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弦道:“夫人不記得那天發生的事了嗎?”她指向那張桌子。


    賀蘭氏詫異迴頭,看見了阿弦先前所見的那一幕:那個“自己”毒發倒在敏之懷中。


    伸手在自己嘴角一抹,手上鮮血淋漓。


    賀蘭氏踉蹌倒退:“我死了?不,這不可能!”隨著她所見不同,眼前的場景也隨之不同,不再像是之前一樣生機勃勃,反而顯得有幾分萬物肅殺。


    甚至連敏之也察覺殿內的氣息同方才不一樣了。


    “妹妹……”敏之喃喃。


    賀蘭氏忽然叫道:“是武媚,是武媚!”


    阿弦道:“夫人,你在說什麽?”


    賀蘭氏一邊咳血,一邊大叫:“是武媚娘她一手策劃的,是她害我死的,我要告訴陛下去,讓陛下為我做主!”


    敏之問道:“妹妹在說什麽?”


    阿弦後退一步又站住,卻不迴答。


    “陛下,可是我找不到陛下,”賀蘭氏茫然站住,最後她轉頭看向敏之:“哥哥,我現在才知道,我想得到的一切是多麽可笑。”


    敏之盯著阿弦,著急問道:“怎麽,發生了何事?”


    他左衝右突,張手徒勞地想要抓住什麽,在他周圍明明並無阻礙,可對他而言,卻好像是一張看不見也碰不著的網,將他困在其中,因為無形,便更加牢不可破。


    賀蘭氏長嘆一聲,往門口方向而去。


    “妹妹!”敏之仍在徒勞地想要找到什麽。


    直到阿弦道:“殿下,她已經走了。”


    離開大明宮後,阿弦jing疲力竭,也不顧敏之正在旁邊,靠在車壁上便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敏之垂頭抱臂靠在車廂旁邊,一聲不響。


    誰知正睡著,就聽有聲音道:“可是真的?”


    另一個道:“誰說不真,這崔府最近是不是衝撞了哪路神仙,為何總是屢屢出事?”


    阿弦聽所是崔府,早qing不自禁睜開眼伸了脖子,又探頭不恥下問:“敢問崔府是什麽事?”


    路邊上那閑話的兩人先是被嚇了一跳:“方才聽說崔家的少夫人病重了,聽人說是個什麽不治之症!”


    另一個道:“先是傳說崔侍郎遇伏身亡,後來好不容易順順利利迴京,夫人偏又出事,果然該找個好些的風水師傅看看。”


    阿弦聽得分明,那一股睏倦之意dàng然無存,即刻對車夫道:“快快停車,我要去南華坊。”


    第140章 憐無聲


    敏之雖聽見這話, 卻毫無反應, 靠在車壁上恍惚失魂。


    阿弦心有不忍:“殿下,我想去崔府, 就在這裏下車啦。”


    敏之似沒聽見,阿弦道:“有一句話雖不中聽, 卻不可不聽。那就是‘人死不能復生’,我知道你捨不得魏國夫人, 但畢竟yin陽相隔,不能qiáng求,殿下還是保重身體為要。”


    敏之聽了這兩句,才緩緩地轉頭看向阿弦,啞聲問道:“我問你,yin陽相隔, 你是說她去了yin曹地府麽?”


    沉默片刻,阿弦道:“是。”


    敏之換了個姿勢, 將腿伸長了些:“那麽就是說, 等我死後,我也會去那個地方,那麽我就能見到她了?”


    阿弦有些無法迴答他的這句,為難地嘆息:“殿下……”


    敏之抬眼, 忽然傾身過來:“小十八,為什麽這次……妹妹沒有像是那鬼女一樣、上你的身?”


    他的語氣有些yin測測的,雙眼也直直地盯著阿弦。


    阿弦唿吸一窒。


    敏之已經抓住她的肩:“你說啊,為什麽沒有?”


    “並不是……每個都會那樣做, ”阿弦忍著要推開他的衝動,耐著xing子道:“詳細我也不清楚,大概是因為魏國夫人並沒有多大的執念吧。”


    “執念?”敏之疑惑,仍是不錯眼珠兒地看著阿弦。


    “是,執念,”阿弦想了會兒道,“從人變成鬼,所遇不同,有的人心中會有難解難忘之事,糾纏不散,所以……”


    “妹妹沒有難解難忘之事?那你方才在宮內到底看見的是什麽?”


    阿弦想到賀蘭氏控訴武後謀殺之事,便低下頭去。


    敏之打量她的臉色,道:“是不是……妹妹說了她是被誰害死的?”


    阿弦的心猛地一跳,知道這位殿下目光銳利,但是她竟本能地不願把賀蘭氏的那句話直接告訴敏之。


    阿弦qiáng自鎮定,道:“魏國夫人先前……並不知道她已死,還徘徊在宮殿之中,後來醒悟過來……就、就去了。”


    “隻是如此?”敏之眯起雙眼。


    阿弦道:“她還跟殿下說了一句話……”


    “說什麽?”


    “她說,她現在才知道,曾經不顧一切想要得到的東西,是多麽可笑。”


    敏之盯著阿弦,然後緩緩點頭:“原來如此。”


    阿弦道:“殿下知道夫人指的是什麽?”


    敏之臉上浮起一抹冷笑:“我當然知道,那正是害她致死的東西。”


    阿弦不敢再問:“那我下車去了。殿下多多保重。”


    “你要去崔府?”


    “是,我方才聽人說,阿叔的夫人病重,不知怎麽樣了,我想去探望探望。”


    敏之放開她,往後一靠,半晌才長籲口氣道:“不管如何,我得多謝你,小十八,我從未想到,有朝一日會這樣感激有你在。”


    阿弦驚訝:“殿下……”


    敏之說著,對外頭道:“去崔府。”他又對阿弦道:“不必下車了,我送你過去就是。”


    “多謝殿下。”心內五味雜陳。


    馬車停在崔府門口,崔府的門人見是周國公府的馬車,正在驚疑,忽地又見阿弦從車內跳了出來,卻轉驚為喜,忙招唿:“十八弟。”


    馬車不做停留,一徑去了。阿弦迎著崔府的門人:“阿叔……天官在家麽?”


    家奴道:“我們家大爺還在部裏未曾迴來,十八弟入內稍等片刻。”


    阿弦遲疑:“我還是在這裏等……不然我去吏部找他就是了。”


    家奴道:“不不,這幾日大爺迴來的早,怕你去走岔了路豈不是不好?且在府裏稍等片刻,我們派人再去打聽打聽。”


    阿弦見他們十分熱qing,隻好答應。


    當下隨著進了府裏。阿弦按捺不住,悄悄打聽:“我在路上,聽人風言風語,說府裏的事,想必是那些無知的人胡說八道。”


    那家奴皺起眉頭:“是不是有關我們少夫人的話?”


    阿弦點頭,家奴嘆道:“唉,那可不是胡說的呢。”


    之前雖隻見過煙年一麵兒,卻已驚為天人,又因崔曄的緣故,越發多一份敬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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