法出口,隻低低道:“是個知qing人告訴我的。”


    許圉師問:“卻不知……究竟是哪個知qing人?我不是bi問你的意思,若不能說就罷了。”


    阿弦gān咽了口唾沫:“侍郎,能不能,能不能等事qing有了進展後我再告知?”


    “無妨,”許圉師極好脾氣地笑笑,“既然如此,事不宜遲,你先去吧,等有了消息我第一時間告訴你,那會兒你也告訴我真相,好麽?”


    阿弦用力點了點頭。


    阿弦本以為許圉師還會問去大理寺報案之事,誰知他竟隻字不提。


    但畢竟塗明的事有了著落,阿弦總算鬆了口氣。


    才辭別許圉師出門,迴到庫房,卻見王主事在門口徘徊。


    阿弦上前行禮,王主事拉住她,滿麵含笑:“你去向侍郎稟告了?侍郎怎麽說?”


    阿弦道:“侍郎已經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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