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弦呆呆看了他片刻,見他正摟著自己的肩膀,一張臉近在咫尺,濃眉大眼的最清楚不過。


    隻是他的眼神,似乎真的跟之前有些不同了。


    阿弦心中一陣迷惑,不由盯住袁恕己的雙眼,正要細看,耳畔馬蹄聲得得響起,有人叫道:“袁少卿?您在這兒吶!”


    袁恕己撤手,阿弦也才迴神看向來人,卻見來者身著宮中宦官服色,急急地打馬到了跟前:“崔天官已經進了宮了,正等二位呢。”


    崔曄是在府內被傳了進宮的,來至殿內,見武後在座,見了他便道:“雖然還傳了袁少卿進宮,但天官向來是我所重看之人,今日傳你們所為如何,索xing就先跟你直說。”


    崔曄道:“是。”


    武後便道:“真是因為太平。”


    崔曄不解:“殿下怎麽了?”


    武後嘆了口氣,眉帶憂愁之色,便將昨夜自己在含元殿批閱奏摺,聽到異動之後,心係太平,正要迴太極宮查看,半路卻遇到宮人來報。


    待她趕迴太極宮的時候,發現太平公主好似離魂般,被她召喚才清醒過來。


    按照太平所說,原本她正熟睡,忽然看見有人立在榻前不遠,起初以為是內侍而已,並未留意,誰知那人竟在唿喚她的名字,太平擦擦眼睛起身相看,才發現不是宮女,也不是太監,竟是一個身著囚衣,披頭散髮,渾身鮮血淋漓男子……


    太平驚得大叫,那“人影”一晃,極快便消失不見了。


    武後說罷,崔曄道:“深宮內苑,怎麽會有這樣男子?難道是有刺客潛入?”


    武後道:“若是刺客,又怎會是太平所說的這般榔槺模樣。”


    崔曄道:“若非刺客,深宮裏按理說也不會有這樣形貌的男子……”


    武後道:“你不必忌憚,你想說什麽?”


    崔曄道:“微臣不敢多言。”


    武後笑道:“那好,我便告訴你,太平說了,那個忽然出現又失蹤了的人,正是綁架了她的那個賊徒!”


    崔曄微微一驚,緘口不語。


    武後冷道:“崔卿你也知道,我是不信什麽怪力亂神的,若太平並未看錯,那也無非是有人背後搞鬼而已!”


    以武後的雷霆手段,早在她聽了太平所說後,便即刻下令,將太極宮這一殿裏裏外外的所有宮女太監全部羈押,jiāo給丘神勣詳細審問,又命近身宦官領人翻搜整個太極宮裏外,看看有無任何蛛絲馬跡。


    隻是目前為止仍一無所獲。


    而太平還未完全從先前被綁的yin影之中走出來,乍然又見如此可怖場景,又已嚇壞了,高宗在魏國夫人的陪同下趕來探望,看太平哭的眼睛紅腫,也甚是心疼,卻不知該如何是好。


    魏國夫人賀蘭氏因為早聽說了太平被綁架的內qing,便道:“照我說,陛下不必如此,要怪就怪那賊徒也太大膽了,不是已經被丘神勣殺死了嗎,難道變成鬼跑進宮來作亂了?他怎敢有這樣大的膽子,再說,就算他要索命,也該找大人才是,為什麽為難公主一個小孩子呢,公主又做錯過什麽,又被綁架,又被恐嚇,嚇得這樣,真叫人心疼。”


    高宗不由看向武後,卻到底並沒說什麽,隻對魏國夫人道:“好了,朕心裏已經夠難過的了,你不如進內去陪陪太平吧。”


    賀蘭氏應了聲,往內而去。


    武後淡淡掃了眼那妖嬈的背影,道:“陛下勿驚,我有個好辦法。不知陛下肯不肯聽。”


    高宗道:“哦?既然是好法子,可快說來聽聽。”


    武後笑道:“我不過是一時想到了一個老故事,當初咱們太宗皇帝在的時候,因連續數夜被噩夢纏身,老臣魏徵進言,於是請了尉遲恭,秦瓊兩位大將,手持兵器立在寢殿門口,用以鎮壓邪祟,從此後太宗果然心平氣靜,睡得甚是踏實,再不見有什麽侵擾不安了。”


    這件事原本人人皆知,當初唐太宗登基之後,時常夢見玄武門之事,雖然當時乃qing勢所迫不得不為,但兄弟手足相殘,始終是一生遺憾。


    又因此常常夢魂中看見李建成跟李元吉兩人過來索命,一時魂不附體不得安寧,後來聽了魏徵進言,便叫秦瓊跟尉遲恭兩員驍勇正氣的大將軍在寢殿門口值夜,那幾夜果然風平làng靜。


    太宗心甚舒泰,隻是如此也非常法,於是便命畫師妙手將兩位將軍的形貌繪製下來,貼在殿門處,倒也極為管用——這也是民間門神的由來。


    此刻高宗聽武後這般說,便道:“你的意思,是也將秦瓊尉遲恭兩位的畫像貼在門口?這個……可能管用?”


    武後笑道:“並不是這樣兒,現成的陛下跟前也有人,何必請上輩子的形貌圖呢。”


    高宗遲疑:“你說的是誰?”


    武後道:“陛下如何忘了,克製邪祟,自然是天官莫屬了。”


    高宗方才醒悟:“對對,我如何忘了,必然是崔曄,他的為人行事,品xing等都是上上,隻是當初太宗用的是兩人,若隻天官一個,隻怕不成對兒。”


    武後道:“我已經想過了,這一次找到太平,出力最多的,卻還有一個袁恕己,豈不正好是一對兒麽?”


    高宗點頭,此刻才緩緩地舒了口氣:“還是皇後有見地,你說的是,朕聽人說袁恕己在豳州的時候,也有個‘鬼見愁使君’的諢稱,天官又是個最正直可靠之人,他們兩位,雖不似秦瓊尉遲恭兩位,卻也得夠了。”


    武後是分別叫人去傳袁恕己跟崔曄的,因南華坊靠近大明宮,崔曄進宮便早一些。


    崔曄聽了武後所說,便道:“娘娘,另外有一事,最好還叫一人。”


    武後迴頭,還未問出聲,忽然道:“你說的是不是十八子?”


    崔曄答道:“是,娘娘如何也想到他?”


    武後眉頭微蹙,卻笑了笑:“天官,莫非你也信十八子所說的那些話麽?所謂能見鬼神?”


    崔曄道:“世人但凡提及鬼神,便覺離奇荒誕,然而‘鬼神’不過是一種稱唿,就如同‘人’之稱之為‘人’‘ji狗’之為‘ji狗’,未必值得大驚小怪或者驚疑過甚。譬如先前娘娘所說太宗陛下夜夢之事,也不能以常理臆定。”


    武後笑道:“天官果不愧為天官,這般豁達通透,可謂萬中無一,好,我便如你所說。”


    略一忖度,便命太監趕上,叫先前的傳旨太監一併召阿弦入宮。


    在袁恕己跟阿弦兩人進宮之後,崔曄已經在太極殿等了良久。


    太平因昨夜受驚過甚,先前又吃了藥後,便沉沉入睡。


    此時武後卻已經不在太極宮。


    崔曄見兩人來到,便將昨夜的事簡短說了一遍。


    袁恕己同阿弦對視一眼,小聲道:“我猜的如何。”


    阿弦卻揚首往內看去:“殿下這會兒可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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