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成上前將她拉住:“十八子,不要輕舉妄動,聽大人下令。”


    阿弦眼前發昏,拚命掙紮:“讓我眼睜睜看著他們被殺死我做不到,放開我!”


    就在此時,裏頭傳出孩子們念誦《滕王閣序》的聲音。


    外頭眾人聽得分明,一時茫然互看,不知是發生了何事。


    阿弦腳步一停,此刻耳畔所聽,仿佛跟昨夜夢中相見的場景契合在一起了,心也似擂鼓般跳的甚急,阿弦大叫道:“不要!”用力推開吳成。


    卻有一個人比阿弦更快,是袁恕己拔刀跳上前:“跟我入內,格殺勿論!”


    身後十幾個高手跟隨袁恕己,似猛虎下山般衝上前去。


    衝到門口的時候,正群童子念到“家君作宰,路出名區”,袁恕己一馬當先,將虛掩的門踹開,虎躍入內!


    “童子何知,躬逢盛餞!”,清亮的背誦聲仍在耳畔迴響,眼前所見,讓袁恕己呆若木ji,定立在門口無法動作。


    身後幾名近身侍衛也隨著湧入,眾人本是劍拔弩張,準備血戰一場,可當看見眼前qing形的時候,一個個卻都如袁恕己一樣,魂驚魄動,無法相信。


    正呆看之時,身後阿弦撥開人群跑出來。


    阿弦本已經恐懼之極,瀕臨崩潰!畢竟昨夜她親眼看見眾孩童死於地上,宛若地獄的場景,倘若這會兒噩夢成真,隻怕再也承受不了。


    當看見眾人都呆立原地之時,阿弦幾乎窒息。


    最先映入眼簾的,是橫陳地上的七零八落的屍首們。


    跟昨夜所見有八分相似了,阿弦眼前陣陣發暈,然而殘存的理智讓她定睛再看,卻發現地上的那些屍首,並非她意料中的孩子們的屍體,相反……


    先前喪失的神魂才慢慢又蘇緩過來。


    耳畔聽見官兵們驚道:“馬賊……全死了?這是怎麽迴事?”


    阿弦一步山前,腳下踩到濕滑的鮮血,目光淩亂地四處掃去,終於發現,就在靠牆處,十幾個孩子靠在一起,手拉著手。


    而在他們身旁,是英俊跌坐在地,生死不知。


    阿弦跑過去將英俊扶住,卻見他麵如白紙,嘴角噙著鮮血。


    袁恕己反應過來,急忙撥了兩隊人馬,讓其中一隊將孩子們抱了出去,另一隊檢查地上的馬賊。


    馬賊人無一例外,都已經氣絕身亡,袁恕己瞄過地上慘死的群賊,一徑走到英俊身旁,在他腕上探了探:“他的氣息紊亂,但無xing命之憂。”


    世qing如cháo,波瀾變幻。


    這日的清晨,桐縣絕大多數的百姓都一如平常般醒來,按部就班地開始一天之行。


    然而對有些人來說,這日意味著一生之變,——生,或者死。


    潛入桐縣的馬賊們,絕想不到自己會以那種不可思議的方式死在善堂。


    而善堂內的小孩子們,也絕想不到他們會在這樣一個早晨,度過了最兇險的生死關,也因為有守護之人在,這一場本該猙獰悽慘、血腥可怖的經歷,變得奇怪而“有趣”。


    就在陽光初升的時候,他們平安喜樂地團團圍坐在老朱頭的食攤上,一邊兒唧唧喳喳說起方才的遭遇,一邊等待期待已久的早飯。


    老朱頭也想不到,正在家裏準備食材的他被官兵不由分說請了出來,硬是要他立刻給孩子們做一餐早飯……老朱頭懵懂道:“這是怎麽說的?我可不是官府的廚子呀!”


    那官兵笑道:“刺史大人說了,錢從府庫裏給。您老人家隻管做就是了。”


    孩子們則歡天喜地的開始叫嚷自己愛吃的東西,老朱頭打量了一圈兒,臉上的苦笑慢慢抹平:“既然有錢賺,那也是沒法子的事。”


    安善忽然叫道:“英俊叔叔怎麽不一塊兒來?”


    老朱頭迴頭問道:“英俊?”


    又一個孩子大聲道:“英俊叔是神仙,會變戲法,不用吃飯的。”


    老朱頭越發詫異:“說的是什麽?”


    安善得意洋洋道:“先前在善堂裏……有壞人要殺我們,英俊叔讓我們背《滕王閣序》,等我們背完後,壞人都不見了!”


    老朱頭手勢一停,忙問:“你們十八哥哥呢?”


    安善道:“十八哥哥先前去了府衙,後來也跟著刺史大人來了,應該是英俊叔叔用戲法把刺史大人召喚來,然後將壞人都打死了。”


    兩個官兵立在旁邊,因也是跟著袁恕己前往善堂的,聽了這般童言稚語,不由都笑。


    老朱頭臉色狐疑不定,但聽說阿弦無事,就也罷了。暫時按下滿腹疑竇,隻給孩子們做早飯。


    且說善堂之中,左永溟抱了英俊出門,就近安置在善堂裏,又請大夫來看。


    阿弦陪護在側。


    袁恕己則留在原地,親自將每一具馬賊的屍首都檢查了一遍。


    袁恕己畢竟久於殺場,反覆將現場查看了幾遍,慢慢理出了當時一切發生的經過。


    他立在靠近門口的牆角,端詳現場,一道模糊的影子在他眼前動了起來,真似“靜若處子動若脫兔”。


    “他”一出手,先將靠門最近的矮胖之人脖子拗斷,然後,將右手邊撲上來的馬賊胸口擊中——此人胸前肋骨被重手法擊斷,同時右手手腕上也有傷。


    袁恕己順著所思轉動手腕,目光又看向左手側到底的黑臉馬賊。


    吳成看的觸目驚心,忍不住問:“大人,殺死這些賊的,莫非、是英俊先生?但是……但是我無論如何想不通,他是如何做到的?會不會另有其人,神不知鬼不覺地殺人後又走了?”


    袁恕己心裏知道答案。


    這屋裏除了馬賊跟些小孩子,再沒有其他人,外頭又被官兵圍住。


    雖然他們衝進來的時候一切已經結束,英俊也陷入昏迷,但是袁恕己幾乎認定,一定是他。


    他先拗斷矮胖馬賊的脖子,又從右手邊馬賊手中將匕首奪來,順勢結果了左邊的黑臉馬賊。


    剩下的四個,一人死在黑臉身後,背對著門口——必然是見勢不妙本能地想逃,後頸要xué卻被匕首刺中身亡。


    其他兩人死的就更怪異了,不僅怪異,而且恐怖之極,一個被匕首正中口中,仰麵倒死,另一人,天靈蓋被擊破,袁恕己細看過傷處,環顧四周後,從血泊裏撿出一塊兒灰色的不算大的鵝卵石。


    最後一名死者,靠近牆角,身上並未被兵刃所傷,雙目圓睜,脖頸往後仰著,袁恕己將人一推,發現他的背上一截脊椎被生生捏碎。


    從他距離牆角最近看來,這人應該是想抓住一名孩子護身,卻被人從後殺死。


    袁恕己越看,心頭越是寒意沁然。


    正如吳成所說,英俊先生一來身子虛弱尚未恢復,二來,那可是個瞎子。


    事實上,在查看現場之時,袁恕己暗中模擬自己在場的qing形,但是以他的身手跟反應力,就算做到最佳,也無法在這樣極短的時間內,天衣無fèng地連殺七名悍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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